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之痕 第三百八十九章：神明與巨龍（5）

    『巨龍的命運，第三節』

    第三塊石板投射出的世界不再是壯麗的山川河流，而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宮殿，由水晶雕鑄而成的宮殿恢弘而莊嚴，莉莉絲從中看出了些許教會本部建築的影子。但教會本部的建築和宮殿比起來完全稱得上豆腐渣工程了。

    歌斯婭正背對著她，站在宮殿的露天平台。

    莉莉絲不由自主地走了出去，她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看到的世界。高達數十米的建築隨處可見，它們連成一片，構築成了這個一眼看不到邊界的王國。街上的人穿著奇異而又略顯浮誇的衣服，用水晶充能的工具隨處可見。

    憑藉現有的水晶技術，恐怕那些研究員們在努力個幾個世紀才能建立起這樣的王國。

    神秘、迷人，卻又讓莉莉絲產生了莫名的孤寂感。

    歌斯婭的宮殿矗立在王國的正中心，同時也是所有建築中最高的一個，宮殿和周圍的建築比起來就如同神樹與普通林木的差距。

    莉莉絲站在歌斯婭身旁，猶如直立雲端。

    她不知道這段文字是由誰記載下來的，阿卡蘭度最為繁榮昌盛的年代，人類最偉大的灰袍法師的應該早就長眠在了神樹之下，和灰袍法師一同被埋葬的還有魔法，因為莉莉絲沒能在街上發現法師打扮的人，取而代之的是身披銀白鎧甲的騎士。

    沒有爭鬥，沒有罪惡，所有人安居樂業……直到永遠。這是灰袍法師，也即她們父上想像中的烏托邦，這個宏願被她和歌露婭實現了。

    但不知為何，歌斯婭仍覺得心中有些空蕩。

    突然間，金色的巨龍掠過天空。不同的是，人們望向它的目光沒有恐懼，許多人興奮地指向天空。金色巨龍筆直地飛向宮殿的最上層，在即將撞進建築時，雷鳴驟起，在噼里啪啦的響聲中，一個留著金色長髮的女子出現在了歌斯婭眼前。

    女子比歌斯婭高出了許多，但望向歌斯婭的眼神只有崇敬。

    「聖女大人，利奧雷亞也飛走了。」

    她親自陪伴自己的姐妹飛過了最後一段旅途，此時此刻，波茲洛薩的心中有些失落。歌斯婭和歌露婭將曾經還是雛龍的她們撫養長大，她們見證了阿卡蘭度的建立，但在阿卡蘭度建成不久後，歌斯婭大人卻突然決定讓所有巨龍離開阿卡蘭度。

    歌斯婭大人說，她們如今已經擁有足以保護自己的力量，不必在棲息在她的身邊了。而在這個世界的某地方，還有更需要她們的人類。善待人類，兼愛世人，她們很好地繼承了歌斯婭的神諭。

    最先離開的是赫蘿。

    赫蘿是她們之中性格最冷淡的一個，除了對歌斯婭和歌露婭偶爾還能展現出些許親密外，她將任何生靈都拒之於千里之外。所以當她意識到聖女大人不再需要她們陪伴在自己身邊時，便飛向了傳說中的極北之境，這對赫蘿而言就像是挪個窩般簡單。

    第二個是達古。

    作為四條巨龍中最沉穩的傢伙，她榮幸自己接受到這項崇高的使命，她決定將聖女的思想傳播到世界各處，讓阿卡蘭度之外的人類也能沐浴在聖女大人的榮光之下。

    熱情的利奧雷亞並不像赫蘿和達古般匆匆離去，波茲洛薩注意到熱情的火龍總是和人類混在一起，她廣納意見，試圖從人類那裡了解到這個世界最需要她的地方。最終，利奧雷亞選擇了一處貧瘠之地，因為阿卡蘭度的居民們說那個地方的人民水深火熱，急需她的拯救，利奧雷亞很高興自己能幫助到那麼多人。

    至于波茲洛薩自己……

    她還沒有下定決心。或者說，她並不想離開阿卡蘭度。

    波茲洛薩彎下腰，抱住了歌斯婭，她將自己的腦袋貼在歌斯婭的臉上：「我還不想離開，她們都離開了，我不能讓您孤身一人。」

    「還有歌露婭陪著我。」提到歌露婭的名字時，歌斯婭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可是……歌露婭大人已經很久都沒來過了，不是嗎？」

    巨龍們早就覺察到了歌斯婭大人和歌露婭之間的理念不合，尤其是當阿卡蘭度王國建成後，她們之間的不合也愈演愈烈，之前兩人還會在一起共進晚餐，但在一次激烈的正常過後，歌露婭氣沖沖地離開了，從此再未踏入過宮殿一步。

    波茲洛薩不知自己該怎麼做，兩位神明間的矛盾似乎隱隱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

    她只知道，一旦她離開，歌斯婭大人就真的孤身一人了。

    歌斯婭沒有回答，或者說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如果她和歌露婭只是孩子，大可以像人類孩子般打上一架再乾乾脆脆地和好，可她們被人類稱為神明，她們之間輕微的摩擦都足以瞬間夷平一個城鎮。她在壓抑自己的力量，她知道歌露婭也一定在努力壓制著。

    然而歌斯婭能夠預見只要『聖輝』的研究繼續下去，這種壓抑終有一天會爆發。

    我的孩子。

    希望你們要像愛我般兼愛世人。

    這是父上留給她們的遺訓，可是過了這麼久，歌斯婭仍然無法明白這句囑託真正的含義。她幫助人類建立起了王國，用自己的力量他構築出了常人難以想像的國度，在阿卡蘭度，所有人都幸福地生活著。

    可是她覺得自己依舊做的不夠。

    歌斯婭回憶著自己對父上的情感，那種微妙的感覺並不是搭起一個房子，或者驅趕一些野獸，她希望每當自己遇到欣喜的畫面時，父上都能陪她一同欣賞。而這，卻是最奢侈的願望。

    她和歌露婭的生命實在太漫長了，人類的壽命就像燭火，主要稍不留神就會黯然熄滅。

    歌斯婭無數次審視著自己的情感，她發現自己最迫切的願望，就是讓父上活著，而將這樣強烈的情感轉嫁到阿卡蘭度的人民身上，或許就是『希望你們要像愛我般兼愛世人』的真正含義。

    於是，歌斯婭開始了有關『聖輝』的研究。

    或許……

    如果她將自己的力量分享給人類，人類就能獲得相等的壽命。

    「聖女大人。」巨龍的本能讓波茲洛薩隱約體會到了歌斯婭複雜的情感，遺憾的是她不能理解這樣的情感，這對她來說太過複雜了。

    所以，她只能許下自己最力所能及的諾言：「我會留在你的身邊，如果戰爭真的降臨了，我也會和您一起面對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