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今時今日,江山好不容易穩定下來,卻又立即要迎來新一輪的離別。( $>>>棉、花『糖』小『說』)
烏雅靖看著自己兒子,自問真不是個稱職的母親,只是到了這時候,說什麼都顯得矯情了。
母子兩哪怕坐在一起,哪怕心裡都有許多話想要與對方說,但卻是和過去一樣,那些話根本沒有半句能說得出口。
不習慣交心,不習慣說溫情的話語,不僅僅是楚玄遲,就連烏雅靖也有一樣。
倒是一旁的夢蒼雲有點看不下去了,忽然笑道:「兩母子坐在一起就像是陌生人一般,簡直不像話,還是趕緊出門去溜達溜達,別污了咱們的眼才好。」
烏雅靖和楚玄遲臉色微微一窘,知道她是有心想要給他們個獨立相處的空間,兩人略為頷首,果真是出了門,溜達去了。
「母后,從前為何會嫁給父皇?」走在月色之下,找不到更適合的開場白,楚玄遲忽然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烏雅靖笑了笑,抬頭看了天際一眼,目光有幾分幽深,也悠遠:「若娘說從未喜歡過你父皇,嫁他也不過是想要借著那點力量東山再起,你心裡會難受嗎?」
「與兒臣想的一致。」他的聲音真的很淡,什麼難受不難受的話,幾十年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只是沒想到母后對夢氏皇族的忠心竟會到這地步,事實上,他們幾位將軍,除了步驚華因為夢祁年的事情,對夢氏皇族有了怨恨,其他幾人卻是一個比一個忠心。
有時候,就連他也難以想像這樣的忠心從何而來,說到底,若不是為了七七,在救回自己母后之後,他也已經功成身退了。
玄國,那麼大一個國家,才不過剛建立起來的江山,他的兄弟他的百姓還在等著他,但為了七七,他卻甘願拋下一切,在這裡相陪。
若不是有一個摯愛在此,他豈會做這麼多,所以,母后和幾位將軍的死忠,確實值得他敬佩,因為,他懷疑就連自己都做不到。
人不為己,說不過去。
烏雅靖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或許就算知道,也沒放在心上,現在這樣就很好,她和兒子不一樣,不管怎麼說,夢族才是她的家。
「若是將來娘不隨你回紫川,你待如何?」她忽然問道。( )
楚玄遲微微頓了下,再看天際一眼,竟忽然笑得有幾分荒涼:「早就知道,娘不會隨兒臣回去。」
烏雅靖停了下來,抬眼看著自己這個出色的兒子。
從生下他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他是個人才,將來一定能成器,但,她也沒料到自己在他還很小的時候,竟真的會一去不回。
被困誅仙道這麼多年,事實上她也曾想過,兒子也許早就應不在人世。
皇宮後院處處都是危機,一個沒了母親庇佑的皇子,如何能安然活下來?她甚至還沒來得及替他鋪任何路。
可他活下來了,不僅活了下來,甚至,活得如此出色。
想到他在成長中那十幾年來所受的苦,哪怕硬朗如她,竟也在瞬間濕了眼角。
「兒子啊,娘能不能抱一抱你?」他的冷一定不是天生的,一定是因為從小就沒了親娘在身邊,才會在各種各樣的迫害中,讓自己徹底冰冷起來。
可現在,這麼冷的兒子,她就算想疼,卻也不知道從何疼起。
那一頭白髮,始終能戳痛她的心。
楚玄遲卻只是看著她,沒有開口說任何話。
抱一抱……似乎不管對她還是對他來說,都太過於不適合,他們都不是熱情的人,更沒有太多的溫情,擁抱……顯得太難為情。
卻不想在楚玄遲還有點無措的時候,烏雅靖已經將他扯了過去,用力抱上。
被抱上的那一刻,那個高大的男子竟像是一瞬間失了所有的冷硬那邊,兩腿一彎便向她跪了下去,用力抱上她的腰。
自他懂事以後,除了七七從未有女子抱過他,他也不奢望任何來自所謂的長輩的關懷,因為,每一個關懷的背後都帶著目的。
可今夜,被親娘抱上之後,那種酸澀的感覺卻在瞬間狂涌而來。
他心裡很酸,也很委屈,這麼多年來,娘從沒有好好疼過他,每年的大年夜,他只能去瑾貴妃那裡蹭飯吃,因為瑾貴妃會親手將餃子包好,裡頭藏著她對五皇弟滿滿的愛。
哪怕那些愛不是給他的,但至少,裡頭有愛,他還能沾上五皇弟一點光,吃上一口有愛的飯菜。
雖然,師父一直很愛他,但,她從不對他說半句溫情的話,從小她對他的要求便特別嚴格,稍做得不好,面對的就是無情的杖責。
那木杖一下一下打在他身上,時常會將他打得吐血,他知道師父心裡也不好受,可是,壓在她肩頭的擔子太重,她沒辦法對自己仁慈。
