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二來了。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吟兒笑,想起此人先前暗暗在陳倉閉關,神功既成,怎能不光臨這明修的棧道。
「誰第二」肖逝雙眉一軒,他原以為鳳簫吟囂張,正想聽林阡解釋說她年輕氣盛不懂事,沒想到林阡居然嘟囔了一句「我就說興元府不該連個像樣的對手都沒肖前輩」外表好像很謙遜,骨子裡比鳳簫吟還狂令人厭惡,何況本就有私仇,那便是就地比武的理由
「淵聲升仙,玉皇山論劍可作廢了」肖逝年紀大了也不懂事,整一個氣盛張揚的狂生,「林阡你且試試,掀天匿地陣和我哪個更難」話聲未落,「劍」就出手,直朝林阡佇立之處沖灌
難得的是這老頭子前一刻還語帶敵意,下一刻就劍平氣穩、意境中正脾氣和劍氣一樣收放自如
林阡急忙帶吟兒接連後躍數步,飲恨刀上手就得打「天地車輪,終則復始,極則復反」,教吟兒頃刻意識到肖逝原來竟能匹配到林阡第十層甚至以上那也就是說,正常肖逝便可比肩魔態戰狼
「這便是淵聲的萬敵不侵麼」肖逝連連稱讚,更令林阡發現,肖逝前幾劍居然還有保留,因為他只是想試探林阡在淵聲那裡學到多少;而在發現了淵聲幫林阡優化招式、活化內涵、一體化了所有境界之後,肖逝長嘆一聲「難怪他活膩自盡,原是有傳人了」隨後就開始強攻猛打「可他傳人害死我傳人」實力畢露,更上層樓
嚇了林阡一大跳「獨孤他怎麼了」什麼時候害死你傳人的,昨天才剛和他並肩作戰過啊
一走神,衣袖險被斬開一幅,定睛一看那哪還是衣袖、分明已被肖逝的劍氣取代,好在林阡眼中萬事萬物都緩慢,才不至於被潛伏到袖口的劍氣傷害,瞬然屏息靜氣、平推「一道神光萬境閒」,驅遣開所有殺機,並回擊無窮刀象。那大約是飲恨刀第十一層了
肖逝為洞穿林阡這一刀似乎動了一番腦筋,但迎刃而上之際、雖費時卻並不費力,反手掀掃無垠劍氣,一如既往端嚴正派,並具「飛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之雄風,果然是在邊關戰鼓聲里心高氣遠地參悟而出。
久矣,他才有空回答林阡上一句關於獨孤的問話「泯然眾人,等於死了。」當初肖逝就是在大散關憾別了愛徒,現在他所參悟出的「保管能夠打敗淵聲和完顏永璉、霸占天下第一」的曠世劍法,獨孤清絕顯然是再也沒有心境學,因為這套劍法必須「沒有感情只有劍」
果然,在他手上觀,高屋建瓴也高不可攀,冰清玉潤且冰冰冷冷。
卻看林阡毫不遜色,沉猛數刀飄忽奔襲,好像在說你喜歡解決難題那好那就多給你布置幾刀彪悍的思維操縱著堅決的手,怎就能把千軍萬馬打成了行雲流水,「心能轉物,竟已明心見性了嗎。」肖逝蹙眉,哪允許林阡這麼快奪去自己的主動權,遂放棄前輩架子不遺餘力,一劍疊著一劍沖林阡削斬如電,絕世神劍層出不窮大放異彩,過程中對面卻一直不說話,只回應出一刀刀霸悍而綿長,時而被劍意遮擋時而又蓋過他光芒,「好好刀雖好,就是你人啞了嗎。」肖逝愈發過癮,心念一動,這小子的成就會比淵聲更高
林阡哪敢說話,越強的招越不穩,一走神便容易出現失誤。奈何這樣一來肖逝更加誤會他狂妄無禮,一旦肖逝全力以赴,林阡也休想輕易占上風。
相互急逐二十回合,肖逝林阡都是平手,意境竟還異曲同工
起先還能各自穩紮穩打,一個淡然施「走馬川行雪海邊」,劍氣里爭如旋著冰川;一個靜謐展「水浮天地寄虛空」,刀境中仿佛蕩漾滄海;是各取水之動盪與浩渺。
不知怎麼就一起激化,一個搶「千峰萬嶺雪崔嵬」,指尖捏著雪的勢;一個奪「漫漫大地盈天雪」,腕底透著雪的亮;古樸蒼然與乾淨大氣居然也能爭執不休。
