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暈暈乎乎的沿著大街向前走著,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出來做什麼,只是穿著半身盔甲的形象實在是讓他顯得另類,所以許多人都把目光投向他。
這個男人一步一步如同行屍走肉,一邊走一邊在內心拷問自己: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一個敵人就這麼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後沒收了他的配劍……
那可是他父親留給他的配劍,那可是他經常系在腰間的配劍,那可是曾經陪伴著他,讓他行俠仗義的配劍!
現在他的配劍不在他的身上了,他親手交給了自己的敵人,而且是避之唯恐不及的那種態度,對方只是伸出了手,他就趕緊把自己的武器交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變得如此膽小的,他無奈的看著自己的腳尖,邁著讓他覺得可恥的步子,痛恨著自己。
對於他來說,剛剛發生的一切,在他看來,都是他這一生之中最丟人的一段故事了。
他覺得他自己已經不肯能再丟人了,一直到他再一次被人給攔了下來。
這個傑斯諾帝國的男人木然的抬起頭來,看著攔在他面前的一個愛蘭希爾的中年軍官,緊張的吞了一口唾沫。他的腰間還有一把藏在衣服里的匕首,而對方看起來可比剛才的那些坦克好對付的多。
傑斯諾帝國的男人下意識的想起了那把腰間的匕首,下意識的準備伸手摸向自己腰間那致命的武器。
「幹什麼像丟了魂兒一樣,高興一點兒,以後的日子會比你現在過的日子幸福的多!沒必要愁眉苦臉的。」那中年的軍官鼓勵著拍打了一下傑斯諾男人已經微微彎曲想要摸向腰間的胳膊。
然後,下一秒鐘,這個愛蘭希爾的中年軍官,就從口袋裡抓了一把牛奶做成的糖果,塞進了這個男人的手中:「拿回去給孩子們,他們一定會喜歡的。」 : :
低頭垂著眼帘,看著手中那些包裝精美的奶糖,傑斯諾帝國的男人感覺自己再也忍不住了。他落下了大顆大顆的眼淚,聲音都哽咽起來。
「沒關係的,日子會好起來的!在愛蘭希爾,每個人都會有工作,每個家庭都會變得幸福,你們是被我們拯救了!明白嗎?沒有人會再欺壓你們……」中年軍官滔滔不絕的安慰著面前丟了魂兒一樣的男人,看著對方失聲痛哭。
在中年軍官的身後,皇宮的護衛部隊正在把自己的武器整齊的堆放在石板路面上,他們一個一個排著隊伍,在端著刺刀的愛蘭希爾擲彈兵面前,老實的如同一群羔羊。
巨大的傑斯諾帝國的王旗一面一面被人從高處丟下來,一面黑色的,更加巨大的愛蘭希爾黑色王旗,在無數當地人的目光中緩緩升起。
當這面超級巨大的旗幟被升到了傑斯諾帝國曾經最高貴的宮殿旗杆頂端的時候,愛蘭希爾的士兵們發出了整齊的歡呼聲。這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堅定厚重、沉穩高亢。
「愛蘭希爾萬歲!愛蘭希爾皇帝陛下萬歲!吾皇萬歲!」一個聲音接著一個聲音,在這一聲連著一聲的歡呼中,愛蘭希爾的中年軍官再一次拍了拍面前失魂落魄的男人的臂膀:「回家去吧!」
男人點了點頭,轉身開始往家的方向走去。他一邊走著,一邊看到步伐整齊的愛蘭希爾士兵,扛著毛瑟98k步槍,上面插著刺刀,這些隨著他們步伐左右微微晃動的刺刀,在太陽下閃爍著寒冷的光芒。
眼前的這些士兵們背著自己的行囊,掛著手榴彈,一步一步穿城而過,在無數當地人的注視下,走向了南面新的戰場。
在這些士兵的頭頂上,去轟炸傑斯諾帝國南部城市的轟炸機群,排列出了整齊的編隊,看上去遮天蔽日。
手裡捧著一把糖果的男人走在這支部隊的旁邊,他突然感覺到這樣的部隊才是真正的軍隊,這支軍隊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才是他嚮往的那種氣息。
「我們瘋狂的殺戮,我們不停下腳步。你身後的影子,就是我的藏身之處。」那些路過他的士兵們高亢得歌唱著,因為扯著嗓子,聲音都有些變調。
不過軍旅歌曲,不都是這樣的強調嗎?年輕的士兵們高歌著,踩著他們從前想都不敢想,現在卻已經被他們征服的土地,大聲的歡唱著:「我們從不收起武器,直到你的血液凝固。我們從不寬容敵人,因為我們生來冷酷。」
