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開山死了。
死在了床上,懷著絕望和痛苦,死了。
帶著沒有完成的最後一擊的夢想,死了。
死的毫無價值,毫無意義。
他死後,第二任光復軍領帥不是他的兒子趙玉成,而是他的族弟,趙祥。
當然現在還沒有正式任命,因為還有最後一道坎兒需要跨過去。
趙玉成。
趙開山一死,塵埃落定之後,趙祥就確定再也沒有人可以干預自己的行動了,於是趙祥立刻下令,首先把城門都給封住,禁止進出,直到他把趙玉成的問題解決掉為止。
然後,就是派兵把趙玉成的官署包圍起來,把他帶到自己的面前來,讓他親眼看著自己在他爹的屍體面前成為第二任光復軍領帥。
讓他親眼看著這絕望的一幕。
殺人,也要誅心。
趙開山沒有教給趙玉成的這一課,將由趙祥這位叔父代替趙開山傳授給趙玉成,讓他知道人心險惡,讓他知道政治鬥爭的殘酷,讓他知道天真的人總是死的最快。
政治可不是一頭熱就能玩得轉啊。
但是讓趙祥感到驚恐莫名的是,趙玉成不在官署內。
「他怎麼會不在?我不是讓你們盯著他的嗎?你們到底幹什麼去了?死了嗎?」
負責盯梢趙玉成的部下低著頭不敢說話,實在不敢說自己懈怠了。
鬼知道今天是動手的日子?
趙開山死之前也沒有和咱們打招呼不是?
趙祥氣急了,下令把他們都給殺了,一群人大呼小叫著求饒,趙祥不為所動。
必須要立刻找到趙玉成,否則變數就太大了!
趙祥下令,全城大索趙玉成。
至於趙玉成為什麼不在官署里,其實也很好解釋。
趙府里並非都是見錢眼開之人,有一個受過趙玉成關照的小廝在趙祥帶兵入府的時候正好從外面辦事回來,一看這架勢就知道大事不好,立刻往趙玉成所在的官署去,將這件事情告訴了趙玉成。
趙玉成得知大驚,十分惱火,立刻決定回到府中一探究竟。
他十分擔心趙開山和府中的母親、弟弟妹妹們,不知道趙祥帶兵過去是要幹什麼。
難道是要造反嗎?
但是這個時候,他的部下周遼拉住了他。
「趙祥既然帶兵去了,肯定早有準備,您現在回去,是自投羅網,不如儘快出城,召集軍隊,帶兵入城,這樣才能安全!」
趙玉成覺得周遼的意見很有道理,於是點點頭,帶著官署內的親信們和親兵們快速縱馬出城,往城外踏白軍的軍營而去。
踏白軍先跟了趙開河,趙開河被解職之後一直跟著趙作良,趙作良被解職之後就跟著趙玉成,日子雖然短,也算趙玉成自己的部隊,趙玉成覺得自己肯定帶的動這支部隊。
有軍隊在手,就有了底氣,就不怕趙祥,就可以和趙祥控制的選鋒軍正面對壘。
於是他沖入踏白軍軍營,來到自己的軍帳內發布命令要集合部隊,跟他一起去臨沂城找趙祥興師問罪。
但是沒等來部隊,他卻等來了監軍趙嘉石。
「怎麼了?玉成?為什麼要集合部隊去臨沂啊?」
趙嘉石一臉驚訝地詢問趙玉成。
趙玉成焦急道:「您有所不知,趙祥他不知為何居然帶兵去了我家中!我懷疑他有所圖謀,必須要帶兵回去問個究竟!請您立刻協助我集合軍隊!」
「啊?居然有此事?」
趙嘉石大驚,然後滿臉怒火:「趙祥到底要幹什麼!來人啊!給我拿下!」
趙嘉石一聲令下,大量全副武裝的士兵沖入軍帳,對著趙玉成身邊的人就大開殺戒,軍帳外也響起了喊殺聲。
戰況十分激烈,趙玉成身邊的親信和親兵們猝不及防,招架不及,很快就被殺光,趙玉成左衝右突沖不出去,被打倒在地生擒了。
「為什麼!為什麼!!!」
趙玉成被五花大綁起來,怒視著趙嘉石,目眥盡裂。
「為什麼?我還想問趙祥呢!」
趙嘉石滿臉不愉快:「明明說了要把你在城內拿下,不讓你到軍營來,幸好我留了個心眼兒,不然就真給你召集軍隊了!辦事如此不周密,我看他也不比你強到什麼地方去!選他做領帥到底是對還是錯啊!」
趙玉成愣了一會兒,絕望之色瀰漫在臉上。
全都是敵人?
