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主公,賀喜主公!......」
許宥之人未到,聲先至。
帥帳中的郭塗和逄佶皆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一臉的厭惡之相。
逄佶對許宥之,其實說不上厭惡,只是有些嫉妒,更兼之害紅眼病,憑什麼都是一個頭兩隻眼的人,他許宥之就因為當年在主公面前混過,便可後來居上,凌駕在自己頭上,要是沒有這個鳥人,主公麾下的四大謀臣,定然有我一份。
現在,老子混得不上不下,都特麼的賴這姓許的!
至於郭塗,自不必說。跟許宥之的矛盾因為家族利益和暗中支持的沈氏公子不同而由來已久。所以,兩人死不對付,互相看不上眼。恨不得找個機會,把對方徹底搞臭、搞死。
可是沈濟舟在對馭下和制衡這些權術上,還是可圈可點的,反映在這兩人身上,無非是東風壓倒西風,郭塗一時上風,或者西風壓倒東風,許宥之一時得寵。
若說誰占據了徹底的優勢,卻是從未到那種地步的。
只是,今日郭塗覺著,自己郭氏一門的機會來了,而且這個機會足矣讓許氏一族徹底失勢,再也無法與他抗衡了。
如果許氏跌倒,那田、祖兩家皆下獄問罪,審家又非絕對的謀臣。
如此一來,主公賴以仰仗的人只能是我郭塗了,等到勝了蕭元徹,奪取江山,主公成就霸業之時,自己功高勞苦,怎樣也是一朝丞相,到那時,何人還敢小視我郭某人?
郭塗想著好事,做著美夢,不由得有些飄飄然起來。渾身血液沸騰,有些燥熱。
這帥帳果真是有些不透氣,不美,不美!
他想著想著,轉念想到那審正南帶回的另一個消息,自己的兒子郭琿被蘇凌所害,已然歸天!
方才那股飄飄然的勁頭立時消散,暗中認為是自己兒子的死成全了自己,更因自己兒子的死,才引出一連串的事件,才有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才給了自己扳倒許宥之,平步青雲的機會。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悲從中來,恨蘇凌入骨,暗暗發誓,待自己扶保主公沈濟舟定鼎天下之後,定然要將蘇凌那個可惡之徒剝皮實草,兩隻眼睛挖出來當泡踩,蘇家的祖墳都給刨了,方消心頭之恨。
想著想著,郭塗一時有些忘情,合著自己的兒子死得也太過「壯烈」,不由地抹起自己老臉上掉下的兩滴淚來。
結果,這郭塗方擦了不過兩下眼淚,正被快步走進帥帳,一臉喜色的許宥之看個正著。
若是在平素,許宥之定然明里暗裡挖苦他幾句,偏偏郭塗的辯才不如他,只能憋著。
然而今日,許宥之卻是一反常態,見到郭塗潸然淚下,只是稍顯驚訝,略微放慢了些腳步,繼而又腳步輕快,一臉喜色地跨過郭塗身前,徑自朝沈濟舟近旁走去。
「主公啊,大喜事,大喜事啊!」許宥之一臉難以抑制的喜色,或許是走得有些急了,連說話都有些氣喘吁吁的。
待他說完這句話,又喜不自勝地朝著沈濟舟躬身一禮。
沈濟舟面無表情,微微頷首,沉聲道:「哦?大喜事?如今我沈濟舟還能聽到何等喜事啊?倒是新鮮,你且說說看啊......」
沈濟舟這句話,可是不同往日,無論是神態還是語氣,都顯得頗為冷淡,完全不是一個對待謀主的語調,更不是聽喜事的態度。
若在往常,沈濟舟一張口,許宥之便能聽出個七七八八,今日主公是氣順還是氣不順。
也許是倒霉催的,也許是他只顧想著趕緊與自己的主公分享喜悅。
至於沈濟舟的反常,他是半點都沒有察覺。
許宥之見沈濟舟讓他說話,方又一拱手,剛想開口說話,忽地覺得眼前似乎有一個人杵在正中間的位置,細細看去,這不正是那個沒存在感的逄佶麼。
他怎麼站在這帥帳的正中間呢?他有什麼資格站在那裡?那裡萬眾矚目,絕對c位(你猜許宥之懂不懂這個詞?)的地方,只能屬於主公的核心謀主——那就是我許宥之方能匹配站立之地。
這個逄佶實在沒有眼力架,見我來了,還不往後閃閃,實在礙眼。
想到這裡,許宥之皮笑肉不笑,朝著逄佶瞥了一眼,揚起下頜道:「我說怎麼光線有些暗了,逄大人,你不覺著麼?要不你往旁邊挪一挪?」
逄佶聞言,火冒三丈,剛想發作,卻轉念一想,姓許的,我看你還能猖狂到幾時,一會兒便要你好看!
想到這裡,逄佶方頗沒好氣地一甩袖子,退了回去。
嗯!這才敞亮嘛!
