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走了兩個奶娘之後,柳輕心的第一反應,就是快步走到了初一的面前,伸手,往上掰了小寶的眼皮,仔仔細細的看了又看。
沒紅。
也沒有血絲。
這迷魂香,並沒被小寶吸入。
柳輕心稍稍鬆了口氣,扭頭,看向了小寶的小床。
小寶的褥子上,一個不算清晰的灰土色手印,赫然正中。
小寶被奶娘之外的人抱過,而且,這抱過他的人,還是個男子,抱小寶之前,是曾翻過牆或者爬過樹的。
「初一,你對翎均的武技,有多了解?」
走到小寶的小床前面,擰眉觀察了一下裡面的所有被褥,除了那褥子上的一個灰土色手印之外,柳輕心又發現了幾塊有污跡的地方,都不大,約莫有她指尖般大小,不知是怎麼造成,「昨兒晚上,他睡在後院的正屋裡,以你對他的料及,若這裡有動靜兒,他……能聽見不能?」
「三爺可是個文武雙全的人,夫人。」
聽柳輕心這麼跟自己問話,初一便是明白,她想知道什麼了,翎均是個偶爾胡鬧的人不假,但,也僅限於跟為數不多的幾個人,在尋常做事的時候,還是很認真細緻的……他可以保證,這事兒,絕不是翎均鬧出來逗柳輕心玩兒的,而且,那進入這屋子,還碰過小寶的人,如果是昨晚前來,他當時沒察覺,今晨起身來才知曉的話……他跟他吩咐的時候,口氣,絕不可能像剛才那樣,「能當著他在的時候,這樣親近小少爺的人,就是神機營里,也挑不出十個來!」
「神機營……姜如松那種?」
聽初一提起神機營,柳輕心本能就想起了姜如松那孩子氣,動不動就會哇哇大哭的人,本能的,就把它歸類成了三腳貓功夫集散地,完全靠不住的存在。
「姜統領的本事,在神機營里,可以穩穩的排到前三,這幾年的神機營比武,更是年年拔得頭籌。」
初一跟姜如松不熟,對他的了解,僅限於傳聞,這會兒,聽柳輕心跟他問起,自然是毫不猶豫的,就把自己的全部所知,說給了她聽,「三爺跟他交手,若不盡全力,怕是要慘敗的。」
原本,初一害怕柳輕心這弱女子,對武技這類的事情沒有概念,這會兒,聽了她主動提出一個人來,可供自己比較,他這心裡,頓時就有了譜,覺得能把事情說的清楚明白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柳輕心的概念里,姜如松,這原本武技極好,放眼大明朝,都沒幾個能出其右的人,完全就是個不靠譜的「慫貨」,隨隨便便拎出個人來,都能把他給打哭了的品種……這麼一比,非但不能讓她對翎均的本事有所了解,反倒是,讓她有了「誤會」,把原本心目中的,翎均該是很厲害的本事,也給往下落了好幾個檔次!
索性,翎均的武技是「靠不住」了。
柳輕心打算,靠自己的本事,來保護她的小寶。
兩個奶娘的領口,有迷魂香的味道,小寶的身上沒有,搖籃里也沒有,而且,瞧小寶這既沒有中毒,也沒有精神不好的樣子,那進來屋子裡的人,該是沒做什麼傷害他的事兒才對,可是……那進來的人,費勁兒巴拉的跑進來,總不可能,只是來尋小寶玩兒的罷?
就算退一萬步講,那人是個賊,是來偷東西的,恰巧了,瞧見小寶好玩兒,心血來潮的抱了他玩耍一會兒,才離開的……這屋子裡,也沒見丟什麼東西吶?
再說了,這得是多笨的一個賊,入戶偷盜不進主人房間,跑來下人房裡……
想到這裡,柳輕心稍稍擰了下眉,快步走回初一面前,伸手,摸了摸小寶脖子上的銀鎖子。
還在。
小寶的銀鎖子也沒丟。
這事兒……可就有些太奇怪了!
那人費勁兒巴拉的翻牆進來,跑來這屋子裡,迷暈了奶娘,竟然,竟然什麼都沒偷,也沒做害人的事,就只跟小寶玩了會兒……然後,就走了?
這,這不是神經病麼!
「夫人?」
見柳輕心眉頭緊鎖,一臉若有所思模樣,初一頗有些緊張的咽了口唾沫,跟她喚了一聲兒,「小少爺他……沒什麼事兒罷?」
在初一的理解里,小寶可是他家三爺的長子,當今陛下的長孫,且不論是嫡是庶,單是這一個「長」字,就讓他的這身份,金貴的容不下半點兒差池!