他們已經全部聯合起來了?
就為了對付自己一個人?
「你們……你們都是串通好的?」
趙嘉石看著滿臉不可執行表情的趙玉成,嘆了口氣。
「別怪我無情啊,玉成,要怪就怪你太較真,不知進退,你但凡說點軟話,咱們都不至於出此下策,不過既然趙祥去了領帥府,那也就說明……領帥已經去世了啊。」
趙嘉石嘆息一聲擺了擺手,讓身邊士兵把一臉呆滯的趙玉成帶走了。
趙玉成最後在自己的家裡見到了趙祥,一群趙氏親族,被看守住的母親、弟弟妹妹,還有已經在搭建好的靈堂內躺著的趙開山的屍體。
他渾身發抖地看著趙開山的屍體,瘋了一般地衝到趙開山的屍體邊上,雙手被綁縛,他就用上身貼著趙開山的屍體嚎啕大哭。
他哭了很久很久。
趙祥就看著他哭了很久很久,也不反對。
等趙玉成哭完了,他紅著眼睛看向了趙祥。
「你乾的?」
「領帥是病死的,其他都是我乾的。」
趙祥並不否認一切,開口道:「玉成,你別那樣看著我,我也是無可奈何,你但凡聽我幾句勸,我也不會出此下策,誰讓你非要把事情一查到底,一點讓步都不做呢?」
趙玉成咬牙切齒道:「我做的事情難道是錯的嗎?」
「平心而論,不是錯的。」
趙祥摸了摸自己所剩無幾的良心,給了趙玉成的所作所為一個中肯的評價,然後話鋒一轉,開口道:「但是你讓太多人不高興了,不高興的人一多,你就註定做不下去。
你看看這裡的叔叔伯伯們,哪一個都是跟著你父親一路征戰的,為什麼他們支持你父親,卻不支持你?為什麼寧願支持我,也要把你換下來?你丟了人心啊!」
「人心?僅僅只有這群叔叔伯伯的心才是人心?普羅大眾不是人嗎?他們的心,就不是人心嗎?」
趙玉成咬牙切齒,憤怒到了極點。
趙祥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我們說不是,就不是,我們說是,才是。」
「你們……」
趙玉成瘋了一般地沖向趙祥想要撕咬他,被衛兵攔下,摔在地上將他狠狠壓制住,趙夫人眼見兒子被欺負,尖叫著衝上來要用自己的身體保護兒子,場面一片混亂。
趙祥看不下去了,於是擺了擺手,讓更多衛兵上前把趙玉成帶走監禁起來,接著把趙夫人留了下來。
「趙祥!你還要幹什麼!難道你要害我兒的命嗎?!」
趙夫人一臉怨恨的看著趙祥。
趙祥沒心思和她糾纏,就威脅道:「你照著我的話去做,玉成就會安然無恙,你不照著我的話去做,我就要在你面前狠狠的折磨玉成,直到他死為止!」
趙夫人聽後,滿臉驚恐。
「趙祥!我官人待你不薄!你怎敢如此!!!」
「時過境遷,什麼都已經變了,兄長雖然死了,光復軍還要存在下去,所以還請您認清現實,否則會發生什麼,我就不敢保證了。」
趙夫人面對趙祥的威脅無可奈何,走到了年幼的兒子女兒身邊抱著他們哭了很久。
「我答應你,你不能騙我。」
趙祥笑了。
「放心,只要夫人配合,夫人和孩子們都會非常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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