吟兒在林阡披風下面氣都來不及出,心想,其實他倆算同一類人,千錘百鍊、觸類旁通,隨著年齡增長不停地積攢經驗,直到爐火純青、臻入化境不過,林阡還是走了捷徑
對攻澎湃如潮,最急促時內力一瞬就相互撞了三四次,打得對方刀劍里虛無縹緲的東西都好像要掉進現實里來,吟兒終於再得空探頭看的時候,肖逝來一劍「天山雪後海風寒」依然還是雪,而林阡回一刀「駕山捲起雪千堆」是雪其實也不是雪
吟兒想,他倆一個在削天山,一個在摧海潮,劍是根源於天山之高反覆登攀籠罩大地,刀是藉助於海潮之高不斷擴充開闢新天。天山浩瀚而蒼勁,海潮壯闊而繁華,前者之高,遙不可及但萬古恆定,後者之高,雖可名狀卻頻頻更新。老者的每道劍氣都能夠契合環境,年輕人則將萬物都賦予了他自己的影。
所以,肖逝性格鮮明但能使劍法達到大方無隅;而林阡,終究是紅塵煉身而大道在心。到四十回合左右,他倆風格便已越來越不同,卻還有一點是一樣的,世間再難出第三個了
「她礙事了,扔下再來。」肖逝好幾劍就快刺到林阡都因顧忌吟兒而轉向,同樣的,林阡也是好幾刀就快割傷肖逝卻因保護吟兒而收手,勝負因為她這個變數越來越不明確。
「多謝前輩」林阡一喜,騰挪輾轉得久了,他原本就怕吟兒受累,雖知肖逝不可能傷及無辜,但也怕自己飲恨刀不長眼,剛好看見個閣樓在高處便將她安頓在那裡觀戰「吟兒,等我回來。」
「嗯。」她發現這地方視角更好,正好可偷學消逝幾招,摩拳擦掌求之不得
沒有吟兒束手束腳,肖林兩人便放得更開,山路上一忽是隕石如雨,一忽又狼煙沖天。褒水旁瀑布飛流,有時竟忘記方向。她明明站在制高點不動,但千江百岳、天地日月、往來古今,好像都被他們的刀劍收拾著推到了她的眼底翻來又覆去。千古風流遊蕩於萬里江山不過是小魚小蝦在泥潭裡打架,使她忍不住憑欄狂氣大發「古水今樓齊入閣,我為主、風云為客」
「是你打的嗎丫頭」「我看到的算我」肖逝和吟兒對起話來,林阡卻仍不敢走神。他現在唯一不會的戰技,竟是出道時唯一的看家本領「一心二用」敵人之所以多半都看不出,只是因為他大多時候都用不著雙刀齊出。
如今的林阡就好像一張梯狀條帶,存在的意義是給當世英雄戰力分級,譬如林陌能到他的第二層,高風雷可以到他的第五層,薛煥可以到他的第九層,戰狼入魔需要他在九、十層之間跳脫變化,對戰曹王府所有高手他能隨意切換、遊刃有餘不過,薑還是老的辣,眼前霸占了南宋數十年劍法之冠的天山肖逝,由於多年來隱居世外從未放棄過對劍道天道的追求,使得林阡必須往十二層以上攀援才能勉強搶到先手。林阡想,也好,看看我自己,最多能穩定打第幾層
一劍凌霄而來,出袖雲霧浩蕩,一刀破空而去,放手風雷磅礴,這一息之間交錯而斗的,正是肖逝虛實並濟的「秦時明月漢時關」和林阡動靜相宜的「明月光寒萬象空」
天搖地動,一霎山谷間龍吟虎嘯,夜幕竟好像在午後就要被震落,偏是這戰局中心的兩個人和一對刀劍最為安靜,力道、招式和意境全都在默默地相互蕩滌。這對明月,誰雌誰雄倏然見林阡在最後關頭躍升,才教肖逝明白他還有力道不絕,明明自己的劍氣已將他前招完全消磨,想不到他後續刀法又呈現出一大片更廣袤而又奇異的景象,好像是月色琉璃下,蓮花處處開
肖逝驚異之下,倉促拈來一招,堪堪將這刀接下,正待探求這最新意境,忽然兩人對撞出的颶風將林阡的假髮給吹了開來原來如此「難怪物我兩忘到這般好,原來已皈依佛門、得到這清淨澄澈」肖逝還沒夸完,就夸炸了
林阡大概因為本能的關係想去拉回這假髮,一心二用了
剛好這一刀必須承負第十三層以上的意境,一心二用如何能穩直接沒接得住肖逝本意自救的這一劍,因為林阡乘勝追擊的這一刀全都打偏
