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顆寶珠?
吳良在齊哀公墓中處理掉痋蟲巨人之後,得到的便是兩顆神秘珠子,這會不會便是巫女呼所說的寶珠?
極有可能就是!
因為當時吳良便懷疑那些痋蟲之所以會匯聚成為痋蟲巨人,便與這兩顆神秘珠子有著極大的干係,只是因為對這東西沒有絲毫了解,因此沒有辦法做出令自己信服的解釋。
如今吳良還沒有給巫女呼觀看木匣中的神秘珠子,巫女呼便能夠說到這些信息,足以說明此事不是假的。
「你可知道那兩顆寶珠是什麼?」
心中如此想著,吳良接著又問。
「吳太史可聽說過『驪龍』?」
巫女呼不答反問。
「倒是有所耳聞,《莊子》中有一個故事便提到了『驪龍』,而在比《莊子》更早成書的《尸子》中亦記載了此物,原文好像是:『玉淵之中,驪龍蟠焉,頷下有珠』……」
說到這裡,吳良立刻反應了過來,凝視著巫女呼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兩顆珠子便是驪龍頷下的珠子?」
後世對於「驪龍」的主流解讀是「純黑色的龍」。
因為「驪龍」之中的「驪」字,指的便是純黑色的馬,兩者結合在一起,那麼便應該是「純黑色的龍」。
吳良覺得這種解讀略微有些牽強,既然是「純黑色的龍」,完全可以用「黑龍」或是「墨龍」來代替,這樣意思將會更加明確,為什麼偏偏要用這個指代馬的「驪」字呢?
後世又沒有人真的見過龍,難道「驪龍」就不能是一種似龍又似馬的獨特生物麼?
「先祖的傳記中的確是這麼記載的。」
巫女呼微微頷首,「我記得裡面寫道,驪龍共有七珠,其二是蟲珠,蟲珠七色而多赤,乃是天地造化之物……而姜太公偶然所得的兩顆寶珠便是蟲珠,巧妙使用蟲珠便能夠控制那些精心培育出來的痋蟲,使得痋術變得更加靈活更加強大。」
「七色而多赤……」
又對上了!
吳良得到的那兩顆紅色珠子總體便是赤紅色,遠看是兩個紅色的珠子,但近距離觀看便會發現其間也的確夾雜著一些斑駁的其他色彩,混雜在一起看起來就像是兩顆波紋球。
如此一來。
便沒有必要將那兩顆神秘珠子展示給巫女呼觀看了,免得她知道的太多,現在要做的便是將這兩顆珠子的情況問的更詳細一些,最好能夠問出「蟲珠」的使用方法。
至於「痋蟲」。
吳良當然不會去培育,這是一種喪盡天良的邪術。
培育的過程中可不僅僅只是害人性命,還必須以最為痛苦與絕望的方式最大限度的壓榨出寄主的恐懼、怨念與憎恨,甚至為了令痋蟲更加強大,還會專門使用懷有身孕的女子,令恐懼、怨念與憎恨在母性的催化下變得更加強烈……
這種事非但吳良自己做不出來,若是親眼見到有人在做這種事,在對自己沒有太大影響的情況,他可能還會悍然出手,教那施術的人也好好體會一下他施加在旁人身上的痛苦。
不過這並不妨礙吳良對「蟲珠」的興趣。
若是能夠掌握使用「蟲珠」的方法,有必要的話他或許可以再去一趟樂安國,前往那已經被他封起來的齊哀公墓瞧上一瞧,畢竟當初他只是封了陵墓,並未將裡面的東西毀掉。
那麼墓中的那些痋蟲亦有可能存活下來,或許能夠為他所用。
另外。
「痋術」是喪盡天良的邪術,這點毋庸置疑。
但「痋蟲」卻未必,如果有人能夠操控並節制它們,未必便不能利用它們的某些特性造福人類,就像後世經常用於醫療界的螞蟥一樣,這本是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吸血害蟲,但同時它的一些特性卻在外科與內科中都得了廣泛的應用,幫助人類解決了許多疾病,甚至早在漢朝成書的《神農本草經》中便已經肯定了它的醫用價值。
當然這只是吳良的設想,必須經過更加深入的研究與實驗,才能夠證明痋蟲是否具有利用的價值。
「驪龍共有七珠,其二是蟲珠。」
吳良沉吟片刻,接著又頗為好奇的問道,「那麼你家先祖的傳記中可記載了其他寶珠的信息,它們又分別有什麼樣的功用?」
