呂蒙笑道:「將軍覺得荊州軍過來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黃蓋沉吟一下問道:「子明的意思是說,甘寧並沒有奪取合肥的意思?」
「他們只帶來一萬軍隊,將軍認為憑這一萬軍隊能奪取合肥嗎?」
黃蓋有些明白呂蒙的意思了,荊州軍是來逼迫自己出兵攻打合肥,解荊州之危,他點了點頭,「你說得不錯,合肥對荊州暫時沒有什麼意義,對我們卻至關重要,雖然甘寧是來倒逼我們攻打合肥,但我還是想利用這個機會,一舉攻占合肥,他們有什麼計劃嗎?」
「有!」
呂蒙指著地圖道:「在合肥前方是逍遙津,有三千駐軍,甘寧表示由他們來攻打逍遙津,吸引曹軍來援助,我們則負責攻打合肥城,這其實就是將合肥城讓給我們。」
黃蓋點了點頭,「合肥的曹軍只有一萬人,而我們聯軍卻有三萬人,拿下合肥城是必然了,我想知道,什麼時候動手?」
「就在今天晚上!」
「晚上?」
黃蓋猶豫了一下,晚上適合偷營而不適合攻城,不過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既然如此,立刻傳令三軍,準備出發!」
逍遙津是淝水進入合肥一處渡口,是一片水面寬闊的湖盪,直接和護城河連為一體,這裡不僅地勢較高,更重要是,逍遙津的另一半就位於合肥城內,不用攻打城牆,直接可以從逍遙津內殺入合肥城中,是合肥縣外圍的一處戰略要地。
由於江東水軍犀利,使得曹軍尤其擔心江東軍會從水面進攻,逍遙津的軍事地位便凸顯出來,曹軍主將滿寵精心部署防禦,在津渡的要害處駐軍三千人,並在水盪西岸紮下一座堅固的大營,扼住了入城要道。
甘寧在出兵前,便從一個剛從合肥過來的商人那裡得到了詳細情報,他知道逍遙津對於合肥城的重要,一旦逍遙津爆發激戰,那麼合肥城的大半軍隊都會被吸引過來,這就為江東軍奪取合肥城創造了條件。
夜幕已經降臨,漢軍船隊停泊在距離縣城約十里的淝水水面上,四周靜悄悄的,看不見一個人,為首大船的主堂內燈火通明,甘寧正在主船上召集手下十幾部將商議作戰方案。
白天甘寧派了兩名斥候裝扮成漁夫利用漁船從逍遙津進了合肥城,繪出了一副簡要的防禦地圖,甘寧指著桌上的地圖對眾人道:「曹軍在逍遙津一共有三處防禦點,西岸是大軍營,估計有兩千多人,東岸有座小軍營,緊靠渡口,據說軍營內有船隻,應該是巡哨水寨,還有一座哨堡,在一座山丘上,可以眺望整個逍遙津,所以這一戰,我準備分兵兩路。」
甘寧一指地圖上的小軍營道:「哨堡在夜間看不見水面上的船隻,只要我們滅了燈火,但小軍營內的曹軍會從後面襲擊我們,所以必須要拿下它。」
說到這,他對副將陳朔笑道:「陳將軍可願做這筆買賣?」
陳朔便是原來荊州水軍將領,投降劉璟後一直和李俊鎮守武昌,已積功升為校尉,這次李俊留守江夏,陳朔便作為副將跟隨甘寧出征合肥。
他也躬身笑道:「甘掌柜交代了買賣,我豈能推卻,我願往!」
眾人都笑了起來,這時,甘寧卻收了笑容,神情凝重地對眾人道:「此戰關係到荊州對峙的破局,也關係到西線北伐能否順利實現,所以我要求諸位,要不惜一切代價拿下合肥城!」
眾人起身肅然道:「卑職遵令!」
就在漢軍船隊停泊在淝水之時,在淝水對岸,幾名曹軍騎兵正從遠方疾奔而至,這幾名士兵是滿寵派去監視江東軍的斥候,他們今天中午發現江東軍有了異動,便急忙趕回合肥城稟報。
這時,為首的斥候首領忽然勒住了戰馬,緊緊注視著河面,片刻,他指著河面問幾名手下道:「你們看見河上有什麼嗎?」
幾名士兵看了半晌,幾乎是異口同聲道:「是船隊!」
「不止是船隊,還是戰船隊!」
為首斥候頓時緊張起來,怎麼會有這麼龐大的船隊,船上是誰?他不及細想,留下一名斥候繼續監視河上的船隊,而其他人則跟著他向合肥城急速奔去
對於曹軍而言,合肥同樣是極為重要的戰略要地,在防禦江東軍向北擴張的關鍵支點,同時也是窺視江東的橋頭堡,長年駐紮有重兵,在江東內亂時,一度達到八萬軍之眾,隨著江東局勢的穩定,曹軍駐紮人數也逐漸下降,這次曹軍南征荊州,便是從合肥抽走大部分駐軍,使合肥的駐軍只剩下一萬人,由大將滿寵率領。
曹軍並不太擔心江東軍進攻合肥的問題,一方面是朝廷冊封孫權為吳公、右將軍,籠絡住了孫權,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江東在前年大敗於江夏,元氣遠遠沒有恢復,不用說北上,就連平息山越人之亂都很吃力,而且曹操還認為坐看鶴蚌相爭更符合孫權的利益。
