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漳城下,伯寧和守衛之間的戰鬥一觸即發。
許宥之糊裡糊塗地撿了條命,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聽擋在自己身前的人名喚伯寧,不由得心中十分震驚。
伯寧此人,他可是太知道了。
暗影司,是蕭元徹手下的一支精於諜報、暗殺的秘密組織。是在蕭元徹的授意之下,由其最為倚重的長子蕭明舒一手創辦的。
暗影司的創辦,開了整個大晉王朝此類組織的先河,從此之後,所有的勢力都明白了情報的重要性,所以,有條件的勢力,開始紛紛效仿之。
然而,大多數卻是東施效顰,學了些許皮毛。這亂世已然持續了數十年,真正能夠讓人記住,且形成規模的只有三家此類諜報機構。
蕭元徹的暗影司,沈濟舟的魍魎司,以及荊南錢仲謀的紅芍影。
雖然被人記住,卻完全不等同於並駕齊驅。
有好事者將這三大地下諜報暗殺組織進行了排序。
排在最末位的,便是錢仲謀所在的紅芍影了。
紅芍影之所以被排在最後,倒不是因為不夠強,而是太過於低調和神秘。
紅芍影中人,常年不顯露蹤跡,如果不是必須參與一些事情,常年處在蟄伏靜默之中。
所以,整個大晉勢力,除了紅芍影主,其他人根本連紅芍影到底有多少成員的搞不清楚。
蟄伏靜默,不代表不作為。
紅芍影暗殺的各個勢力中的顯赫人物,也是不勝枚舉。而且,錢氏並非荊江以南土生土長的名門大族。可是卻在那裡紮下根基,讓荊江四大族都俯首稱臣,這裡面紅芍影更是功不可沒。
排在第二位的,當屬沈濟舟麾下的魍魎司。魍魎司由沈濟舟心腹審正南創辦,創辦之初便拿下了不可一世的長戟衛大都督鞠剡,使得長魍魎司徹底走上核心政治舞台。
只是,其後審正南脫離魍魎司,魍魎司的大權落在了副司主牽晁的手中,牽晁此人,陰狠毒辣,對敵人無所不用其極。手中沾滿了鮮血,一時之間,魍魎過處,無人生還的名頭,不脛而走。
從某種程度上,魍魎司更偏向於恐怖機構,不僅是大晉官吏階層,甚至貧民百姓也對他們又恨又怕。
當然,魍魎司隨著牽晁叛出渤海而徹底的煙消雲散。
排在魁首,最無可非議的便是蕭元徹麾下的暗影司了。暗影司是開創先河的存在,所以地位無人可以撼動,蕭元徹奉天子以令不臣以來,多少人想要除掉他,而蕭元徹沒有步當年王熙的後塵,其大部分功勞皆在暗影司,暗影司機構龐大,除了暗影司總司在京都龍台的秘密據點,至今都無人知曉之外,整個大晉國土,只要有人之地,便皆有暗影司人潛伏在那裡。
其首領蕭明舒,更是大才,也是大晉驚才絕艷的人物,曉暢軍事,胸中錦繡韜略更是讓整個大晉勢力的後代都黯然失色。
可以說,蕭明舒之才,無可爭議地成為蕭元徹選定的後繼之人。
若蕭明舒在,無論是二公子蕭箋舒、三公子蕭思舒,還是小公子蕭倉舒,對後繼之位根本不會有半點想法。
因為蕭明舒是理所當然的繼承者,連他們也是心服口服的。
只是,一切在宛陽一戰化為泡影。
蕭明舒和蕭元徹的侄子蕭安鍾在宛陽一戰死於宛陽鎮東將軍孫驍的兵戈之下。
隨之帶來的後果,不僅是暗影司遭到了重創,數年都恢復不了元氣,而且蕭元徹後繼之人的人選也風波再起。
而許宥之眼前這個伯寧,乃是蕭明舒欽點的第二任魍魎司總督領。
此人擅於陰詭策略,長於心計,揣測人心,雖然沒有蕭明舒的大局韜略,但只忠誠於蕭元徹,更奉行鐵血手腕,相信摧毀一切反對的人或組織,便是最好的震懾。
所以近幾年來,暗影司發展得十分迅速,雖恢復不到昔日蕭明舒在時的全盛榮光,但也能穩穩地坐在魁首的位置,無人望其項背。
許宥之心中除了極度震驚之外,更是十分的不解。
按說自己想要投蕭元徹的意思,並未向任何人事先表露過,這原本自己敵對陣營的伯寧似乎十分維護自己,更是為了自己不惜與城門守衛大打出手。
到底是為何?
難道伯寧知道我要投靠蕭元徹不成?