「你瞧他這活蹦亂跳的樣子,像是個有事兒的麼?」
柳輕心是個做事謹慎的人,事情沒有想明白之前,絕不會只憑猜測和臆斷,就跟人胡說八道,即便這跟她問話的,是翎均的手下,得他信任的人,也是一樣,「這事兒,你先不要對外聲張,跟翎均,也不要提,他現在是要有要緊事情去辦的,切不可心有雜念,亂了分寸……你先陪小寶玩會兒罷,等那兩個奶娘回來,你讓她們把小寶的被褥換了,餵好了奶,再抱去東廂,『交待』他們一聲兒,她們是帶孩子的人,以後沒事兒的時候,別瞎往前面鋪子裡跑……」
前面鋪子裡,只有藥材,沒有配置好了存放的藥,尤其是迷魂香這類會害人的東西,更不可能會有,這一點,柳輕心比誰都清楚。
但,為了不打草驚蛇,不讓兩個奶娘畏懼惶恐,耽誤了餵小寶吃奶,她還是決定,把這事兒,暫時的壓下來,待以後,徹查清楚了,再做打算。
如果,那不知什麼時候潛入進來,也不知是什麼目的的人,以後都不來了,那當然是最好,可如果……那人以後還要來,甚至是常來的話,那,她可就必須得弄明白,他的目的和動機……
小寶可是她拼了命才護了周全,才生下來的寶貝兒子,誰敢對他不軌,對他有不好的心思,那可就怪不著她,不擇手段了!
初一跟柳輕心認識不久,也沒很多交集,但長期跟在翎均身邊伺候的他,耳濡目染的久了,不自覺的,就被翎均薰陶出了善於辨人的本事,雖然,現在的他,還不敢大言不慚的說,能對柳輕心了解了十之八九,但對她很有主見這點,卻是清楚至極。
……
柳輕心一邊琢磨小寶住的房間進了外人的這事兒,一邊走出了西側院,到了有花圃的正院,她的目光突然就被其中的一個花圃給吸引了過去…這花圃里的土,被人動過!
前些時日,她還沒生小寶的那會兒,院子裡的婆子們都沒了事做,閒得一天掃七八遍院子,她瞧在眼裡,知她們是真急得不行,就給她們指了整理花圃的營生做。
冬天冷,帶著潮氣的泥土被翻上來,當天晚上就被凍成了泥疙瘩,表面凝著白色的霜,連結在了一起,硬成了一整塊兒,沒力氣的女子,像她這樣的,使上全力,都掰不動。
而現在,卻是有一塊兒拳頭那麼大的被掰了下來,丟棄在了花圃旁的青石上面!
「王嫂,今兒是誰掃得院子吶?怎有塊土疙瘩,沒歸攏進花圃去呢?!這要是被誰一個不仔細,踩到腳上,還不得踩得一院子泥啊!」
在不能確定這泥土是被進來院子的外人動過之前,柳輕心聰明的選擇了把這事兒「歸為」下人失職造成,一來,可以避人耳目,如果那私自進入院子,去了小寶屋子裡的人,是在院子裡有「內應」的話,可以將其麻痹,以觀後效,二來,也可以把這事兒「鬧大」,給那極可能還躲藏在附近的人一些警惕,讓他在短期之內,不敢再隨便進入院子,從而,保證小寶的安全。
翎鈞這段日子都會很忙,她需要把所有事,都依靠自己的本事來擺平,不能給他製造不必要的麻煩,讓他分心。
當然,對柳輕心這在未來,都是女強人的人而言,只是這種程度的「小事」,還是不足以讓她發愁為難的!
功夫再高,也怕狗咬。
柳輕心決定,要在院子裡,養幾條看門狗出來,代替本事不夠的下人們值夜。
聽柳輕心叫她,婆子王嫂忙不迭的小跑了過來,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見著了那塊被丟在了花圃外邊,上面還有幾個手指印的泥疙瘩,當下就懊惱的罵了起來,「這是哪個手賤欠剁的討厭鬼,掰下來亂扔的吶,大前天我打掃院子的時候,還都凍得梆梆硬呢!夫人息怒,奴婢這就去拿掃帚和簸箕來,把這給打掃乾淨!」
「跟其他人都交待一聲兒,打掃院子的時候,多多仔細著點兒,老爺喜歡乾淨,瞧著有礙眼的腌臢東西,可該不高興了。」
翎鈞有潔癖,這是柳輕心剛剛才發現的事情……想起剛才時候,翎鈞得知那枚金樹葉子,是曾跟死人埋在一起的……那種滿臉嫌惡的樣子,柳輕心便忍不住笑了出來,「去趟有馬廄的那個院子,讓王大哥來一趟東廂,我有點兒事,要勞煩他去做,哦,對了,今天下午的點心,我在東廂,跟老老爺和老夫人一起用,你讓廚娘做好之後,就直接給我們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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