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多名尼德蘭起義軍在緩坡上組成了兩道狹長的步兵線列,每道線列前後三排,士兵排列緊密,遠看上去似乎有模有樣。
然而,他們身上亂七八糟的裝束,以及手中型號不一的燧發槍卻無不在證明著,他們只是臨時聚集起來的雜牌軍。
實際上,他們的步兵線列是從今天凌晨開始,花費了足足6個小時才勉強排整齊的。那幾名荷蘭指揮官為此累得腿都抽筋了。
當這些雜牌軍看到遠處奧地利人烏壓壓的陣線開始移動,並且有大量如螞蟻般的散兵靈活地朝自己這邊靠攏時,雙手幾乎都在難以遏制地開始顫抖起來。
在他們身後,一千多名普魯士士兵不斷地大聲喊著:「保持鎮定,什麼都不要做!」
尼德蘭隊列中的牧師也在低聲提醒身旁的士兵,「等會什麼都別想,用最快的速度裝彈就行。然後注意聽鼓聲。」
當速度最快的奧地利散兵出現在尼德蘭線列陣前方80步外時,他們開始躲在雜草或者石塊後面,朝南尼德蘭人射擊。
幾發槍彈划過空氣,落在了線列陣上,立刻有士兵哀嚎著翻倒在地,痛苦地扭曲抽搐。
他們身後的普魯士士兵立刻大喝:「都不要動!把死者挪開!保持隊形緊密!快!」
不過缺乏訓練的尼德蘭人似乎沒有聽到一般,只是跟著傷者亂喊,或者下意識地舉槍瞄向遠處的奧地利人。
隨著奧地利主力不斷抵近,散兵開始朝兩側散開,讓出了正面的戰場。
普魯士軍官估算兩軍的步兵線列距離已不足一百步,命令尼德蘭人開始裝彈。
傳令兵騎馬將裝彈指令傳達下去,鼓手則敲出了裝彈時特定的鼓點——士兵們跟著這個節奏操作武器,就能保持最高的裝填效率。
奧地利人仍在不斷前進,一直來到距敵軍六十步時,依舊沒有停下射擊的意思。
尼德蘭線列陣終於繃不住了,近萬人撲到面前的巨大壓迫感令士兵們頭腦一片空白,只想要用盡一切辦法將這些人趕走。
零星的槍聲在線列陣各處出現。負責指揮的普魯士軍官擔心這群雜牌軍就這樣將彈藥浪費光,只得命令全軍射擊。
亂糟糟地,持續半分鐘的「齊射」過後,尼德蘭人的陣地已被黑色的硝煙籠罩,而戰果卻非常有限,奧地利人還在保持著整齊的隊形繼續前進著。
直到雙方相距50步時,奧地利軍才停了下來,伴隨一陣密集的鼓點聲,士兵們舉起了燧發槍。
「射擊!」
在奧地利指揮官的命令之下,一望無際的步兵線列上噴出大片火光,猛烈的齊射火力將尼德蘭陣線「敲」出了數百個小缺口。
尼德蘭牧師嘶聲大吼:「不要怕!繼續裝彈!為了你們的家人,為了趕走哈布斯堡暴君,大家堅持住!」
似乎是他們的激勵起到了作用,雜牌軍們雖然手腳顫抖,但仍是勉強完成了填裝,而後咬牙舉槍,等待著普魯士軍官的指令。
遠處的山丘上,維爾姆澤將軍皺眉看著望遠鏡中的戰場。
他麾下勇猛的擲彈兵朝尼德蘭人連續進行了十多輪齊射,至少擊斃了上千人,但對方卻依舊沒有崩潰的跡象。
而在尼德蘭步兵線列的後面,還有另一道步兵組成的防線。更後面應該還有普魯士人。
「這些該死的叛軍!為什麼還站在那裡?」他暗自咒罵了一句,正在思索是否要投入更多的散兵撕扯敵軍兩翼,忽而聽到偵察兵急促的馬蹄聲迅速靠近。
他剛轉過頭去,就聽到來人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將、將軍,普魯士人正在包抄我軍右翼。」
維爾姆澤還未及反應,他的參謀便舉著望遠鏡湊了過來,驚聲道:「將軍,左翼的騎兵出現騷亂,可能是有敵軍出現在那裡。」
維爾姆澤頓時臉色鐵青,看來普魯士人並不在尼德蘭步兵線列的後面。不倫瑞克這傢伙竟然用主力對自己兩翼行進偷襲!
他用力一揮手杖,對傳令官喝道:「命令舒洛德爾不惜一切代價,用最快的速度攻破敵軍正面!只要我們率先擊潰他們的步兵線列,勝利就是屬於我們的!」
對於這個時代的大兵團決戰,正面的防線就如同人的腰腹部,一旦被突破,首先是指揮官就無處安身。受困於糟糕的通訊能力,如果指揮官必須高速移動以擺脫敵軍的襲擊,那麼傳令官立刻就會找不到他,進而令全軍失去指揮。
此外,丟失正面戰場之後,便意味著炮兵和騎兵沒有了進行整備的安全空間,對於這兩種需要大量準備工作的兵種,這就等於失去了戰鬥力。
所以只要正面對決能取勝,兩翼的損失根本不算什麼。
奧地利步兵線列右側的擲彈兵團更加勇猛地向前逼近,頂著尼德蘭人的槍彈進行還擊。
終於在付出了大量傷亡之後,他們將尼德蘭線列的左側撕開了一道缺口。
奧地利散兵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立刻朝那缺口涌了過去,並不斷射擊士官和鼓手,以增加敵軍的混亂。
維爾姆澤看到尼德蘭的第一道步兵線列潰散,興奮地捏了捏拳頭,而後又緊張地看向右側,那裡已能隱約聽到普魯士騎兵的馬蹄聲了。
奧地利騎兵的戰鬥力原本就不如普魯士人,剛才又被他分了一些去左翼,並不能抵擋普魯士人太久。
他又轉動望遠鏡,心中焦急催促著舒洛德爾儘快撕開尼德蘭人的第二道防線。
另一邊,布倫瑞克公爵收起瞭望遠鏡,神色輕鬆地對傳令官道:「去告訴尼德蘭人,他們只要再堅持15分鐘,奧地利人就將滾出這片土地。」
他能估算出自己的主力部隊的速度,此時應該已經和奧軍右翼接觸上了。
是的,他的騎兵也只是掩護,他將1萬4千名普魯士主力全都投入包抄奧地利人的右翼,那才是他的撒手鐧!
他經過這一陣和南尼德蘭人的接觸,對他們的堅韌有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這些雜牌軍雖然戰鬥力低下,甚至連隊都排不整齊,但他們的士氣卻高得離譜——或許是對所謂的自由的追求,令他們寧願死也要趕走奧地利皇帝。尤其是那些牧師,一個個如同等著升入天堂一般,面對什麼敵人都毫無畏懼。
所以他做出判斷,雖然這些尼德蘭人根本無法擊敗奧地利軍,但只是讓他們拖住維爾姆澤,卻很有可能做得到。
遠處的戰場上,已經被打得千瘡百孔的尼德蘭第二道步兵線列雖看似搖搖欲墜,卻始終堅持著沒有潰散。
他們身後督戰的普魯士人都有不少被流彈射死,開始出現混亂,而他們卻仍舊站在那裡,用顫抖的雙手笨拙地反覆裝彈,胡亂朝奧地利人開槍,直到被槍彈帶走生命,卻始終不曾挪動腳步
而奧地利人的右翼,此時已被絕對優勢的普魯士軍碾得粉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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