肖逝眼如鷹隼,雖不知為何林阡這一刀會打偏在自己身後山石,卻知道這是他無心暴露出的破綻,頓然騰身而起,一劍強攻而去,既是試探也是衝擊,瞬間弧光鋪天蓋地,但林阡閃得及時之至,向側一避教他未能命中。
然而就在那時,面對著肖逝的順勢再斬,林阡突然又打出個多餘的招式來高手對招如何能有絲毫破綻、何況是一下就被對方探出兩個最終林阡為了躲開這第六十回合的肖逝之劍,一連往後退了十步開外,差點沒失足掉進山坳里,所幸臨危之際被肖逝一手挽住。
「林阡,你是天下第一」肖逝笑而收劍,將林阡拉了上來,一股老夫聊發少年狂的架勢,「不過,是三十年後的。哈哈哈哈。」自從環慶火樓和淵聲和曹王對決,肖逝很久沒拼得這麼滿頭大汗,看林阡手上有血臉上也全是熱氣,肖逝很滿意這次的比武結果,遂沒有逗留,笑完就走。
「怎麼回事,手流血了嗎」吟兒吃驚地沒等林阡回去就先下來,五十九招她還抱劍觀看,坐等勝利,誰曉得林阡臨陣出岔子,莫名其妙在誤中副車後好不容易補救回來又多打一招看來日後她還是得幫他好好淨化根基才好
「沒事」林阡憨憨說,似不覺得疼。
「糟老頭子高興壞了,一定會馬上追著我獨孤大俠傳授這幾劍了」吟兒悻悻望著肖逝越來越小的背影,他這也走得實在太快了起碼跟我這當代劍聖打聲招呼啊。
「不是很好嗎,就要讓他看看,他對獨孤的評判是錯的。」林阡嘴角一絲不懷好意的笑,「三十年後,獨孤定會打得比他好。」笑還未消,肖逝適才站的那一處,忽然有塊搖搖欲墜了很久的石頭,終於還是滑落下來、重重地砸在山道上。
「這是」吟兒記得,林阡的第一個爛招雖誤中副車,卻就是打在肖逝背後的這塊石上,其實本來對林阡來說還算是歪打正著、因為石頭的墜落會和飲恨刀一起對肖逝形成夾擊吟兒忽然醒悟所以林阡的第二個爛招,又打在同一個地方並非失誤,而是為了是幫肖逝攔住天降災劫、不然當時那石頭就不是滑落而是崩落雖然不好說那樣一來結局到底是什麼,可肖逝絕對不會毫髮無傷地走
這當兒吟兒滿心都是釋然和喜歡,在得知真相後情不自禁地親在林阡臉上「好啊,勝南你真的可以獨當一面了」
「還用你說,我是主公。」林阡氣息還有些不勻,回頭來笑睨了她一眼。
「什麼主公,分明小和尚」吟兒忽然一把抓過他還未戴穩的假髮,巧笑倩兮,明眸善睞。
「女施主,請自重」他配合地裝作一副心系佛門的樣子,繼續打坐,實則修復。他和肖逝的這一戰,雖掂量出了肖逝等級,卻確實是前所未有地累,感覺第十三層就是不能一心二用情況下的極限。
「小和尚,你」她呆了呆,持著假髮,鼻子忽然一酸,是自取其辱嗎,她真有點怕他無情無欲,最後雖然武功天下第一了,可是也對女人不是那麼在乎了。換作往常,自己親了他一下,他怎麼也會回敬一下的啊。
「別多想,心戀紅塵,早還俗了」他看出她眉間的憂鬱,趕緊中斷了恢復,站起身來馬上回敬了她額頭一下,爾後便跟她索要起假髮,「我雖有佛性,卻不戒諧色。」
「先不戴。」她噗嗤一笑,終於展了眉,「你好了嗎,好了就跟我打一次,撇開頭髮莫去管,堂堂正正不走神。」
「」他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什麼」
「不能讓你覺得無趣,以為世上沒什麼對手了,然後像淵聲那樣活膩、自盡。」她微笑,惜音劍已出鞘,「而且日後我要淨化你,就不能讓我惜音劍怕你飲恨刀。」
「不行。那也不是現在。」他嚴肅地拒絕,「我力道太大,你倒是能躲過,可若是把小龍女給震沒了」
「那就都別用力,只憑招式來打。我是代父親戰的,玉皇山論劍,他和肖逝並列第二。」她搖頭,鄭重地繼續向他求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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