師父一直相信慈母多敗兒,她若慈祥,他就一定不成器,他知道自己不應該貪念別家母親的那種愛,他也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般。
他沒有母親護著,相反,他還必須要去替自己的母親完成心愿,甚至,要想辦法壯大起自己的力量,回過頭來要去救她。
他從來沒有抱怨過自己肩頭那沉重的負荷,可他始終也是有七情六慾的人,人前可以堅強冷漠,甚至狂傲,可,當一個人的時候,他心裡也會害怕,也會不安。
他不喜歡一個人孤零零的過日子,他害怕寂寞,他也想有人疼,也希望有人可以保護他,呵護他。
直到今時今日,他才又重溫起被母親抱在懷裡的感覺,才又嘗受到長輩的憐惜和呵護,這是哪怕是七七也沒有辦法給他的感覺,除了自己的親娘,誰都無法給予。
烏雅靖撫著他那一頭白髮,看著纏繞在自己指尖那一根根如霜雪一般的髮絲,眼底已經蒙上了點點淚意。
她不是不疼他,她心裡疼,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剛才問出一句能不能抱他,已經抽光了她所有的勇氣,若是兒子拒絕了,從此以後,她想她都沒膽子再問第二句。
為了不給他任何拒絕的機會,她只能先一步將他抱住,可是,沒想到原來兒子也是這麼眷念她的。
都怪母子倆是一樣的性子,想愛卻又不敢愛,怕的便是對方的拒絕。
好在這孩子身邊有個這麼好的娘子,要不然這輩子他還得要遭受多少寂寞和痛?
手落在他腦袋上輕輕揉著,兩母子一個跪著一個站著,在風中也不知道抱了多久,卻是誰都沒有放開的意思。
風柔柔吹過,將這一副畫面吹出了幾許淒涼的氣息,卻又是溫馨得叫人幾乎忍不住要為之落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眼底那份濕濡的氣息散去,楚玄遲才深吸一口氣,輕聲道:「娘,我想吃你做的餃子。」
落在他腦袋上的手頓了頓,片刻之後,才聽到烏雅靖柔和的聲音緩緩響起:「那你總得要先放開娘,娘才能去給你做,抱得那麼緊,也不怕把娘的雙腿給抱斷。」
楚玄遲才猛地想起自己抱著她雙腿的力量確實太過於沉重,他只是太激動了,激動起來便不知輕重了。
倏地將她放開,再抬頭看她時,烏雅靖眼底全是笑意,不過,兩條腿確實很酸麻。
這孩子天生神力,好在她身子也不弱,要不然這會真的要連站都站不住了。
「走吧,娘去給你做餃子。」讓他站了起來,她彎身給他拍去衣裳上的塵埃,才牽著他的手,往膳房的方向走去。
很快,膳房的燈火便亮堂了起來,裡頭什麼都有,麵粉、雞蛋,連肉和蔬菜都是新鮮的。
楚玄遲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的親娘當過將軍當過皇后,那雙手習慣了拿兵器,可到了膳房之後,卻忽然變成了一雙巧手,拿起菜刀來,那功夫半點不比旁人遜色。
剁肉末,弄餃子餡,打麵粉,打餃子皮,一切做起來得心應手,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常年在外征戰的人,如今看來更像是個良家婦女那般。
「怎麼?看傻眼了吧?」烏雅靖哪怕不回頭,也知道兒子在想什麼,「誰讓你娘倒霉,要伺候的主子嘴那麼刁?」
在誅仙島的時候,真沒少被陛下那張嘴為難。
好不容易弄好餃子皮,她回頭瞅他一眼道:「趕緊去把雙手洗淨,過來和娘一起包餃子餡。」
今夜的楚玄遲顯得特別乖巧,聞言便趕緊一轉身,到了外頭打上一桶井水,將自己的雙手洗淨才又進來,果真與她一起包了起來。
只是,粗手粗腳的,怎麼都包得不像樣,再看自己親娘包出來的那些,他忽然又有點不滿了起來:「瑾貴妃給五皇弟包的餃子形象多變,看起來不知道有多可愛。」
烏雅靖頓了頓,立馬側頭瞪了他一眼,不悅道:「你是嫌棄你娘這手工不如步驚華嗎?」
楚玄遲瞅著她,居然是很認真的,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只是嫌棄娘做的不如瑾貴妃做得用心。」
甚至,他在這麼說的時候,眼底真的有著委屈。
烏雅靖一顆心又酸了,孩子長得再大,在外頭再厲害,在自己親娘面前,始終不過是個孩子。
過去,這孩子到底吃了多少哭,嘗過多少傷痛?
都是她不好,總歸,是她欠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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