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鵬飛一聽這樣考有點驚訝,以前在學校,要麼是長長是試卷,要麼現場解剖啊!
再好歹也得帶他去實驗室,或者病房啊!口頭考核還是第一次,但他又對自己充滿自信。
江宇走到他面前,靠著桌子看著他,問道:「醫院急診送來幾個病人,一個是七十多歲的科學家,一個是有三個孩子父親的普通中年人,一個是市長,一個是年輕富二代,他們都是被毒蛇咬了,而且這種毒是罕見的快速致命蛇毒,但醫院的庫房裡只有一瓶血清了,你是接待的主治醫師,你會救誰?」
這個問題讓胡鵬飛措手不及,還以為會問醫學方面的專業問題呢?他皺著眉頭,一時不知如何做答。
這是一個哲學問題,也是一個考驗人性的問題,是沒有準確答案的。科學家是對社會做過貢獻的,但已經年老了,也活不了太長了;中年是雖普通,但背後卻是一個家庭的支柱,一旦倒下就就關係到家裡其他人的生存問題;市長是官宦,代表權威;年輕富二代代表未來和金錢,只能救一個真的很難。
胡鵬飛糾結了很久,開口道:「救中年人。」
「為什麼?」江宇皺了皺眉頭,還是饒有興致的問道。
「在這個問題中救誰都可以,如果只能就一個人,我選擇救中年人,因為他背後還有一大家子需要依靠他,他一旦死了,家裡其他人的生活都毀了。」胡鵬飛解釋道。
「那年輕人也有可能是家裡的獨生子啊,而且可能很優秀?」江宇追問道。
「這個……」胡鵬飛面色為難的說不出話。
江宇對於這樣的回答很不滿意,表情嚴肅的看著他說道:「你忽略了一樣東西,你是醫生,對於一名醫生來說,不管是老人還是年輕人,有錢人還是窮人,都只是一個人,一個平等的人,誰嚴重救誰,誰有的救救誰,生命面前無貴賤,想要成為一名醫生,你第一就必須從那些帶著前綴的思維中跳脫出來,醫生的眼裡沒有科學家,沒有市長,只有病人。」
不過雖然有點失望,但是有一點讓江宇欣慰,胡鵬飛站在了人情的一面,並沒有被榮譽、金錢和權勢所迷惑。
第一題考驗的是他是否對醫生這個職業有了清楚的認識,很多職業最重要的一環就是這,比如老師、軍人等,如果連職業的本質都看不到,還談何成為一位稱職的醫生!
江宇繼續道:「醫院送來一個腔隙性腦梗死的病人,這種病病發後在三個小時內搶救可以恢復健康。經過初步診斷,病人左臉抽搐,舌頭僵硬,雙眼出現重瞳,手腳顫抖,神志不清,可能腦內還有淤血。」
見胡鵬飛聽得極認真,還在紙上快速地記錄著筆記,江宇眼中閃過一絲讚揚,接著道:「現在有兩種治療方案,一是保守治療,先穩住病情,保住病人性命,但是,會錯過治療的黃金時間,病人即使獲救了,今後也無法正常行動,甚至癱瘓。」
在這裡,江宇頓了頓,給胡鵬飛足夠的時間。
見他點頭後,江宇又道:「另一種是直接手術,但這種手術風險極大,只有一半的成功率,必須需要家屬簽字,如果手術成功,可以恢復到原來的健康狀態。」
「這是一位獨居老人,從被鄰居發現到送來醫院,路上已經花費一個小時了,而他兒子在外地,趕回來至少需要4個小時,請問在這種情況下你是主治醫生,你有權直接進行手術,但要承擔很大的風險。你會怎麼做?」
胡鵬飛把身體往前傾了傾,雙手十指交叉,大拇指不停地打著轉。
「先保住病人的命,手術的風險太大了,不能拿病人的生命冒險。」
江宇依摸了摸下巴,回答道:「腔隙性腦梗死是指大腦半球或腦幹深部的小穿通動脈,在長期高血壓的基礎上,血管壁發生病變,導致管腔閉塞,形成小的梗死灶。而出現純運動性偏癱,或者僅出現沒有偏癱的半身感覺障礙。這種由血管阻塞閉塞引起的腦部疾病,目前在醫學界還是個難題,如果是初期可以用藥物慢慢疏通。」
「但是,這個病例很明顯已經到後期了,如果你選擇保守治療,那病人以後最好的情況是坐輪椅,說不出話,大腦退化。這樣跟死了有什麼區別嗎?」
胡鵬飛反駁道:「醫生不是應該把所有的措施建立在保住病人性命的基礎上嗎?」
江宇悠然道:「你說的沒有錯,但作為一個醫生,就應該盡最大的努力去為病人掙得希望,別說百分之五十,哪怕只有百分之五也要爭取。醫生的工作不就是從死神手裡搶人嗎?你沒點勇氣和魄力怎麼去跟死神斗?」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醫術,絕對自信的醫術!我的意思不是讓你不可為而為之,而是要不斷的增強自己的實力,隨時有對抗各種困境的實力,有了這種能把握一切的實力,就不存在另外百分之五十的風險。」
