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涼秋離開之後,此處又恢復了平靜,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那滿林的螢火也漸漸地散去…
不久之後,天也亮了…
……
正是盛夏之時,哪怕還在清晨,都能讓感覺到一絲炎熱。
此時,烈日已是升起,刺眼的陽光透過雲層灑下,照著這一片小院。
短暫地歇息了一夜之後,墨軒仍是起了一個大早,便來到院中練劍。練得累了,就取出小塤來吹奏,慕容秀清還在屋中睡覺,畢竟昨夜睡得太晚,她可不像墨軒這樣能夠始終如一地堅持早起來練功。
但塤聲響起之後,緩慢悠揚地傳入了屋中,還是將慕容秀清從睡夢中喚醒。揉著惺忪的睡眼,慕容秀清簡單地洗漱一番過後,來到小院之中,見到墨軒正在吹著小塤,那曲聲極為動聽,讓慕容秀清精神為之一振,瞌睡頓時消褪了大半,便來到一旁坐下,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墨軒吹塤。
曲聲有些淒涼婉轉,像是再傾訴著思念之情,令人聞之動容不已…
院中一旁,慕容秀清雙手托著面腮,兩眼盯著墨軒瞧個不停,可是聽得十分認真,卻不知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而聽了片刻之後,聽出了墨軒的曲中之意,心知墨軒這是又想起了他的爹娘與師父,便是沒有出聲去打斷了墨軒,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聽著,想要替墨軒分擔一絲心中的悲傷之情,或許這是自己現在唯一能為墨軒做的。
只是坐在這裡聽著曲聲,夜裡到底是沒有歇息好的,慕容秀清這又不覺有些困頓,睡意涌了上來,讓人有些招架不住,慕容秀清竟是坐在這裡打起了小盹來。
待得一曲完畢,墨軒擱下了手裡的小塤,轉頭過來才發現慕容秀清正坐在一邊打著瞌睡,看著慕容秀清的腦袋一點一點的,自己卻不知慕容秀清是何時來到的院中。
「慕容姑娘…」
於是輕喚了一聲,墨軒來到慕容秀清面前,看著慕容秀清一副沒有睡醒地模樣,才知是自己吹塤吵醒了慕容秀清,心中不免有些歉意。
而聞聲,慕容秀清從睡意當中驚醒了過來,猛然抬頭循聲看去,只見墨軒正站在自己的面前,才知墨軒已是停了吹塤,自己卻是在迷迷糊糊中睡著了過去。
「墨公子…」
有些不知所措地回了一聲,慕容秀清站了起來,不禁覺著有些羞愧。自己聽著墨軒吹奏的曲聲睡著了過去,這在慕容秀清看來可是有些丟臉的事情,也不知墨軒見著自己這番模樣,心裡會作何感想…
但見著慕容秀清盡顯倉皇地模樣,墨軒頓時啞然一笑,旋即立馬斂起了笑容,又和慕容秀清抱歉說道:「都怪在下不好,吵到了慕容姑娘的休息…」
「沒有、沒有!」
一聽墨軒和自己道歉,慕容秀清連忙擺手說道:「不關墨公子的事,只是昨夜睡得太晚…墨公子每日一早都會起來練劍的,這怎麼能怪墨公子呢…」
說著,目光不由得瞟向別處,又覺得腹中空空,便是餓了,想著墨軒早起之後就自顧練劍,應是也沒有用過早飯,慕容秀清這又說道:「墨公子,秀清這就去準備早飯,就不打擾墨公子繼續練劍了。」
音落,慕容秀清便徑自返身回去了屋中,隨後就傳來了忙活的動靜,只留得墨軒獨自一人呆在院中。
看著慕容秀清去到屋中的背影,墨軒不免一笑,卻是沒有多說,這又開始自行練劍。等到不久之後,慕容秀清就從屋中出來,叫墨軒進屋去吃早飯,唯有吃飽了肚子才有力氣繼續練功。
……
用過早飯之後,墨軒只是歇息了一陣,這又要繼續練功,卻聽慕容秀清說道:「墨公子,秀清想去城裡買些東西,墨公子可有什麼想要買的?秀清可以幫墨公子一併帶來!」
