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詠霖一邊整合河北各方勢力,一邊擴軍練兵備戰,一邊又對當前天下形勢做各種判斷,準備迎接下一階段的各種挑戰。
他此時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擴軍備戰上,準備迎接和完顏亮的決戰,一鼓作氣把金廷勢力驅逐出漢地,一舉扭轉天下形勢。
他一開始並沒有想到起義行動會那麼快的達到預期目標,以至於金廷南下平叛的戰略力量都被他消滅了,一場大勝之後,河北局勢扭轉。
山東與河北這兩個重要的金廷戰略支撐點被拿下,金廷在中原頓時被斬斷一臂,大出血。
這一波大出血之後,金廷可以動員的戰略力量也大大削減,蘇詠霖獲得的戰略力量大大增加,將來進行戰略決戰的時候,成功的概率會更高一些。
以此為目標,蘇詠霖一路疾馳猛進。
但是他沒有想到,因為身份地位和權勢的增長,以及未來的巨大可能性,他本人的個人生活問題也成了一個了不得的大問題。
說來也是無奈。
他還在南宋的時候,祖父曾經為他定了一門親事。
女方是個大家閨秀,當時才十三歲,據說是溫柔賢淑知書達禮,雙方約定親事,等女方滿十五歲就可以成婚。
說是溫柔賢淑知書達禮,而且相貌也不錯,但是蘇詠霖也沒見過她,對這個女子沒有任何印象和感覺,不知道大家嘴裡的知書達禮溫柔賢淑是個什麼意思。
不過當時蘇詠霖對包辦婚姻並沒有什麼牴觸情緒,甚至覺得這樣有人幫忙安排好還挺輕鬆的,省的自己費心思折騰來折騰去,麻煩得要死。
反正他也沒有什麼喜歡的女人,甚至覺得感情是他前進道路上的阻礙,戀愛只會影響他拔劍的速度,影響革命的進程。
有人幫忙把婚姻大事解決掉了,一步到位,輕鬆自在,也省的家裡人嘮嘮叨叨,豈不美哉?
於是他欣然接受,坐等結婚。
但是還沒等到親事舉辦,女方就得病去世了。
據說是跟著父母回鄉祭祖的路上染了風寒,回來以後一病不起,香消玉殞,接著女方的母親也因為傷心過度而去世,喜事還沒迎來,就成了喪事。
當時蘇詠霖還挺惋惜的。
但是隨後,蘇詠霖也無暇為別人感到惋惜了。
沒過多久,祖父去世,蘇家「主少國疑」,也遭遇劇變。
在孫元起的挑撥下,祖父的兩個得力助手準備把蘇家的私鹽份額瓜分一下,從蘇家的變成自己的,讓蘇家成為棄子。
在他們的計劃之中,失去家業的蘇詠霖當然是任由他們搓扁搓圓,想怎麼弄就怎麼弄,蘇家的人力財力物力和多年的人脈關係都會成為他們的。
然而蘇詠霖通過渠道得知此事之後,果斷決定掀桌子。
他迅速帶著親信們斬殺了這兩個混蛋,一不做二不休,滅了這兩家滿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奪取家中實權,逼迫孫元起承認既定事實,震懾其餘心懷不軌之徒,得以繼續販私鹽的事業。
血淋淋的事業。
與此同時,他也走上了不會回頭的革命道路,就此把自己的事情擱置下來了。
當時的確不成問題。
當時蘇詠霖才十六歲,只是因為祖父去世才不得不提前取字成年,但是有點身份的家族男性一般都是二十歲結婚的,他不結婚沒什麼問題。
而且他家裡也沒有其他的長輩,沒人催促安排,他樂的孑然一身,更方便走上不回頭的革命之路,根本不想和兒女情長扯上關係。
然後就是現在了。
新的一年,蘇詠霖長了一歲,已經二十一歲了。
因為政務繁忙軍務纏身,他沒有給自己大操大辦過生日,親近的幾個部下聚在一起吃了頓簡單的飯菜就算是過生日了。
然後就在生日會上,團隊裡年齡最大的郭敬順提出了這個問題。
他說蘇詠霖都二十多了,還孑然一身沒有家眷,沒有兒子,這可不好,是不是該考慮一下結婚了?
