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
你願意相信我們還有挽迴路威特善念的可能麼?
如果可能的話,你能否在打敗他時,給我們一個機會呢?
將提奧法蘭拖入這種境地絕不是路威特的本願,我們希望讓一切重回正軌。
在林秋即將跨越那道黑門之時,那聲音雖然渺茫,但的確傳入了林秋耳中。這是那些幼年烏魯索斯消失之前對他發出最後的聲音。
所以他斬向路威特脖子的劍硬生生停了下來。
「我不明白。」
林秋耳邊響起了路威特的聲音。
「之前拒絕幫助路威特,即便你已經親眼看見他遭受了不公平的命運卻依然處死了他……可是如果你真的是惡人,為什麼要停下來?」
林秋絕對是它見過最奇怪的人類了。
如果他心中飽含憎恨與惡意,它就能用對付戈本的方式對付他;而如果他是一個正義感十足的傢伙,他也絕對無法通過一次次處死路威特時正義感的審判。
它的陷阱都失效了,就連最終決戰看起來……它也不是這個人類的對手。
可偏偏在林秋看起來勝券在握之時,他停了下來,第一次和他心平氣和地交談起來了。
「現在的你想要理解它太困難了,如果你真想理解它的話,至少還要找回你曾丟掉的東西才行。」
「那些軟弱的傢伙?」
「你將路威特視為朋友,可是仇恨並不是他的全部,如果他從一開始就包含仇恨,或許就不會遇見你了,也就不會被自己的族人送上絞刑架。」
烏魯索斯沉默了。
「對了,我幫你把你當初丟掉的東西都找回來。」
路威特下意識低下頭,他隱約感受到了自己體內涌動著的情感。
陌生而又有些微妙。
「重新來過吧,烏魯索斯!」
……
「我知道了。」
「雖然我從未這麼想過,但是我會盡力嘗試的……」
「謝謝你,人類……」
烏魯索斯的聲音消失許久。
——「謝謝你居然相信我會聽從你的這些廢話!」
當林秋意識到情況似乎有些不對時,他的身體已經更先傳來了被撕裂般的劇痛,一時間他冷汗直冒。更糟的是,在他的腹部被劍刃刺穿時,他剩餘的全部感覺都在離他遠去。
觸覺、嗅覺……
而在聽覺消失之前,他聽見了烏魯索斯的聲音:「順便一提,就算你剛才沒有留手,我也不會死!我創造了這裡,只要我的決心沒有動搖一切就不會消失,如果繼續下去的話,你也只會面對一次又一次的輪迴……不過,我還是答應你了,我會盡力嘗試用你力量去毀滅這個世界的!」
「嘖,這就是人們常說戰場上不要給敵人留機會的原因。」
聽覺也消失了,這一次,他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估計艾麗莎和菲尼克斯看見他現在狼狽的模樣,絕對會無情地嘲笑他的。
在意識被黑暗徹底卷進去時,林秋如此想到。
……
迎接他的是一段漫長而黑暗的路。
林秋不知道自己的身在何處,又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了第一個聲音。
「咦,這不是我們的英雄麼?我之前還在想你究竟還有多久才能來到這裡呢。」
穹頂處傳出了一絲光暈,照亮了從穹頂蔓延下來一條鎖鏈,擺在林秋面前的是一個巨大而又布滿血絲的眼睛。他就站在熟悉的懸崖邊,在這個角度他竟無法看見這隻龐然大物的全貌。
浮岳。
林秋立刻意識到了魔物的身份,囚禁它的鎖鏈斷裂了三條,看起來,它似乎已經離自由只有一步之遙了。這還是浮岳第一次找他搭話,之前他不止一次到過這裡,可無論是和深海閒聊抑或是接受她的特訓,浮岳都沒有搭理過自己。
以至於,他一直以為浮岳是一個啞巴。
然而這一次,他並沒有看見深海的身影。
「別擔心,那個小姑娘只是被你剛才的行為氣跑了。」浮岳富有磁性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個中年大叔一般,他頓了頓,像是在整理措辭——「不過說實話,你剛才的行為真的挺蠢的。」
「謝謝鼓勵。」林秋白了對方一眼。
所以……現在看來就是他旅途的終點了,他可以無所事事地躺在這裡,等待著一行『全劇終』。
「別這麼消沉嘛,我還是十分讚賞你這種愚蠢行為的。」
一直以來,他都被四結之印封印在林秋體內,他自然也從頭到尾看見了林秋的旅途。
與魔物成為朋友。
甚至因為相信烏魯索斯可能改變而被對方趁機捅了刀子。
這簡直是個十足的蠢貨,只是……
「如果你沒有這麼蠢,可能這場談話就不可能發生了。」
「嗯?」林秋就地躺了下來,他現在累了,需要休息。
如果這空曠的懸崖空地能有一台電視或電腦就更好了。
……
好吧,他的確是在生悶氣。
他居然被一個魔物給暗算了!