「嗯?」
聞言不禁一愣,不想慕容秀清竟是打算入城一趟,也不知慕容秀清為何會突然生出這個想法來,但墨軒也沒有不讓慕容秀清入城的必要,當即就點頭同意道:「慕容姑娘想去,自己去就是了,在下倒是沒有什麼東西需要添置,慕容姑娘自己買自己需要的東西就是了…」
說著一頓,墨軒這又好心問道:「只是慕容姑娘一個人出去,若是遇到什麼危險可就不好,不如讓在下與慕容姑娘同去,如此也好有個照應。」
說完,墨軒這就要回去自己的屋中收拾一番,準備陪慕容秀清同去同回。可還不等墨軒走出兩步,慕容秀清好似早就猜到墨軒會這麼說一般,立馬就拒絕說道:「墨公子不用了!秀清只是去隨便買些東西而已,墨公子還要練劍,秀清怎麼好讓墨公子因為秀清而耽誤了練功呢…」
見慕容秀清拒絕了自己,墨軒也沒有強求,只是點頭,又說道:「既然如此的話,那你就騎著墨麒麟去吧,反正它對你也不曾反感,你騎著墨麒麟去的話,路上用不了多長時間,還能省些力氣,慕容姑娘早去早回就是了!」
「嗯!」
對於墨軒的這個提議,慕容秀清倒是沒有拒絕,當即就同意了下來,隨後又取來一些錢財放在身上,這就去院中乘馬,然後離開了小院…
等慕容秀清離開了之後,墨軒自然是心無旁騖地繼續練劍,有墨麒麟跟在慕容秀清的身邊,就算慕容秀清真遇上了什麼危險,只要慕容秀清能及時乘馬逃走的話,憑著墨麒麟的速度,這世上可沒有幾人能夠追得上來。
不過此處乃是在一片深山之中,距離益州城都不知有多遠,就算是距離此處最近的城鎮到此也有一段距離,饒是慕容秀清騎著墨麒麟離開,這一來一回也要花上不少時間,慕容秀清自是不可能很快就回來,想必回來之時也已是天黑。
「天黑之後,山路難行,只希望慕容姑娘不要撞見了什麼猛獸才好…」
一邊舞劍之時、劍影如飛,墨軒心中卻是如此想到,還是不免地生出了一絲擔憂之心來…
但好在墨軒的擔心只是多餘的,就在天色漸晚、夜幕降臨之後,慕容秀清終是從外邊回來,倒也沒有買太多的東西,只是其身後竟是背負著一塊布包,吸引了墨軒不少的目光。
聽聞到馬蹄聲漸近,墨軒停下了劍勢,轉身看去,正見慕容秀清騎著墨麒麟回到院外,又翻身下馬地走入了院中,卻見慕容秀清的身後背負著一大塊布包,也不知其中包著的是什麼東西…
「慕容姑娘!」
於是喚了一聲,墨軒迎了上去,墨麒麟已是自行去到院外歇息,墨軒沒去理它,只是同慕容秀清問道:「慕容姑娘,此去一路上可都無事吧?」
「嗯…」
見墨軒關心著自己,慕容秀清輕應了一聲,俏臉微紅,答道:「多謝墨公子關心,秀清此去並未遇上什麼危險,買了東西之後就立馬趕了回來,也沒有被其他武林之人給發現。」
畢竟自己與墨軒乃是隱居於此,也是為了逃避九大正派與五毒教的追殺,慕容秀清路上當然要留意自己的行蹤會不會被其他武林之人給發現,要是被那些人知曉了墨軒與自己的住處之後可就不妙。
「無事就好…」
而聽得慕容秀清所言,墨軒這也放心了下來,目光終是落在了慕容秀清身後那布包之上,不禁問道:「慕容姑娘,不知這又是何物?」
墨軒說完,還抬手一指,慕容秀清見著一怔,便順著墨軒所指看去,見到墨軒是指著自己身後的布包,於是露出瞭然之色,又一笑答道:「哦!這是一把琴…」
說著,便一解綁在身前的繩結,將布包從自己的身後取下,又打開一看,一把琴就呈現在了二人的眼前。
「琴?」
看著這琴,墨軒疑惑一聲,不知慕容秀清為何要買琴,便問道:「慕容姑娘買琴幹嘛?難道慕容姑娘還有彈琴?」
「當然會了!」
些許傲然地答了一聲,慕容秀清得意地昂了昂頭,說道:「小時候在家中,爹娘就有教我彈琴,後來去到了憐香樓,我也沒有將琴藝落下…秀清平日見墨公子閒暇之餘總是吹著那小塤,所以一時興起,便也買了這琴回來,以後還能和墨公子同奏一番,只要墨公子不會嫌秀清彈得不好就是!」
