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後。
方才那輛險些與共濟會產生衝突的馬車已經停在了小宅門口,而偏屋中徐青婉、楊柳詩、梁沁三女則是坐在一起面面相覷,表情都有幾分忐忑。
除此之外,後院裡的阿春也正看著對面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小丫頭,一臉的好奇之色。
「我叫阿春,是......我師父的徒弟。」
「我叫巧玲。」
魏巧玲眨巴著黑黝黝的大眼睛,有樣學樣的回答道:「是我大哥的小妹。」
「唔......」
阿春點點腦袋,又回憶了一番鳶兒的介紹,終於確定自己的師父和對方的大哥就是同一個人。
「那......我該叫你什麼?」
「嗯......」
聽到這個關鍵問題,魏巧玲鼓著小腮幫苦思冥想了好一陣,終於得出結論。
「既然我是你師父的小妹,那就是你的小師妹!」
「可是......」
阿春憑藉著腦海中十分匱乏的人際關係認知,果斷提出反對意見。
「可是你又不是師父的徒弟,怎麼能是我師妹呢?」
「也對哦......」
魏巧玲被難住了,背著小手來來回回踱著步子。
阿春不解:「你為什麼要走來走去的?」
「大人們想事情的時候就是這樣的。」
魏巧玲搖頭晃腦的解釋道:「我爹爹這幾日就整天在家中這樣來回走呢!」
「哦......」
阿春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小聲問道:「那你想出來了沒有?」
「想出來了!」
魏巧玲停下腳步,十分得意的大聲給出自己的全新見解:「我的大哥是你的師父,那我就是你的師小妹!」
「師小妹?」
阿春一愣,細細琢磨了一番這個稱呼,發覺果真很有道理。
師父的小妹,可不就是師小妹嘛!
「嗯!那我以後就喚你師小妹啦!」
「嗯嗯!」
「......」
......
暗室之中。
魏長天和遠道而來的魏賢志並不知道魏巧玲剛剛獨創了一種全新的人際關係稱謂,此時正在密謀與柳家全面開戰前的一系列準備工作。
這次的事情牽扯重大,信中隻言片語總歸說不清楚,所以魏賢志才特意跑來蜀州一趟。
至於魏巧玲......是嚷嚷著好久沒有見到大哥死活非要跟來的。
「......」
「爹,柳家既然敢明目張胆調集這麼多人在詩會上率先發難,就勢必早已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喝著茶,魏長天冷靜分析道:「所以咱們不宜操之過急,一定也要做好一切準備之後再動手。」
「這我自然清楚。」
魏賢志皺著眉,來回於屋中踱步:「我現在只是想不明白佛蓮寺跟此事究竟有何關係。」
「此事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查出來。」
說到佛蓮寺,魏長天立刻想到了尤佳,沉聲問道:「爹,龍衛之事你知道多少?」
「你竟知曉龍衛?」
魏賢志先是一愣,不過聯想到魏長天此前多次展現出的「情報能力」,很快又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龍衛其實就是歷代皇帝最信任的一批死士,人數很少,最多不過幾十之數而已。」
「那龍衛之中可有咱們的人?」魏長天又問。
「沒有。」
魏賢志嘆了口氣:「龍衛都是從小培養的,根本無法安插細作進去。」
「嗯。」
魏長天點點頭,對這個結果並不感覺意外,想了一會兒再問:「爹,那馗龍呢?」
「馗龍?」
魏賢志的反應跟當時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秦正秋一樣:「可是什麼妖獸?」
「不是......此事我自己去查吧。」
魏長天琢磨一下,沒給魏賢志在這節骨眼上增添負擔,又把話題說回到柳家之事上。
「爹,此次咱們與柳家的生死之爭,寧永年想必是不會插手的......那許家的態度如何?許士興的死可曾查出是何人所為?」
「......」
聽到這個問題,魏賢志猛然頓住腳步,微眯著眼睛向上指了指。
「寧永年?!」
魏長天就沒他這麼多忌諱,皺眉確認道:「是他殺了許士興?」
「嗯。」
魏賢志終於不再走了,慢慢坐到椅子上:「八九不離十。」
「那......許家為何還沒動靜?」
魏長天不解:「他們難道還沒查出來?」
「許家早已知道了。」
魏賢志隨手將一封信放到桌上:「他們是在等機會。」
「......」
拿起信,魏長天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再次放下時茶水已然都涼透了。
這信是懸鏡司安插在許家的細作傳回來的,其中的內容既在預料之中,又在預料之外。
家主被殺了,許家不會善罷甘休是一定的。
但魏長天沒想到這個大寧首富家族竟然如此剛猛,看這架勢根本就是要舉全族之力......造反!
這次是要大亂啊!
心中發出一句感嘆,已經大概想通了寧永年的部分謀劃。
殺掉許士興,將許家產業盡數歸於己有。
這事寧永年在做之前就一定預想到了後果,也知道許家一定會反撲。
大寧三大家族,單拎出任何一家寧永年都是不怕的,所以他必須要阻止柳魏兩家站到許家這頭......畢竟兔死狐悲的道理誰都懂。
難怪所有的一切時間點都卡的剛剛好呢。
柳魏這邊全面開戰,自然就沒工夫搭理許家那邊。
而任憑許家自己決心再大,準備再充分,也斷無可能真的造反成功。
那麼......等柳魏兩家之間決出勝者之時,許家估計也就已然完蛋了。
到那時候,曾經的三大家族將只會剩下唯一的一個苟延殘喘的「勝利者」。
而無論這個勝利者是「柳」還是「魏」,都無法再與皇室相抗衡,最後的結局自然不言而喻。
「......」
扭頭看了一眼眉頭緊皺的魏賢志,魏長天知道他應該早已想到了這一層。
「爹,如今的關鍵在於許家。」
這話一出,魏賢志便立馬也知道魏長天已經想明白了一切。
確實,寧永年這一招最狠的地方就是使得柳魏兩家都沒得選。
如果李懷忠不提前說出柳家的預謀,那麼柳家將魏長天殺掉之後一定會極力撇清關係,兩家的矛盾最起碼在明面上不至於激化的這麼快。
但如今「柳家意圖刺殺魏長天為柳相報仇」這件事已然傳遍天下,立刻便把柳魏兩家架到了一個非干不可的境地。
握手言和?
當然不可能。
先不打?等許家之事過去之後再說?
也不可能。
而既然兩家之爭已不可避免,那麼破局的關鍵就在許家之上了。
可是......
「許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魏賢志苦笑著揉了揉額頭:「更何況他們也沒打算收。」
「爹,他們不收就不收吧。」
魏長天自顧自又倒了一杯新茶,眯著眼睛慢慢說道:
「或許這箭咱們還能借來用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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