「小子,你知道這個封印代表的意義吧?」浮岳抖動了他其中一隻觸手,最後一根鎖鏈伴隨他的抖動劇烈地晃動了起來——「四結之印,人類用於困住我的封印,你一定也聽說了當第四階封印解開時,會發生什麼吧?」
林秋不由想起了畸變之前告訴他的話。
當畸變第四階解開的那一刻……
黑死病席捲了整個大陸。
浮岳將他想法盡收眼底,他笑了笑,說道:「第四階封印解開之時,就是它對我的限制最薄弱的時刻,所以……如果你沒有這麼蠢,這場談話不僅不會發生,我還會在那一刻竭盡所能地殺了你,這就是本應發生的命運。」
「可是你沒機會了。」
林秋翻了個白眼:「因為咱倆都被幹掉了。」
浮岳被他逗笑了。
「你身上肩負了這麼多秘密,就算你想躺在這裡發呆,那些人應該也會想方設法地把你拽出去吧?現在談論死亡還為時尚早,而你另一個愚蠢的地方,就是明明已經解開了第三層封印,卻連刻印十分之一的力量都發揮不出來,更不用說赫蘿那傢伙附送你的力量了!」
浮岳的語調一變,林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聽了,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嚴厲的老師在指責不成器的學生。
「你已經蠢得無可救藥了,以至於連我忍不住站出來教你如何使用好自己的能力了——把你手伸過來,然後……給我出去把那傢伙好好修理一頓!」
林秋眼前的世界再次扭曲在了一起。
浮岳凝視著林秋逐漸消散的身影,輕哼一聲。
小子,如果你能一直「蠢」下去,或許到了那時,我就不忍心對你出手了。
與此同時,將手貼在林秋傷口處的烏魯索斯愣住了——流向它的力量不知為為何停了下來,而林秋被劍刺穿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著。
烏魯索斯向後退了一步,它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懼——比先前的恐懼強烈了數倍!
「你究竟是……」
林秋緩緩睜開了雙眼,他的左眼仿佛燃燒著淡藍色的火焰,而右眼陷入了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
透過火焰與黑暗,烏魯索斯竟隱約看見了兩個令它心悸的巨影。
接著,它看見林秋咧開的嘴。
「小子,令人印象深刻的襲擊方式,你簡直刷新了我對魔物的認知。」
「我之前還以為在背後捅刀子這種事只有人類做得出來呢。」
這低沉的聲音絕對不像是林秋說出來的。
「現在,我只剩最後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你想死多少次呢?」
「1次……」
「10次……」
「100次……」
轟隆的巨響破開了雲層。
烏魯索斯抬頭望去,發現無數龍骨拼接而成的龍頭占據了整片天空。
「還是……10000000次呢?」
下一刻,耀眼的藍色光柱猶如暴雨般傾瀉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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