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出征在外,晉國內部並沒有發生什麼狗屁倒爐的事情。
一來是國君和眾「卿」都走了,也就等於有實力又有能力搞事的那一批人都不在國內。
再來嘛?沒那副身板在爆發國戰期間搞東搞西,怕是死的不夠快又不夠慘。
從平面地圖來看「虎牢」距離「新田」約有兩百公里,趕路當然不是看直線距離,需要考慮到實際路況。
也許從平面地圖看只相隔四百公里,真正走起來卻是要趕上千公里的路。
說白了就是,沒有飛機這一種交通工具之前,無論是要去往哪裡,要趕的路程絕對比平面地圖看到的更長。
呂武等人耗費了一個半月的時間才從「虎牢」回到「新田」,遠比以往耗時更長久的原因是冒雪趕路。
其餘人還能在「新田」休息一下,魏氏的一幫人以及魏氏的附庸則是停留一下都沒有,需要立即趕往「魏」地了。
話說,魏相涼了大概半個月才通知到魏琦,他們從「虎牢」趕回「新田」花了一個半月,接下來還要等待至少半個月才能讓涼了的魏相下葬,遺體肯定被凍成凍肉了。
這麼個年頭想要成為「凍肉」可不容易,身份地位或是家族實力不夠格,葬身之地可能都沒有。
作為晉國元戎的呂武沒有辦法立刻前往「魏」地,甚至連處理家事的時間都很緊張。
晉軍取得了「沫之戰」的勝利,用俘虜楚國令尹子囊抵消了楚軍再次飲馬大河的負面影響,交戰就會產生傷亡,獲得勝利的晉國光是戰死的數量就超過三萬,另有近萬人終身殘疾,無法找到屍體的失蹤人數接近兩萬。
失蹤的數量怎麼會那麼多?
真正懂軍事的人不會有那種問題,一場戰爭之中什麼樣的人最多不好說。沒有任何疑問的話,失蹤的士兵為什麼會很大,一直是一個迷。
一下子折損了那麼多,其他國家會怎麼樣是他們的事,晉國這邊的貴族必然會討說法。
在這個時候,什麼國君或元戎通通不管用,各個家族就是想知道損失值不值得,得到個「值得」的答案會再問:「好處在哪,倒是拿出來補償呀!」
但凡是得到個「不值得」的答案,他們就能理直氣壯地發泄了。
以往呂武是作為觀眾或參與者在看欒書、智瑩、中行偃的戲份,輪到自己面臨各家貴族的問詢,心情老複雜了。
「每一次都要面臨這樣的場面,就算是作為元戎又怎麼敢懈怠呢?」呂武看著坐在下方的一眾貴族,心裡想著。
這一刻,呂武還想到了晉商與「老闆」,琢磨著不愧是生長在這片土地的人,兩千五百年之後依然是同樣的德性,見不得吃虧啊!
呂武輕咳了一聲,下面的交頭接耳立刻得到制止。
「衛之大河北岸盡歸於我,諸位家中於『沫之戰』有功必得賞賜。」呂武看見的是眾人一愣,隨後一個個笑得像是個傻子。
呂武又說道:「燕人無德,復不得土,范氏攻伐乃是應天之舉。」
敢情好!原來除了衛國大河北岸的城邑,還有一個南燕等著被瓜分啊?
這一下全消停了。
接下來進入到他們為呂武誇功的時刻。
呂武還真不會將所有的好處分給卿位家族,頂住再大的壓力都會扒拉出中小貴族應得的那一份。
另外,其他家族對飛地不反感,好些家族的封地壓根就是七零八落哪塊區域都有,陰氏講究的是將封地連成一片。
呂武需要在接下來謀劃晉國貴族置換封地的操作,陰氏應該跟誰置換封地,封地又是在哪個地方,沒有回到「新田」前就已經算仔細了。
拍完馬屁的中小貴族離開,換了公族的封主上場。
因為國君沒有傳回什麼話,晉國國內的公族依然是以祁氏為首,肯定也就由祁午帶著一幫公族封主對呂武行禮。
這一次呂武回來,必須要做的事情之一就是通知祁午,說是祁奚死了的消息,並且還要講清楚祁奚為什麼會死,又是以什麼樣的方式死掉。
其實這件事情本身該由國君來做,他畢竟是公族的「家長」,處理起來更加名正言順。
因為裡面有著一些不光彩,再來就是公族的表現不但丟了晉國公室的臉,連帶晉國的臉也差點被丟了個乾淨,國君巴不得留在「虎牢」不回「新田」,免得暴露了一些什麼。
「我父謝罪而亡?」祁午得到這個消息徹底驚了。
呂武只能說祁午的演技還算不錯,一些微表情比較不到位,破壞了整體的表演。
不是在拿死人作伐。
現在的貴族不是孤零零去軍中,會帶上自己家族的軍隊,少不了家臣隨同出征,平時的聯絡都沒有斷,出了大事就更不可能不告知後方的家人。