胡鵬飛抬起頭仰望這江宇,眼睛瞪的大大的,有一種對江宇心底里敬仰的感覺,他曾經也是一個自傲之人,目空一切,卻突然覺得自己跟眼前這個人不是一個境界。
江宇看著他呆呆的眼神繼續道:「最後一個問題,我問一個專業的,某高速發生了一場車禍,一位受傷者被送過來,經過初步診斷,傷者兩根肋骨被折斷,傷及肺部,頸部被異物刺入,但暫時不危及生命,只是略微影響呼吸,右腿大腿骨折,骨頭從內側刺出,請問你是急診醫生會怎麼處理?」
胡鵬飛整理了一下思緒,心情放鬆了點,這個問題很簡單,急診醫生都知道怎麼處理,以前書本上也學習過很的案例。這個可是他最擅長的類型了,他相信自己不會再讓江宇失望的。
胡鵬飛的身子往後靠了靠,一臉認真且自信地說道:「像這種突發性的情況,先檢查傷者全身的受傷情況,從頭部、胸腹等要害部位,到四肢的經脈血管。這位傷者有三個部位受傷,先處理傷者頸部的傷口,看有沒有傷及氣管,是否阻礙呼吸,再就是看折斷的肋骨是否插入肺里,肺部有沒有出血,如果有就要趕緊動手術,最後處理腿部的骨折,防止大量出血。」
江宇站起身,雙手交叉抱胸,顯然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
胡鵬飛有點愣神,他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的回答沒有問題啊。甚至可以說,從教科書上根本找不到任何一個錯字!
江宇深吸了口氣,語氣凝重地說道:「不要忘了,大腿內部有大動脈,骨折會傷及動脈以及周圍的神經組織,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失血過多會導致死亡。還有,時間長了會使神經麻痹,導致癱瘓。而肺部可以先做排水處理,頸部的傷不致命就可以緩緩,如果是致命傷當場就死亡了,哪還送的到醫院。」
「這個考驗的是你對患者傷情的細節考慮和臨場應變,你說的從理論上來說沒錯,但要考慮實際情況,每一個病人的情況可能都不同,處理的順序,處理的方式,要因時因人,你的一點小意外,對病人來說卻是生死大事。」
胡鵬飛有點沮喪,本來自信滿滿的來,以為會得到江宇的重視,可是今天卻受到了一重重的打擊,原本那個風華意氣的醫學院驕子,頓感世界觀都崩塌了。
江宇回到座位上坐下,看著胡鵬飛,一雙眸子裡仿佛有光芒閃爍。
胡鵬飛被看的有點不自在,心裡糾結了很久,鼓起勇氣說道:「江院長,我知道我讓你失望了,感謝你今天的提點,我也知道我離一個真正的醫生還差的很遠,我會努力上進的,謝謝給我這次機會,你不用顧忌跟我爸的關係,我會自己跟我爸說的,不要因為我爸的關係就把我留下,我總有一天要靠我自己的努力掙來。」
江宇聽他這麼一說,有點詫異,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內心自負的年輕小伙還有這份心性。
胡鵬飛見江宇沒有說話,起身準備離開。
江宇卻是咧嘴笑了笑,他敲了敲桌子,聲音清淡地說道:「你明天過來實習吧!」
突然傳來一句話,把起身要走的胡鵬飛拉了回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江宇居然會留下他了!
「江院長,你是說我可以留下來跟你學習?真的嗎?」
江宇整理著桌上的文件,頭都沒有抬地說道:「你還有很多東西要學,好好加油吧!我會定期對你考核,如果達不到我的要求,我一樣會讓你走人,不會給你爸的面子。」
胡鵬飛歡喜道:「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不會辜負你和我爸的期望的。」
「好,記住你的話,回去吧。」
江宇開始還是一直在猶豫的,但聽了他最後那段話,最終決定把他留下了。
這樣的人雖然傲氣,但有一顆學習的心,這樣的人值得他觀察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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