走著走著,一個路過的愛蘭希爾士兵看到了男人手心裡捧著的那把奶糖,讓後他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包壓縮餅乾,順手放在了那把奶糖上面。
正向前走著的男人愣在了原地,目光追向了那個扔給他壓縮餅乾的士兵。結果就在他看向對方的時候,另一個士兵把自己多餘的一包包裝精美的方便麵,留給這個看上去挺可憐的男人。
「帶回去給孩子!」一個按著腰間手槍,帶著隊伍經過這裡的愛蘭希爾軍官比眼前這個傑斯諾帝國男人要年輕不少,一邊把手裡的一包菜乾放在了方便麵上。
「你穿的真滑稽!謝謝你出來表演!傑斯諾人真客氣!」一個可能昨天在路過的小鎮裡喝得有點兒「嗨」的士兵,一臉笑容的把手裡的普通水果糖放在了菜乾上面。
「……」我不是出來要飯的!男人許曉不得的把這句話卡在了喉嚨里,看著那些一路旅遊到了傑斯諾帝國首都的愛蘭希爾大兵們,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是好。
這些路過的愛蘭希爾的士兵,把他當成是出來歡迎的當地人了。畢竟他穿了半身鎧甲,大肚便便很有喜感,看起來就好像是某種拙劣的搞笑表演……
等他走回到自己的家裡的時候,手裡已經提著一個布口袋了。在這個口袋裡,有包裝好的炒麵、方便麵、壓縮餅乾。有菜乾有麵包還有糖果。
他把在傑斯諾帝國貴得讓人崩潰的奶糖遞給了自己的孩子,然後默不作聲的坐在愛蘭希爾生產的沙發上,開始脫自己身上的鎧甲。
本來他以為自己被人沒收了寶劍已經夠丟人的了,可沒想到的是,後來他竟然被人當成是了要飯的,還給他丟了這麼多的食物……
「爸爸!我太愛你了!」一個男孩兒把一顆奶糖塞進了嘴裡,就激動的痛哭流涕了。這東西是那麼的好吃,好吃到他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其他的孩子圍繞在這個男孩兒周圍,七嘴八舌的叫嚷著。如果放在平時,作為他們的父親,這個傑斯諾帝國的男人肯定是要呵斥讓他們安靜的,可現在,這位父親大人,正坐在沙發上,安靜的拆開自己護腕內側的綁繩。
「親愛的,我還以為你回不來了。」抱著口袋痛哭流涕的女主人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快感,她半個小時之前還以為自己要失去自己的丈夫,可現在她的丈夫平安的回來了,還帶回來了許多看起來不錯的吃的。
「我……」男人想要解釋一下自己的經歷,解釋一下他自己是如何從一個瘋狂的士兵,迅速墮落成一個可悲的乞丐的。他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夠丟人的了,沒想到後來會變得更丟人。
「你沒事就好!親愛的!你人沒事就好!」女人上前安慰了自己的丈夫,然後欣喜的把吃得東西從布口袋裡拿出來:「那些愛蘭希爾人看起來還不錯……他們給你這些做什麼?」
「我……」男人有一種被人揭了傷疤想要一頭撞死在沙發上的衝動。他有些羞憤的搖了搖頭,拒絕回答自己剛才究竟經歷了什麼樣的屈辱。
「我的天!這群傢伙這麼富有的嗎?」在布口袋最底部,女人竟然找到了一枚硬幣,聽說這種在傑斯諾很少見的愛蘭希爾的硬幣,可以買不少好東西呢。
男人最終還是開口,炫耀起了剛才他才聽來的重要信息:「你放在一旁的那幾張花花綠綠的紙幣,面額更大一些……那些錢,比那硬幣更值錢……」
「這麼多?天啊!你究竟去做什麼了?搶劫了?」女人看著那些錢,嚇了一跳驚訝道。
「我有那膽子麼……」男人終於自暴自棄的嘆息了一聲:「我的寶劍被人沒收了……他們以為我是個白痴,是個蠢貨,是故意穿成這麼滑稽,去迎接他們的……」
「他們一路上肯定見過了不少我這種人,所以他們都已經習慣了。」男人一邊說,一邊落寞的低下了頭。
「沒什麼不好啊!親愛的!你看,這個國家的人都喜歡愛蘭希爾來統治,所以這說明他們是好人啊。」女人的看法和男人的有點兒不太一樣。
對於婦人來說,有人提供孩子們的晚飯,能讓她的家變得富足起來,那這種生活過下去就沒有什麼不好。
「不要在做傻事了,好麼?答應我,親愛的。」女人再一次擁抱了自己的丈夫,開口輕聲問道。
「我不會再去做傻事了……今天,我就好像個白痴。」男人抱住了自己的女人,鬱悶的自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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