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記得自己前一秒還在哥隆尼的皇宮中與國王查爾斯飲酒暢談,下一秒卻已置身於恐怖的黑暗戰場。
周圍遍布沼澤泥潭,泥漿宛如吞噬巨獸將一個個士兵吞入其中。大樹長著漩渦狀的樹枝,將逃跑的士兵一個個捲入懷中殺死,宛如魔鬼化物。
然而,他們卻看不到一個敵人,確切的說,?是一個有實體的敵人。他們仿佛在和天地作戰,無形的恐懼壓迫著他,讓里昂的精神高度緊張。
戰馬已經不知所蹤,他試圖驅使自己趕緊逃離這裡,或者說不是逃離,女神的教義讓騎士們不能臨陣脫逃,里昂告訴自己,?自己不過是去尋找援兵罷了。
然而,無論他怎麼驅使,自己的雙腿卻毫無力氣,甚至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身體僵硬如同殭屍一般。
一旁的士兵們用詫異的目光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異類。
里昂害怕這種目光持續下去,害怕這些人看穿自己,去舉報自己的脫逃行為。
他努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不讓它倒下。終於,拖著這半殘的身軀,他再次返回了戰場舊地。
這裡,沼澤和泥漿已經不再吞噬人類,似乎天地萬物都沉寂了下來。安靜,安靜一如從來,仿佛剛剛那倆頭巨獸已經遠離。
里昂踏著沉重的步伐,喊著叔父的名字,是菲利普叔父帶著他來到這裡的,他必須找到叔父。可是,?叔父不在這裡。
他往洞穴中走去,這裡曾經是他們的指揮部。進入洞內,一切如舊,樸素的家具設備,樸素的裝飾,然而,不同的是,洞內空無一人。
里昂思念起自己的妻子,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追隨叔父在外征戰,很少回到家中。和妻子的關係已經日漸疏遠,說是名存實亡也不為過。他想妻子出現在這裡,然而,那不可能。軍營中從來沒有女人的身影……這是原則……
里昂摸索著前進,洞穴實在太昏暗,他來到熟悉的大廳,卻發現四周沒有一盞火把,連油燈都未曾亮起。
外面的天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下來,很快,洞穴內也將一片黑暗。這種黑暗是如此恐怖,?好似一種絕望,無邊的襲來。無形的黑暗帶來的恐懼勝過了任何有形的怪物。
它將里昂吞沒……
里昂著急的尋找火源,卻沒有找到哪怕一根火柴。不,?不,不!這不是真的!
他猛的發現這不是現實!這應該是某種夢境。里昂努力掙脫著,用他的理智,掙脫這恐怖黑暗的夢魘。
現實與夢境的交界已然漸漸出現,兩個畫面在交織更迭,更多現實中的場景涌了進來,漸漸蓋掉那該死的黑暗夢境。
終於,疲憊不堪的里昂憑著自己的理智,從那黑暗夢魘中清醒了過來。
他發現自己的房間也同夢境一般漆黑暗淡,沒有一絲火光。陣陣寒意縈繞身旁。
清醒後的里昂從床榻上起身,剛剛洗了把臉,便聽到守衛在門外大喊著——
「將軍!綠皮來了!」
聽聞消息,里昂不緊不慢。這些天來,他聽到最多的消息便是綠皮攻城。他已經應付多次了,憑藉聖杯騎士無以倫比的號召力和戰鬥力,他們硬是守住了城池,一次又一次,將綠色之潮擋了下來。