許宥之心滿意足,邁著方步,站在帥帳中央位置,略一拱手,一捋頜下短髯,一副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神色,朗聲道:「主公啊,方才臣撒到蕭賊營中的諜子前來回報,言說蕭元徹此賊現下糧草日漸吃緊,已然難以支撐其龐大的軍隊運轉了,以臣的分析,最快三日,最慢五日,蕭賊定然糧草告急,這對主公來說,不是大喜事麼?」
許宥之眼眉橫飛,一臉難以自持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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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著自己這番話說完,大將軍沈濟舟定然也會如同自己一般喜出望外,更要好好地褒獎一番自己。
可是,出乎許宥之意料之外的是,沈濟舟非但未曾有半點喜色,一句爆褒獎自己的話都沒有,只是淡淡地哼了一聲,漫不經心道:「蕭元徹沒吃的了,你來告訴我作甚?這也算喜事一樁?怎麼是想本大將軍借糧給他,以示本大將軍的仁慈寬厚,不戰而屈人之兵麼?」
「我......」許宥之被沈濟舟這番話噎得差點就背過氣去了,更因為自己沒有絲毫準備,沈濟舟會這樣說,原本準備了一大車的話,頓時不知從何說起。
支支吾吾半晌,他終於又重新組織好語言,方又一拱手,耐心地說道:「非也,非也!主公說笑了!宥之的意思是,蕭元徹缺糧之際,正是我大軍苦等的進攻時機到來之時啊!應當趁蕭元徹缺糧之時,主公下兩道命令,宥之以為,一旦令下,大軍執行到位,蕭元徹一戰可摧也!」
沈濟舟原本是耐著性子聽許宥之說話,本來是無論許宥之如何說,他都會無動於衷的,可是實在架不住那句蕭元徹一戰可摧的誘惑力,不由得竟有些興趣,原本懶洋洋靠在長椅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向前傾了些,一字一頓,眼神灼灼道:「哦?一戰摧之?果真?」
許宥之這才覺得,此時的主公才對味兒,遂故作高深一笑道:「自然如此,只需兩道軍令,蕭賊覆滅,便在眼前!」
郭塗立在右側,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察言觀色。
起初看到沈濟舟一臉的冷若冰霜,耐心欠奉的神色,不由得暗暗自得,料想今日這姓許的定要觸霉頭,自己也要好好跟他清算一番。
自己的兒子可不能白死......
可是許宥之說了兩句話後,郭塗心裡就咯噔一下,暗道要壞,要壞啊!
這主公就是耳軟心活,禁不住許宥之花言巧語,看這神色,看這動作,怕不是又要上了此僚的魚鉤了啊。
只是,郭塗亦清楚,自己這主公,最煩的就是別人插話,郭塗雖有心打斷,但也有些沒那膽量。
卻見沈濟舟眉頭微蹙,一面思忖,一面似有深意地看著許宥之道:「你說,我當下兩道軍令,但不知,令將安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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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宥之聞言,不緊不慢,胸有成竹地伸出一根手指頭道:「蕭賊缺糧,我軍糧草富足,因此那蕭元徹保不齊會打我軍糧草的主意,他麾下伯寧和暗影司是搞情報的好手,雖然我軍糧草囤積之處是高度機密,但保不準會被伯寧等探知,若那時蕭元徹暗中使人攻之,奪我糧草,必成大患。」
許宥之說到此處,用眼角餘光看向沈濟舟,卻見沈濟舟正回味著自己的話,一臉的思忖模樣。
他暗自心安,又朗聲道:「因此,臣斗膽請主公下第一支令!嚴令屯糧處守將丁繆加強戒備和巡視,同時遣護軍將軍姜瓊親率一萬精銳前往那裡,駐守,以保屯糧之地萬無一失!」
「哼......許大人好計策啊......我還當是什麼高招呢?」
許宥之話音方落,一旁武將之列中,護軍統領姜瓊就不由得哼了一聲,略帶譏諷和不滿地插言起來。
姜瓊為何會此時插言,其實是對許宥之心中不滿。許宥之此人可能仗著沈濟舟的偏愛,多多少少有些恃寵而驕,平素對武將更是有些看不上眼,總覺得這些武夫除了打架,皆是些大老粗。
前幾日,自己手下一個從事奉命前去各營督查軍紀,正撞見姜瓊營中有個千戶偷偷飲酒。
軍中飲酒,本就是犯了軍令的,偏這個千戶跟姜瓊多少還沾親帶故,姜瓊就希望許宥之能網開一面。
結果許宥之一句話,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於是生生打了自己這千戶親戚五十大板。
這一通打,自己這親戚那屁股血赤糊拉的,都快成豆腐腦了,直到現在還躺在榻上動彈不得呢。
若打了,也是這親戚該著。
可是許宥之當面應承的人五人六的,此事到此為止,定然不告訴主公。
結果前腳姜瓊走了,後腳這許宥之便陰告於沈濟舟。
姜瓊又免不了被沈濟舟一頓申飭。
現如今舊仇未報,這許宥之又大言不慚的調離開大軍,去那鳥不拉屎的屯糧之地?再說屯糧守軍主將是那丁繆,我去了,能調動何人?
這還在其次,這舊漳城下可是正面戰場,將來勝了蕭元徹,論功行賞,所有正面戰場的將領都能分一份功勞,我在這裡耗了這麼久,最後調走了,到頭來啥功勞都沒有。
這向誰說理去?
挾私報復,純的!
故此姜瓊方由此一言。
許宥之卻不搭理姜瓊,隨便你如何,只要主公用我之計,你不想去守屯糧之地,也得麻溜的去。
沈濟舟果然朝著姜瓊擺了擺手道:「姜瓊不要多言......」
姜瓊只得咽了口吐沫,暗氣暗憋。
沈濟舟又看了看許宥之,淡淡道:「那第二隻令呢?」
許宥之不慌不忙,又伸出第二根指頭道:「這第二道軍令,主公當立時下令,命張蹈逸將軍和臧宣霸將軍,各帶主力兵馬,左右齊出,主公居中坐鎮,三路大軍齊出,直攻灞城!不出三日,蕭賊糧草匱乏,其軍必亂,其城必破!」
許宥之神采飛揚,一副算無遺策,運籌帷幄的神色,朝著沈濟舟微微一躬,一字一頓道:「如從臣之二策,蕭賊彈指可滅!」
「如何決斷,主公一言而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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