眼前的情勢不容許宥之多想,他猜測了片刻,還是覺得伯寧當是知道自己要投靠蕭元徹的。
這可是搞情報的祖宗!
蕭元徹的實力好可怕啊,他有點慶幸自己選擇他,而不再成為這個可怕的人的敵人。
領頭守衛眼中滿是不解,沉聲道:「伯寧大人,你可知道你身後此人.......」
伯寧冷聲一字一頓道:「知道!沈濟舟心腹許宥之!那又如何?」
「許宥之深夜要進舊漳,居心何在?便是投降主公,怕也是詐降,伯寧大人如此維護一個敵人,怕是好說不好聽吧!」這領頭守衛不動聲色地將了伯寧一軍。
伯寧冷顏不變,聲音冷肅道:「我再說最後一遍,就憑那暗影令,今日許宥之便可與我同進城去,阻攔者,殺,禍及親族!」
「這......」領頭守衛臉色大變,他可是知道禍及親族這四個字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一旦阻攔伯寧,伯寧便會在整個暗影司下達追殺令,只殺到這世間再無一人與自己有半點關係為止。
領頭守衛神色變了數變,終是向後退了一步,一拱手道:「既然是伯寧大人的朋友,那請便吧!」
伯寧這才冷聲道:「算你知趣!」
說著他一回頭,對還未完全回過神的許宥之道:「走吧,許大人,我帶你進城!」
許宥之這才連忙拱手,跟在伯寧的身後。
伯寧在前走著,手中細劍並未還鞘,仍用冷冰冰的目光看著城下所有的守衛。
果真,當伯寧和許宥之穿過那領頭守衛之後,伯寧驀地發現,這個人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
他的右手自上而下,做了個幾乎難以發覺,微乎其微的下落動作。
伯寧心中驀地一動,這個動作的意思是?
電光火石之間,伯寧已然明白了他這個細微動作的意思。
伯寧霍然抬頭,眼中兩道如刀如電的寒芒直直地朝著西城牆處的一個兵卒看去。
眼神停留之處,那個小卒不知何時,雙手已然按在了那城門的木閘之上。
只要再用些力氣,整個舊漳的城門便會頃刻下落。
若此時伯寧和許宥之恰巧走到城門之下,立時化為齏粉。
好歹毒!
這決然不是一個領頭守衛可以做出來的事情。
他背後有人指使!
他是安東將軍夏元讓的兵,難道......
伯寧不敢再想,因為眼前,已然間不容髮。
伯寧忽地調動全身力量,大吼一聲,聲如雷嘯。
「全體都停下所有的動作,站立在哪裡,哪個敢動一下,立誅!禍及全族!」
他這一聲怒吼,實在來得突然。城門所有守衛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站在原地,呆若木雞,一動也不敢再動一下。
伯寧清楚地看到那個試圖拉下城門大閘的小卒,手如同被灼傷了一般,疾縮而回,也驚戰的站在原地,不敢多動一下。
只有那個領頭守衛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失落。
伯寧再不耽擱,猛地朝懷中一拽,一把拽出腰間火礮,高舉向天穹。
「嗖——嗖——嗖——」三聲銳嘯,深黑的天空猛然炸開三道火花。
數十息後,十幾條黑影極速地從城外城內朝著城門處聚攏而來,速度之快,不可思議。
等這些人來到城門下,燈火照去,清一色的暗紅色制式官服。
皆是暗影司的人。
伯寧微微頷首,沉聲道:「事發突然,容後再講,現在你們動手,下了這些守衛的兵器,把他們看住了!若走了一個,提頭來見!」
「喏!」十幾名暗影司人齊聲應諾。
「細劍出鞘,如有反抗者,當場格殺!」眾皆高喝道。
那個領頭守衛剛想反抗,還未出言,已然有一名暗影司飄身來到他的近前,掄起手臂,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這一下,穩!准!狠!把這領頭守衛整個人掀翻在地,牙齒打落數個,一嘴的血沫,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伯寧也不管暗影司的人如何下這些守衛的兵刃,緩緩朝震驚非常的許宥之一拱手,淡淡道:「許先生受驚了,請隨我來罷!」
說著,徑自當先邁步,走進了舊漳城中。
許宥之不敢耽擱,趕緊趕上。
「伯寧大人,你我萍水相逢,今日如此幫我,宥之銘刻肺腑......」
「不用謝我,我不過是受人之託,你若真想感謝,或者報恩,那你該感謝蘇凌蘇長史......」
「蘇凌......這關他什麼事?」許宥之愣在當場。
伯寧並未停步,仍舊向前走著,聲音低沉道:「趕緊走罷許先生,再晚一些,我不保證這局勢我能不能穩得住!」
「是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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