「先祖的傳記中只提到了蟲珠,剩下的並無任何記載。」
巫女呼搖頭道。
「可惜。」
吳良不無惋惜的道。
首先驪龍是什麼他就不知道,後世只推測這可能是一種「純黑色的龍」,其實也沒有一個定論。
其次有許多古籍中都記載了驪龍與驪龍的七種寶珠,但這些古籍也無一例外都只寫出了「蟲珠」,對於其他的寶珠則連隻言片語都沒有,更不要說相關的名字與功用。
因此這對於吳良來說,亦是十分寶貴的歷史資料,若是能夠記載下來自然是件好事。
結果巫女呼也說不上來。
這說明可能自先秦時期起,相關的記載便已經徹底遺失了,如今得不到答案,今後可能也很那在找到答案。
「難不成吳太史知道驪龍在哪?又或是得到了驪龍所產的寶珠?」
吳良的反應令巫女呼浮想聯翩,忍不住盯著吳良手中的木匣問道,她已經開始懷疑那個木匣中的所盛之物了。
「這些事情不是你應該打聽的。」
吳良搖了搖頭,說道,「關於『蟲珠』你還知道些什麼?」
「先祖的傳記中還寫道,『蟲珠』必須見血才能夠與主人心意相連,有些類似『泰誓』的誓約方式,至於如何施為卻並未記載,我就只知道這些了。」
巫女呼也不再追問,收回目光說道。
「見血?」
吳良微微蹙眉。
如果與「泰誓」有關的話,那麼用他的血再加上「太公印」隱藏的力量,是否便可以實現與『蟲珠』心意相連的效果呢?
吳良覺得可以嘗試一下。
無非便是損耗幾滴血液的事情,於他而言並沒有什麼損失。
只是不知道這「蟲珠」與「痋蟲」究竟又是什麼關係,為何與「蟲珠」心意相連之後便能夠節制「痋蟲」,而不是節制其他的一些蟲類?
吳良甚至懷疑,「痋蟲」會不會就是通過「蟲珠」培養出來的,而「痋術」也是從「蟲珠」演變出來的?
他曾經見過那些「痋蟲」,這玩意兒無論是習性還是繁殖方式,與世間那些常見的蟲類的區別都十分巨大,並且這些習性與繁殖方式並不適合一個物種的延續,若是暴露在自然界中,應該很快便會滅絕。
……
「木甲」巫女呼聽都不曾聽說過,因此與「木甲」有關的東西她肯定幫不上忙。
而關於「蟲珠」,巫女呼亦是一知半解,只能為吳良提供一些流於表面的信息,好在這些信息提及了重點,給了吳良指出一個研究的方向,這也算是一大收穫。
而除了「木甲」與「蟲珠」之外。
吳良也就沒有什麼需要巫女呼協助的了,於是很快便將巫女呼帶了出去。
至於有關「蟲珠」的事情,吳良也並沒有立即嘗試的想法。
因為此前看曹老闆的意思,應該很快便要率軍南征,差不多也就是最近幾天的事情,吳良不確定與「蟲珠」滴血認主是否會出什麼岔子,因此還是等南征回來再進行嘗試不遲,免得真出了什麼岔子無法與曹老闆解釋。
而且這次南征持續的時間也不會太長。
因為據吳良所知,陳留距離張繡駐軍的宛城、欀縣一代不過數百里,並且兩城之間還是暢通無阻的大平原,急行軍的話甚至也就是三天的路程,這也正是曹老闆執意南征張繡的原因,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並且依照史書記載。
當曹老闆行軍至宛城附近的淯水時,張繡便會迫於壓力主動率眾前來投降,因此如果沒有意外發生的話,這一仗根本就打不起來。
而曹老闆肯定不會知道,他自己才是這場戰爭中最大的變數。
歷史上他就是在接受了張繡的投降之後,順便將張繡的嬸嬸鄒夫人納做了妾室。
張繡心中自是十分不滿,畢竟他的兵馬彼時從叔叔張濟手中繼承來的,而此時與張濟中箭身亡相隔不過幾個月,可以說是屍骨未寒,曹老闆如此行事於情於理都不太說得過去,張繡也的確有不滿的理由。
偏偏曹老闆得知張繡不滿之後,還打算將其秘密將其除掉,結果事情被張繡提前知道,張繡用了毒士賈詡的計策發動偷襲,最終曹老闆兵敗而逃,還令曹昂、曹稟、典韋與絕影永遠留在了宛城……
其實說起這件事來,也不能完全怪張繡。
曹老闆辦事的也的確是不怎麼地道,你納了人家張繡的嬸嬸,還想把張繡除掉,張繡怎麼可能不翻臉?
