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弟緩緩行走在山間小道。
隨著腦中時間戟不斷投擲又返回,記憶融合,帶來巨量的信息。
其中自己所停留的時間總和,若是加在一起,足有數十個年頭,但也是彈指一揮間。
腳步的一次起落,便是蹉跎數月。
他凝望風景。
四維村根本沒有明確的數量,而且地貌一模一樣。
看似像是一個無法破解的迷宮。
但在劉弟心中,已經漸漸構建出了一套立體的版圖。
「顧凡啊。」
「你的家鄉真是神奇。」
「我從踏入村子的那一刻,到現在已經是70萬零80個小時,也就是八十年,思念越積越濃。」
「若是每一次腦中閃過你的身影,便是一滴清水,此時,它已經是浩瀚江河,奔騰入海。」
「不過好在。」
「這對於你來說,不過是挽起長發,塗一抹朱紅的時間。」
「若是你也思念我的話,並無漫長疾苦。」
劉弟輕笑,「等我。」
忽然,天空陰暗,下起淅瀝瀝的小雨。
劉弟抬頭,見前方橫著一條小河,上方是一根圓木搭建而成的獨木橋。
劉弟知道,這座橋自己還沒有走過,興許顧凡就在對面。
他剛剛踩上橋頭。
卻見遠處急匆匆跑來一個長鬍子老者,穿著一件被雨水打濕的灰衫,鬍子上掛著雨珠,抱著一個竹製的書箱。
而老者身後,還有一個清秀的少年,撐著一把油紙傘,跟著老者一溜小跑,為他遮雨。
只聞老者遠遠喊道:「小伙子,我是這村裡的教書先生,孩子們等著我去上課,麻煩借過!」
劉弟頷首,退到橋邊,笑道:「好,教書育人為大。」
「謝了!」
老者和少年走過獨木橋。
劉弟見到,那撐傘少年面容俊俏,腰間掛著兩塊玉佩,叮噹作響。
少年回視,在劉弟手中放了一把麥粒。
劉弟只感覺這少年有些奇特,但無心多想,輕輕搖頭,再次踏上獨木橋。
哪知。
橋的另一端,又一對老者和少年匆匆跑來,容貌無二。
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小伙子,我是這村裡的教書先生,孩子們等著我去上課,麻煩借過!」
劉弟一愣,回身看了一眼,先前過橋的兩道身影,還在遠處雨中依稀可見。
劉弟苦笑,既然是四維村,那就不能用常理推斷。
他旋即微笑,再次讓路道:「好,教書育人為大。」
兩人急匆匆的跑過。
撐傘少年依舊是回頭一笑,又在劉弟手中放了一把麥粒。
劉弟回禮,再次踏上獨木橋。
哪知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小伙子,我是這村裡的教書先生,孩子們等著我去上課,麻煩借過!」
「好,教書育人為大。」
殊不知,劉弟這一禮讓,便是無限循環的八百次。
每一幕的場景,都是一模一樣。
劉弟淡然,心中不急不躁。
時間是零。
無數個四維村,怕是有無數學堂,若是孩子們在等待,我便一直讓你,當做善舉。
...
另一個劉弟,另一個四維村。
他緩緩行走,見到了一處類似於古代衙門的建築,牌匾上寫著一個『判』字,門口裝有大鼓,只不過沒有所謂捕快,只是一群歪歪扭扭的老漢,手握竹棍站在兩側。
「這所建築,也是第一次見到。」
「興許能打聽到顧凡的下落。」
劉弟緩緩步入。
只見公堂之上,一個年輕的農婦,和一個農民裝扮的小哥,氣鼓鼓的並排站立。
而中央的書案後,滿面絡腮鬍子的判官老爺,捂著肚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坐立不安。
判官老爺見到劉弟到來,眼神一亮,迅速燃起一抹希望,他道:「年輕人,你來的正好,人有三急,我需如廁,立刻腳踏兩岸,不然當場決堤,在我回來之前,你先幫我斷案!」
說著,這判官老爺將自己頭上的兩翅烏紗帽摘下,直接扣在了劉弟頭上,一手捂著襠下,一手捂著屁股,一溜煙跑了。
有些發懵的劉弟,清晰的看見這判官老爺腰間,也帶著兩塊叮噹作響的玉佩。
噗通。
只見那村婦直接跪在地上,帶著哭腔指著農戶小哥道:「老爺明斷,他偷我酒麴,他是個酒鬼,沒有酒,就拿我的酒麴過癮!」
卻見那農戶小哥臉頰通紅,打了一個酒氣瀰漫的飽嗝,暈暈乎乎道:「我沒有。」
說話間,農戶小哥嘴角上,那如木渣一般的發酵酒麴撲簌簌掉落。
歪戴烏紗帽的劉弟頗為震驚,有些發愣。
他看了一眼判官老爺逃跑的方向,微微一嘆。
旋即,劉弟輕咳了一聲,問向農戶小哥,「我看你腰間掛著錢袋,應該很富裕,為何不去買酒,反而偷人家的酒麴?」
嗝兒。
小哥醉眼朦朧道:「附近只有這婆娘賣酒,但她最近釀酒的速度如同生孩子,三個月都填不滿我的肚子!」
劉弟默然。
吃了多少酒麴,說出這種比喻?
他又看向村婦,「為什麼釀不出酒?」
村婦道:「我的蒸餾罈子被打碎,沒法造酒。」
劉弟點了點頭,「那這樣,小哥你出資,為這大姐買個蒸餾罈子,釀出酒來你先喝,罈子抵酒錢。」
兩人眼睛齊齊一亮。
「這個好!」
「大老爺果然公正!」
說罷。
村婦來到劉弟面前,從口袋中捏出一小撮酒麴,笑道:「這用來答謝大老爺您!」
劉弟一笑,「解開恩怨就好。」
卻是下一刻。
咚咚咚!
門外的鳴冤鼓被人敲響!
只見另一對農婦和小哥氣鼓鼓的走了進來,村婦直接跪地道:「老爺明斷,他偷我的酒麴!」
劉弟一愣,眼睜睜的看著這兩組鳴冤者交替而過。
人還是那兩個人,只不過,一組恩怨消除,一組恩怨剛起。
時間是零。
劉弟耐心詢問情況,思維清晰的提出解決方案。
哪知這一審,又是八百對,周而復始。
「恩怨解決就好。」
劉弟笑著送走眼前兩人,只聞鳴冤鼓無縫響起。
他腦中盤旋著一個問題。
之前那位判官老爺,到底是何等的排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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