蘇詠霖當時正在大口大口地乾飯,準備吃完飯繼續忙軍務,聞言頓時一愣,快速咀嚼的嘴巴都停下來了。
「結婚?」
「嗯,結婚,阿郎,你都二十一了,該考慮一下終身大事了,而且這一回真是給我嚇得不輕,你說蘇家就你一根獨苗,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怎麼辦?」
老郭頭一臉苦澀地看著蘇詠霖:「這話說起來不吉利,但是阿郎,你別怪我講話直,我是真怕,咱們本來就是在造反,這朝不保夕的,誰也不敢說自己能活到最後,你說是不?」
這話說的的確實在,一群親近的部下個個都不停地點頭,對此表示認同。
蘇詠霖把嘴裡的食物嚼爛了咽下去,放下了碗筷,認真的思考起了這件事情。
其實他們說的也沒錯。
朝不保夕的時代,誰敢說自己就能活到最後呢?
說起來,這個時代就算他們沒有造反,就算出生在大戶人家生活優渥,也難說能順順利利一輩子沒病沒災的活下去。
醫療衛生條件很不發達的時代,人們其實都是過一天算一天的。
這時候小孩子普遍在一定年齡之前都是沒有名字的。
只有小名,沒有大名,更沒有表字。
原因其實很簡單,也很殘酷。
那就是家裡人根本不敢確定這小孩子就能活到成年、能活到七老八十。
長到一定歲數之前,家裡人是真的不敢確定他能活下來,所以小孩子只給小名,不給大名,不納入族譜。
長到一定歲數,證明他的生命力,證明他能活下去,這才給大名,才給表字,才納入族譜,當做家中一員,享有家族成年人員的正常權利。
疫病叢生瘟疫橫行且無藥可醫的年代裡,人真是朝不保夕,說沒有就沒有。
管你是平民還是皇帝,病毒跟你很熟嗎?
古人說多子多福,從而拼命生育,其實也是因為這一點。
他們不敢保證孩子能活下來,為了延續香火,就得使勁兒生,生得多了,總有一個能活下來延續香火,拼的就是一個概率。
所以蘇詠霖這根獨苗在所有人眼裡那是真的屬於高危人群。
而且現在大家的身家性命還有未來福祉都寄托在他一人身上,他卻成天晃來晃去不成家不留後代,這……
怎麼看都是很不負責任的行為。
萬一他哪天沒了,大家想繼續奮戰都找不到可以作為首腦繼續效忠的對象。
不生個五六七八個孩子,誰都不放心。
蘇詠霖如此思考一陣,感覺部下們的擔憂也的確是可以理解的,也的確是個問題,還是個挺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勢力越來越大,跟隨的人越來越多,需要他來保障自身利益的人也越來越多,所以不管從什麼角度來看,結婚生子對於蘇詠霖來說都是一個重要的任務。
他結婚生子了,就說明他對這場造反行動有了恆心,會一直堅持下去,也是一個重要的政治表態。
一個單身沒有家庭和孩子的男人在這個時代是很難得到社會的廣泛認同的。
不管是上級,還是下級,都很難認同一個到了該結婚生子的年齡卻還不結婚生子的男人。
不僅如此,蘇詠霖很快便意識到在當前這個軍事形勢之下,宣布結婚的想法,更多的是一種對追隨者們的試探。
一番思考之後,蘇詠霖緩緩點頭。
「我倒也不是不願意結婚生子,只是之前太忙,只想著活下來,沒有時間去想這些,而眼下雖然有意,但是沒有擊敗金主大軍之前,真的有好人家願意把女兒嫁給我嗎?」
辛棄疾站了出來表態。
「若蘇帥真的已經擊潰了金主大軍,足以問鼎中原,那麼到那個時候願意把女兒嫁給蘇帥的人家,比起此時此刻就願意把女兒嫁給蘇帥的人家,到底哪個才是好人家呢?」
辛棄疾這話說的相當有水平,蘇海生和韓景珪大力稱讚。
「不愧是讀書人,就是會說話。」
「有見地!一針見血!阿郎,幼安說的對啊,這個時候嫁女兒的人家,和那個時候嫁女兒的人家,能比嗎?」
蘇海生和韓景珪支持辛棄疾的看法,接著其他人也紛紛點頭稱讚辛棄疾,說辛棄疾會說話,看問題非常準確。
蘇詠霖讚許的看了看辛棄疾。
「幼安說的有道理,不過說起來,我的婚事應該也不僅僅只是我個人的事情,你們是怎麼看待的呢?什麼樣的人家比較適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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