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呂武多想,晉國為「卿」的兇險程度超乎想像。
在「鄭縣」屯兵可以作為陰氏和魏氏西征的支援部隊,同樣能南下攻打伊洛之戎。
那是建立在陰氏和魏氏與秦國征戰,不遭到慘敗的前提之下。
一旦陰氏和魏氏敗得太慘,集結起來的中軍和下軍肯定會支援,誰知道到時候是不是會順帶將陰氏和魏氏給收拾了呢。
成為晉國的「常務卿大夫」還滿腦子其樂融融的觀念?思維一定是不夠警醒。
來自國內的壓力沒有壓垮呂武,相反讓他的鬥志更為旺盛。
只是吧,一些做好的部署肯定不會輕動。
他對祁奚說道:「我部不欲速進,煩請告知君上,中軍、下軍集結從緩。」
為什麼要跟著秦國的節奏走?
秦國大肆集結兵力,必要的民伕肯定也進行了徵召,那麼多的人吃馬嚼,每天都在損耗資源。
陰氏和魏氏同樣集結兵力在消耗糧秣,問題是陰氏和魏氏的封地並沒有遭到戰爭破壞,距離不是太遠,運輸損耗承受得起。
秦國最為富庶的都城附近可是被呂武率軍犁了四次,足足四次啊!
也就是說,集結到「雍」周邊的秦軍,他們所需補給是需要從其它地方調運過來的。
祁奚愣了愣,想說什麼張了張嘴,沒說出來。
有一小會,他才行了一個禮,回去通知隊伍準備踏上歸途了。
陰氏和魏氏聯軍不馬上進軍,不是純粹要跟秦國拼資源損耗。
實際上,拼資源對誰都沒有好處,完全就是一種損人不利己的選擇。
如果是國戰模式,自然是關係不大,反正消耗資源的不單是陰氏和魏氏,其餘各家也在消耗。
光是陰氏和魏氏在損耗,其餘各家沒有損失,他們就要悠著點了。
「秦庭大兵以待,每時糧秣損耗重也;此刻必急不可耐,我自不欲此時進兵相抗。」呂武還是要跟魏氏一眾人講清楚,免得出現什麼誤會。
現在的人腦子裡沒那麼多彎彎繞繞,導致魏絳得知沒那麼快進軍,產生了很大的困惑。
他想的是:「上軍將沒有必勝的把握嗎?」
誰讓現在不流行「兵者,詭道也」的那一套呢?自然也就不存在什麼雙方主將在心智上的較量,看待一件事情產生的想法會比較「直線」。
那麼以來,會讓呂武的玩法顯得比較「高端」。
看到魏絳不理解又沒有多問,呂武索性也就不進行任何解釋。
呂武當然不會玩「高端打法」把自己給坑了。
看看唄。
魏絳都是那樣的想法,其餘人又會是怎麼想的。
呂武做的事情是讓陰氏和魏氏的部隊操練起來。
肯定不會往死里練,就是要讓他們忙起來,不至於有太多的時間用來胡思亂想。
日子這麼的一天又一天過去。
在關注西征的晉國貴族想法跟魏絳差不多,認為呂武沒有取勝把握,對要不要西征產生動搖了。
秦國那邊一等再等,遲遲沒有等來陰氏和魏氏的大軍,偏偏沒有對「吳陽」展開攻擊。
從秦國沒有攻擊「吳陽」也能得出一個結論。儘管秦人不在乎規矩和禮節,一些傳統想法卻是依然占據著他們的思維。
某一天,外圍巡弋警戒的陰氏騎兵回來稟告,說是有秦國的使者隊伍來了。
呂武當然沒有馬上接見來自秦國的使者,晾了半個月才進行接見。
如果來的不是范氏的士雃,呂武都想直接讓這支秦國使者隊伍消失。
士雃見到呂武立刻氣勢洶洶地說道:「寡君久候,陰武子為何遲遲不至。可是怯了?」
軍帳內的晉人一聽,露出了怒容。
呂武卻是想道:「越凶越好啊!凶唄,說明秦國無論從糧秣還是耐心都耗不起了。」
當然,心裡怎麼想是一回事,該有的態度必須做出來。
他冷著臉說道:「別出范氏,軾侍秦為劉氏,仿秦人脾性乎?」
士雃有另一個稱呼叫劉軾,是劉邦的二十一世祖。
這一下,士雃露出了尷尬的表情,補了一個禮節,苦笑說道:「各為其主,所談皆為國事,陰子何故欺我?」
呂武搖了搖頭,笑著說道:「秦庭兩次刺殺於我,來使若非是你,想來已是人頭不保。」
這話可沒半點突兀或失禮的地方。
目前還沒有孔夫子說那一句「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不能說相關的思想就不存在。
其實就算是孔夫子,他不過也是進行一種總結,再產生自己的理解,並不是除了他之外,同時代其餘人和先輩就不會講話,沒有思想,等等。
知識一定是來自積累!
什麼天不生某某誰,萬古如長夜,之類。當其餘人沒有思想、沒有行動力、沒有創造力嗎?明明就是眾人拾柴火焰高,玩什麼吹牛逼。將那誰丟到火星去,看看能整出什麼么蛾子來。
士雃很清楚秦國派使者到晉國為什麼每一次都是自己,還真就是仗著范氏小宗的身份。
倒不是使者會被殺什麼的,是有范氏小宗的身份更容易講話,得罪了誰誰誰有個轉圜餘地。
士雃再次行禮,說道:「陰子屯兵於此,不進不退空耗糧秣,何故?」
呂武想了想,認真地說道:「我思,我故,我在。」
哈?
其實是「我思故我在」才對。
呂武那麼講有自己表達的意思。
他想在這裡待多久就待多久,用得著秦國來管?
等於差不多就是在挑釁:俺就這樣,你們特麼管得著?想打,來唄。
士雃沉默了一小會,臉色很是難看地問道:「陰子如何方可罷休?」
呂武搖頭說道:「秦國兩次刺殺,談何罷休。」
在接下來,不管士雃說什麼,呂武總是回一嘴秦國刺殺,還每一次都要重點提到「兩次」這個字眼。
士雃:不提這事,咱們還能當朋友。
初次會面當然也就不歡而散。
接下來的數天,士雃每一天都會求見呂武,大多數時候壓根就見不到,哪怕見了也談不成什麼事。
呂武當然不是逗著士雃玩。
他需要研究明白士雃到底是不是在演戲,觀察士雃表現能體現出秦國有多麼迫切。
另一方面,陰氏的偵騎大舉出動,窺探秦軍動向的同時,一再嘗試恢復與失聯騎兵的聯絡。
「如秦軍遠來,乃是大喜之事。」呂武對魏絳這麼講,卻不太抱有希望,復道:「我軍屯兵於此,秦國失卻方寸,亦可觀國中動向。」
魏絳抓住了重點,就是那一句「觀察國內情況」的話,嚇得他額頭瞬間冒出冷汗。
「魏氏、陰氏出大兵,國中有**我?」魏絳霍地站起來,看上去很急很驚恐。
呂武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趕緊安撫道:「與秦一戰,我必勝。我勝,則陰氏、魏氏震懾內外,介時何人敢動。」
魏絳依然惴惴不安,決定趕緊聯繫一下魏琦,聽聽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也就是他太年輕了,想一想魏琦到現在還沒有主動聯絡,就能明白局勢是個什麼情況,同樣能看出魏琦對呂武有著十足的信任和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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