不過屁股決定腦袋。
吳良既然現在身處曹營,保住曹老闆自然是最符合自己利益的做法。
事實上歷史上曹老闆本身也沒有死在這場戰役中,死的是曹昂、曹稟與典韋,所以吳良若是真有什麼動作,其實也是在保護這三個傢伙,於曹老闆而言則可能只是避免這次賠了夫人又折兵,再一次加快稱霸的進程。
……
如此與巫女呼一道回到陳留,才剛進入宅門陳金水便已經迎了上來。
「公子,方才明公的親衛來過府上尋你,見你不在便教俺轉告你,若是你回來了,請儘快去見明公,明公有要事與你商議。」
陳金水直奔主題道。
「與我有要事商議?」
吳良微微蹙眉,心中腹誹。
會是什麼事呢?
應該不會是戰事,因為這種事吳良向來不怎麼接茬,而如今曹老闆身邊還有了郭嘉這位「奇佐」,更沒必要與他商議。
或許是詢問這次前往青州、徐州尋找徐福下落的事宜?
這倒是極有可能。
昨日吳良去向曹老闆復命的時候,郭嘉也正好來了,曹老闆不能當著郭嘉的面詢問此事,因此只是簡單問了兩句便跳過了這個話題。
如今再叫他前去私下詢問合情合理,畢竟徐福與「長生不老」有關,這事只怕是曹老闆也不可能沒有興趣。
「公子,俺已命人為你備好了馬匹。」
陳金水如今情商也早已上了一個台階,知道吳良不可能不理會曹老闆的召見,早已提前做了準備。
「老陳啊,你這覺悟距離升職已經不遠了,我看好你呦。」
吳良笑著拍了拍陳金水的肩膀。
「……」
陳金水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吳良話中的意思,頓時喜笑顏開施禮感謝,「全憑公子平日裡的薰陶,俺不過只是學到了公子一成的功力。」
……
曹府。
吳良這次見曹老闆可不是空手而來,還順便命人帶上了呂齊王室的族譜。
「有才,這些是?」
看著一塊塊青銅板被小心搬進客堂,曹老闆面露疑色。
「回稟明公,這便是此行的收穫, 乃是齊國呂氏的族譜,記錄了自姜太公起直至齊康公呂貸這一代的傳承。」
吳良拱手說道。
「齊國呂氏的族譜?」
曹老闆微微愣住,疑惑問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這次與那倭國使者前往青徐兩州,應該是去尋找徐福下落的吧?」
「不錯,可惜倭國使者自己都不確定徐福最終是否回到了中原,而末將也並未找到徐福的下落,不過此行卻偶然發現了當年齊康公呂貸被田氏流放的海島,並在海島上找到了他的墳墓與這族譜,這也算是意外收穫了。」
吳良正色說道。
「原來如此,那麼這族譜可有什麼特別之處?」
曹老闆又問。
「這族譜記錄了齊國呂氏世世代代的傳承,包括史書中有名的齊王,也包括那些並未被記在史書中的呂氏子嗣,而這些並未被記在史書中的信息,便是這族譜最特別的地方,天下恐怕找不出如此詳細的呂氏傳承了。」
吳良面露激動之色,語氣略有些興奮的道。
「不錯……」
曹老闆明顯對這東西不怎麼感興趣,只是象徵性的敷衍了一下,接著便不再關注呂氏族譜,而是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頗為隨意的斜靠在臥榻之上,莫名其妙的對吳良眨了下眼,這才壓著聲音道,「有才,你可知我這次決意南征張繡,其實有一半的原因與你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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