相比於夢魘中那無邊的黑暗,里昂覺得眼前的綠皮獸人簡直弱爆了。他們有實體,會流血,會死亡,和自己一樣,不過是生命之物。而那無形的黑暗才是最恐怖的。
又一次,當綠皮大軍被打退之後,里昂鮮血淋漓的站在了城牆上,身上的騎士鎧甲沾滿了猩紅的鮮血,只不過,那不是自己的鮮血,而是敵人的鮮血。
他像往常一樣,舉起長劍,鎮臂高呼,鼓舞著守軍的士氣,也鼓勵著城內被困的居民。
然而,這一次不同,當他舉起長劍高呼湖之女神榮耀長存時,東方的地平線上,騰起了一陣煙塵。
伴隨著隱隱的踏步聲,里昂本能的感覺到了不對勁。很快,他便反應過來了,若不是綠皮的援軍來了,就是自己的叔父菲利普.列奧康沃爾來了。
情況顯然是後者,當滿天塵土出現在城外之時,里昂看到了那眾多顏色鮮明的戰旗,那是俠義遠征出發前他看到的戰旗,有克萊恩家族的蒼鷹戰旗,羅伯特家族的雄鹿戰旗,拉海爾家族的海獅戰旗,貝爾家族的飛魚旗……
各式各樣的戰旗在風中飛舞,組成了一道五彩的熱浪,不斷朝城牆趕來,同時也擠壓著城外綠皮的防線。
確切的說,那根本不叫什麼防線,暴躁的獸人們散亂無序,好似一團灑出去的豆粒,就這樣雜亂的鋪滿了整個城牆外圍,而最後的巴托尼亞援軍則排成密集的戰線步步推進。
里昂站在城牆上觀望,他看到了叔父一如既往的穩健風格,步步為營,一點點吞噬著綠皮那看似龐大實則空虛的陣線。
當兩軍步兵緊緊廝殺纏鬥在一起的時候,巴托尼亞軍團戰線後方,響起了洪亮的號角聲。
那是再熟悉不過的衝鋒號角。大量騎士從戰場兩側蜂擁而出,對戰線上的綠皮展開包抄。
「領主大人!快開城門!」
見此情景,里昂心急如焚,戰場上形勢瞬息萬變,他必須抓住那決定勝負的一瞬間。是的,就是現在!
年邁的博厄蒙德城主立即明白了眼前這位聖杯騎士的意願,他揮了揮手,示意手下速開城門。
里昂則飛速跑下城樓,集結起城中僅有的三十五名聖杯騎士,或者說,此刻巴托尼亞半數精銳皆在這裡。
「兄弟們,讓我們再沖一次,最後一次,迎著初升的日光,我們將再次踐行騎士的榮耀,見證湖之女神的榮光。」
「吼!」
當城門大開的一剎那,里昂抓緊韁繩,驅使戰馬大步沖了出去。
身後,飽經風霜的聖杯騎士們再次匯聚在一起,鐵甲顫顫,馬蹄聲如雷。
博厄蒙德城內,聖杯騎士們傾巢而出,與城外的菲利普巴托聯軍,一起對綠皮軍團展開包夾。
側翼和後方同時被猛烈衝擊,綠皮軍團瞬間士氣大崩。並不是每個獸人都會在戰鬥開始之後進行嗜血狂暴狀態,更何況,前線交戰的獸人畢竟是少數,大部分綠皮獸人和地精還未真正和人類軍團交手,便聽到來自四方的喊殺聲和戰馬衝鋒聲。
恐懼瞬間擠占了剛剛的一腔熱血。對綠皮獸人和地精造成沉重的心理打擊。
只要是生命體,就會畏懼死亡。那些被邪神附身的怪物除外。里昂深知這個道理,只要造成恐慌,從心理上擊垮對手,那麼,成千上萬的獸人和地精就會像羊群一樣,被僅僅數百人的騎士部隊追殺。
他抓住了這個時機,當普利斯領主的騎士大軍從側翼包抄的時刻,聖杯騎士們從正後方直衝獸人背面。
甚至,一次衝鋒直接將戰線上的獸人步兵團攔腰截斷!
包圍圈中的綠皮被戰馬撞倒,撞飛,而後遭到了活生生的踐踏。處於外圍的綠皮則慌不擇路的拼命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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