所以,祁午這是在進行必要的演戲,再爭取一些什麼。
呂武清楚是怎麼回事,該做的事情則不可能略過。
祁氏在趙氏滅亡之後吃下的肉最多。這個也是他們為什麼能夠成為公族領頭羊的資本之一。
呂武回來之前跟國君討價還價了很多,祁氏可以不遭到徹底的覆滅,一些封地和人口、資產則是必須交出來。
以現階段而言,國君沒辦法壓制呂武為首的一眾「常務卿大夫」,選擇了最大程度的妥協。
「以君上之意,祁氏可保『祁』地,餘下封地需渡讓。」呂武說完就看到祁午臉色徹底白了。
有公族往前一步想說點什麼。
呂武只是眼睛看過去,剛才往前一步的公族做了一個後退一步的舉動。
「羊舌氏接任卿位,肸(xi)為新軍佐。」呂武仔細觀察祁午的表情。
很早之前祁奚可是救了羊舌肸一命,兩家因為這件事情走得很近。
在不久前,祁奚卻是狠狠地收拾了羊舌氏一頓才獲得了卿位。
所以,國君操作讓祁奚頂罪自殺的過程中,羊舌氏少不了推波助瀾一番。
果然,呂武就看到祁午用恨恨的眼神盯著羊舌鮒在看。
羊舌鮒是羊舌肸的弟弟,年齡差距上面卻是有些大。
現年的羊舌鮒也就十三四歲,遭到祁午盯視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呂武從袖子裡拿出一捲紙張,上面列著需要處理的公族封主名單,有些死罪可免,活罪卻是難逃;少數幾個逃不了一死,家族的封地還要被收回。
在呂武處置祁氏時,沒有一個公族吭聲。
等待呂武念了幾個處置名單,公族就徹底按耐不住了。
「君上不在『新田』,元戎非公族一員,居心何在!」賈碩看上去非常憤怒。
賈氏也是公族,實力方面排在公族的中上游。
有了一個膽子大的人提出異議,並且大大地內涵了呂武一下,其餘同樣有膽子的公族封主立刻跟進。
「君上不歸,非我所願。君上為何不歸?想必乃是對列位失望至極。」呂武同樣知道這裡面有坑,哪有外人來處置公族嘛。
國君或許是想給呂武埋雷,再來就是丟鍋。
呂武則是有自己的想法。
曾幾何時一幫公族表態會對呂武馬首是瞻,後來說翻臉就翻臉。
呂武不是公族的一員,當時公族想借陰氏的勢,陰氏何嘗不能借公族的國中地位來操作一波?
互相利用這種事情,過了時間段就各自忘了,後面該怎麼來玩再重新定位。
這一次國君想丟鍋給呂武,或許是激起公族的不滿,對呂武的怨恨什麼的?
呂武真不怕被公族恨,想到的是操刀狠狠地壓一波,給予公族植入恐懼感。
公族的封主很激動,越來越激動也就有人昏了頭抽出劍。
呂武戰陣上都能玩無雙,還能怕了一幫養尊處優的公族封主?
當然了,呂武親自衝上去砍殺會很過分,對站崗的甲士點了點頭,沒有當場殺人什麼的,一個個抓住再捆綁了事。
賈碩看著被捆綁的同伴,再發現自己竟然沒什麼事,懵逼地問呂武,道:「元戎為何放過我?」
呂武詫異道:「賈氏於『沫之戰』盡力,於國有功,功過相抵,我為何處置?」
一句話讓被捆綁的公族封主有些懵,沒有遭到捆綁的公族封主心裡升起了希望。
呂武繼續念名單和處置結果,經過那麼一陣鬧騰,再有賈碩的例子,公族封主大抵上相信呂武會秉公處理,反抗意識大大降低。
「賈碩那麼罵都沒事,陰武應該是執行君上的命令吧?」他們這麼想。
事實上,呂武傻了才無差別作妖,他要的是震懾,不是逼反公族。
因為公族自己不爭氣,遭到的處置屬於國家層次,並不是私下的報復、復仇、陷害什麼玩意。
按照商議結果來進行處置就好了,強加什麼戲份呢?
國中的貴族得知呂武處置公族封主,初聽一下子覺得懵逼,有點回過神來品出不正常。
大家都是貴族,該懂的套路多少要懂一些,是吧?
有些貴族擔憂呂武掉進國君挖好的坑。
有的貴族則是發現呂武處理起公族順心應手,並且公族封主還沒有過於激烈的反抗,控制不住心裏面的狐疑,再產生諸多的聯想。
曾經,晉國也發生過非公族的貴族摻和處置公族,隨後公族遭到很慘烈的清洗。
然後……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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