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錦依出嫁倒計時倒數第二天的下午,太守夫人董氏,親自到了後院牧瑩寶的住處。
沒辦法啊,誰讓她心疼自己親閨女呢!
董氏身邊的丫頭安靈,已經上前大聲打招呼,說夫人到,裡面卻就出來個安宜相迎。
「真是沒規矩。」安靈不滿的剛說完,卻見自家夫人狠厲的眼神瞪過來,嚇得她趕緊低了頭退到一旁。
怎麼忘記了,夫人現在是有求於裡面那位!否則,再大的事兒,只需使喚個丫頭婆子過來通傳一聲即可,夫人哪裡會親自上門。
安靈的話,安宜聽的真真的,她當然也知道裡面那位沒出來迎夫人,那是大大的失禮。可是,她拽,那位都不肯站起來了,她也是沒轍啊!
「夫人請。」安宜也不敢替裡面那位開脫,更沒膽子撒謊,硬起頭皮恭敬的上前打起門帘。
門帘子一掀開,饒是抱著為女兒委屈求全的董氏,也愣是被眼前的一幕氣得咬了咬牙。
「大伯母來了,快坐,瑩寶給你砸松籽兒吃。」桌邊一手拿著個小榔頭的人,很是真誠的招呼著。
那神情,怎麼看,都是看見董氏很開心的樣子。
董氏暗暗咬牙,臉上卻還不得不掛著慈祥的笑容,上前坐在一旁;「既然喜歡吃,讓下人弄就好,怎麼自個動手呢,萬一傷到可怎麼好。」
「沒事兒,就是自己動手才有意思些呢。哎呀,沒控制好力道,伯母快吃,可香了。」牧瑩寶說話間又砸了一顆松籽,一榔頭砸下去之後,松籽殼破了,裡面的仁也砸散了。
牧瑩寶很懊惱的皺著眉頭,小心的撿起桌上的碎屑,又用手摳下粘在榔頭上的碎仁,然後很是親昵的拉過董氏的手,把那一小撮散碎的松籽仁放在她手掌心。
再然後,抬起頭,眼睛亮晶晶很是孝順很是迫切的等著董氏吃。
董氏可不是一般的大戶人家夫人,是當朝太守夫人呢,穿衣飲食都是相當講究的。
平日裡吃乾果什麼的,下人剝好果仁,但凡有點破損的,都要剔除。現在,居然讓她吃看上去,就是一撮榔頭上摳下的碎屑?看著就覺得噁心呢,更別提吃進嘴了。
一旁的安靈,剛剛記住教訓了,這會兒啥都不敢說。
安宜更是一顆心揪揪著,替姑娘捏了一把汗!雖說夫人已經交代過,這位姑娘鄉下來,不懂禮數也不會苛求,但是,眼前這樣,姑娘你好歹起身意思一下也好啊!
再者說了,夫人對吃食尤其講究,松籽的仁上那層薄衣都是要仔細剝掉才行的。姑娘竟然砸得分散成渣渣,那麼直接用手劃拉劃拉就放夫人手裡,讓夫人吃?
「真是個懂事的孩子啊。」董氏沒吃手掌上的東西,很是感慨的嘆口氣,一手拽了帕子擦拭著眼角,另一隻手很自然的就翻放在桌面上,手掌心的東西自然也倒在了桌面上。
掌心裡還有粘著著,她卻強忍著沒用帕子拂乾淨。
「伯母我現在愁都愁死了,哪裡吃得下去啊。想著你那可憐的大姐姐,嫁過去就有可能守寡,我這心啊,就跟有把刀子在割啊。
寶丫頭啊,你在鄉下長大,你是不知道,咱這樣人家的長女,那可不是隨意選的夫家。原想著,她嫁的好了,以後也有能力幫襯你們這些個弟弟妹妹們。
哪成想,哎,你大姐姐命苦啊,你伯母我命苦啊。」董氏很是悲痛的說著,眼睛也紅了,眼淚一串一串的往下掉,淚珠落在繳花錦的衣襟上,順著往下滑落。
牧瑩寶都看呆了,這太守夫人身上這布料究竟什麼織的啊,好看不說,還帶防水功能?太神奇了有麼有?
董氏是真的哭,因為一想到女兒的事,她真的是忍不住的要落淚,天地良心不是裝的!
只是,自己都哭成這樣了,這黃毛丫頭究竟是什麼表情啊?她怎麼可以是這樣的反應呢?
董氏強忍悲痛,再次優雅的擦拭著臉上的淚痕;「寶丫頭,不好意思,大伯母失態了。」董氏就算心裡再真心的難受,看著身邊這位的反應,也哭不下去了。
她覺得簡直是屈辱啊,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聽了老爺的,成親那天,直接給她喝一杯加料的茶水,然後蒙上蓋頭往花轎上一架,就成了。
可是,她這不是覺得,如若能讓這小丫頭心甘情願的代替自己的寶貝女兒去嫁,事情也穩妥些啊。至少她答應,到了那邊之後就不會鬧,會按照自己教的說辭去解釋啊!
這兩天,讓老爺的那兩房妾氏輪流過來做說客,可是這位,油鹽不進完全沒反應啊。
委實沒辦法,董氏這才親自出馬,想最後再試一試。實在不行的話,那就只能用那招了。
牧瑩寶見這位哭的正傷心呢,忽然剎住車,不哭了,這才想起來,是自己剛剛走神兒,沒配合好的緣故!有些不好意思,怎麼可以這樣呢,這是對人家的不尊重啊!
「大伯母,你莫要傷心了。大姐姐人那麼好,端莊又善良,老天爺怎麼會那麼殘忍對她呢?興許,那薛姑爺根本就沒什麼事兒,只是有什麼原因,耽擱了,不方便通信,才造成了誤會,有了那些不好的傳言。
說不定,這兩天就會有好消息傳來呢。」牧瑩寶終於專心正色的面對著董氏,安慰開導著她。
董氏其實已經沒了耐心跟眼前的這個丫頭再墨跡了,想站起來甩袖走人,可是又一想,那樣不妥。於是,強忍著,讓自己再坐片刻。
「你剛來幾天不了解這件事,也怪不得你。那薛家,據說都準備建衣冠冢,人是十有八九回不來了。」董氏有耐心解釋,但是已經歇了勸說的心思,因此,臉上再無悲傷之跡。
居然這麼確定?牧瑩寶從董氏的話里分析著,牧府都開始打算找人代嫁了,那姓薛的世子,八成真的完蛋了。
若是真的死翹翹回不來,那自己同意替牧錦依嫁過去,也沒什麼大不了啊。沒新郎就不會有洞房,當個名義上的世子夫人,那家也不會太虧待自己吧。
還能藉此機會在牧家狠狠的敲上一筆,然後到了薛家暫時的當一段時間的世子夫人,等自己這身體再長長,把京城的環境也弄熟了,再借著世子夫人的頭銜,在京城混個臉熟,然後再做別的,是不是會容易很多呢?
牧瑩寶忽然的,就有了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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