正是這種種想法,使曹操認定孫權不會進攻合肥,就算進攻也只是給劉璟一個面子,做做姿態罷了,從目前的江東軍的表現來看,也確實如此,已經一個月了,江東始終按兵不動。
不過滿寵卻非常謹慎,他還是派出斥候嚴密監視江東軍的動靜。
入夜,滿寵和平常一樣在城頭上巡視,在他不遠處,一隊隊也在城頭上來回巡邏,他在城內部署了七千軍隊,而在逍遙津則部署了三千軍,滿寵最不放心的就是東面的逍遙津,那一帶沒有城牆,戰船直接可以沿著護城河駛入城中,尤其對水軍犀利的江東軍,逍遙津的戰略地位便愈顯重要。
滿寵站在城頭向逍遙津方向眺望,黑暗中,大營是看不見,但隱隱可以看見半空中一個光點,滿寵知道,那是哨堡上懸掛的一盞燈籠,燈籠亮著,就表示逍遙津那邊平安無事。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飛奔而至,施禮稟報道:「張軍侯回來,說到來了極重要的情報!」
張軍侯就是滿寵派去監視江東軍的斥候首領,他有重要情報,必然是江東軍有什麼動靜了,滿寵連忙令道:「帶他上來!」
不多時,軍侯張繼被士兵匆匆領了上來,他躬身行禮道:「參見都督!」
「江東軍有什麼情況嗎?」滿寵問道。
「江東軍有動靜,他們從中午時分開始,便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出發。」
「是去哪裡?」
「應該是向合肥城而來!」
滿寵怔住了,他以為收拾行李是準備撤退了,沒想到居然是向合肥而來,他還是有點不太相信,又追問道:「能確定嗎?是向我們這個方向來?」
「能確定,卑職親眼看見他們出來,而且卑職還有更重要的情報。」
「還有什麼?」
軍侯張繼有些緊張道:「卑職在回來時,在淝水上發現了大隊戰船,至少有數十艘以上,大部分都是千石戰船。」
這個消息令滿寵大吃一驚,他急忙問道:「戰船在哪裡?」
「距離我們大約十里左右。」
這個情報使滿寵心中緊張起來,他知道江東軍沒有千石戰船,也不是乘戰船過來,而合肥更沒有幾十艘千石戰船,這支船隊的出現就顯得異常詭異了,這是怎麼回事?這是哪裡的船隊?
但不管滿寵怎麼想,他都沒有想到會是荊州戰船,畢竟太遙遠,荊州水軍不可能跋涉千里而來,想來想去,只能是江東軍,難道是江東軍的接應戰船嗎?
滿寵又想到江東軍的異動,那麼這支船隊出現也就可以解釋了,這一定是孫權派來增援黃蓋的軍隊,但讓滿寵感到疑惑的是,江東軍為什麼要向合肥進發?難道他們不想裝樣子了,準備真的大舉進攻合肥嗎?
滿寵心中亂成一團,理不出思緒,這時副將曹真匆匆趕來,曹真雖然是曹操養子,但他資歷和謀略皆不如滿寵,所以曹操任命他為副將。
曹真實際是虎豹騎統領曹純的副手,和曹休一起成為曹純的左右虎豹騎副將,他之所以出現在合肥,是因為一萬合肥軍中,有一千名虎豹騎兵,曹真便是這一千虎豹騎兵的首領。
曹真上前問道:「都督,出了什麼事?」
滿寵嘆了口氣道:「斥候發現十里外的淝水上有一支船隊,都是千石戰船,約有數十艘,還有,江東軍離開了大營,正向合肥方向殺來。」
曹真也吃了一驚,連忙道:「都督認為戰船隊也是江東軍嗎?」
「我不知道,但我想不到還有別的什麼可能,會是荊州水軍嗎?」
「雖然可能性比較低,但也不是不可能,不過現在多了數十艘戰船,對方的兵力就遠遠超過我們了,都督,逍遙津那邊危險啊!」
曹真一句話提醒了滿寵,對方是乘戰船而來,一定會通過逍遙津入城,他又探頭向逍遙津方向望去,只見半空中的燈光還在,並沒有什麼異常,讓他稍稍放下心。
這時曹真抱拳道:「讓卑職去守逍遙津吧!卑職也在玄武池練過水戰,可以和敵軍一博。」
滿寵知道他武藝極為高強,尤其箭法出眾,便點了點頭,「我再把一千騎兵給你,一共四千人,務必守住逍遙津。」
「遵令!」
曹真行一禮匆匆去了,這時滿寵轉身令道:「傳我的命令,所有軍隊全部上城!」
傳令兵向軍營飛奔而去,滿寵也轉身要下城,這時,他腦海里生出一個念頭,『為什麼不會是荊州水軍?明明是千石戰船,只有荊州水軍到來,江東軍才可能正式進攻合肥。』
這一刻,滿寵忽然明白淝水上的水軍是哪裡的軍隊了,他心中更加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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