「呵呵…」
聞言不由得苦笑了一聲,只見墨軒從懷中取出那隻小塤,說道:「說來實在慚愧,我這小塤,還是一個小姑娘教我的,我之前可不會擺弄這些樂器,自是比不得慕容秀清從小就苦練至今的琴藝了…」
「小姑娘?」
狐疑地道了一聲,心中頓時生出了一股不悅之感,便見慕容秀清秀眉一蹙,卻又很快地舒展開來,而墨軒正盯著手中的小塤,倒是沒有見到慕容秀清面上表情的這般變化。
「不錯!」
見慕容秀清問起,墨軒也沒有隱瞞之意,便直言說道:「當年我被人打落山崖、墜入了水中,是那小姑娘救了我的性命,又教我如何吹奏這小塤,然後她就將這小塤送給了我…」
「原來是這樣…」
聽墨軒說起了曾經的往事經歷,慕容秀清這才恍然,隨後又問道:「那後來呢?」
抬起頭來,看嚮慕容秀清,兩眼目光滿是清澈,坦然答道:「後來,我傷好之後,便離開了那裡,從此就沒有回去過,也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小姑娘了…」
墨軒說完,又是一笑,腦海之中浮現出了羅芷汀的面容,但是沒有多想,很快就被墨軒忘去了腦後。在墨軒看來,自己對於羅芷汀頂多算得上是兄妹之情,可是沒有半點兒的非分之想,自是不怕在人前提起此事。
而聽墨軒說了這些之後,不知為何,慕容秀清的心中竟是有一种放心的感覺,只是她自己也沒有太多地去在意,很快就被慕容秀清給淡忘了下去。
只可惜今夜二人並沒見到那螢火滿林的奇景,不然若是如昨夜一般漫天星輝與滿林螢火遙相呼應,二人再在這夜色之下吹彈一曲,當也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不過在外奔波了一日,慕容秀清已是有些累了,也沒有彈琴的心思。墨軒此時還不急著歇下,慕容秀清就帶著買回的東西去到了屋中整理,不久之後小木屋裡還傳來了幾聲琴響,應是慕容秀清在調試著音色,墨軒沒有去理會,只是自顧自地在院中練劍。
這一練,又到了夜裡極深…
……
放下墨軒這邊暫且不提,目光轉回天秦西北蘭州,天秦大軍與叛軍的戰事可是愈發地膠著起來…
從開春以來,天秦大軍擊退叛軍一場之後,雙方之間又大大小小的打了十數場,便是勝負參半,誰也不見討著什麼便宜。
但有了林彥等人的投降之後,叛軍的軍心已是變得有些不穩起來,士氣更是因此一落千丈,不少叛軍將士們都在心中想著,自己跟著叛軍大軍一起造反到底是不是一件正確的事情,若非有朝一日落得戰敗,自己戰死了不說,自己的妻兒又會淪落到何種下場…
很多叛軍將士都不敢去想像這樣的結局,害怕自己從此以後便會失去上陣殺敵的心思,會做一個臨陣脫逃的逃兵,但這又是每個叛軍將士都必然會去考慮的事情,就算是一味地逃避,這些事情總有一日也會落到自己的頭上來。
整個叛軍軍營都沒了戰心,叛軍的軍心更是如燭火一般搖曳不定,楚天揚為此事可是沒少操心,但似這樣的事情,本就是越去打壓,到時候反彈得就更為兇猛,若非有楚天揚自己在軍中數十年的威信鎮壓著那些叛軍將士,只怕自家的軍營之中早就生出了不少嘩營兵變的事來…
叛軍軍營,帥帳之中。
帳中燃燒著火盆,火光充斥著整間營帳,而首座之處,只見一道身影端坐其上,一動不動,只有深沉地鼻息傳來,緩慢悠長,而人影眉宇間的神色也有些陰沉,像是在苦思著什麼,卻想不出好的結果來,便讓人影更加地一籌莫展。
定睛看去,那人影不是別人,正是楚天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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