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地牢的通道狹窄而陰暗。
每隔十幾步,兩側的牆壁上就有點燃的火盆,但即便如此,也依然無法徹底驅散這股陰森之意。
山姆威爾在一名無垢者的帶領下來到一間牢房。
裡面空空蕩蕩,只有地上留著一灘綠色的液體。
昏黃的火把搖曳不定,照得山姆威爾的臉忽明忽暗,仿佛鬼魅一般。
「為什麼只有一灘水?不是兩個人嗎?」他問道。
「剛開始是有兩灘,但後來匯合到了一起。」無垢者答道。
山姆威爾將火把放低,照亮地上那灘綠水。
或者叫綠血?
它比水濃稠,卻沒有鮮血的顏色。
橙黃的光線在水面晃蕩,讓綠水變得更加滲人。
「他們兩個化成綠水之前,發出過慘叫麼?」
「沒有。」無垢者搖頭。
山姆威爾忽然想到無垢者是沒有痛覺的,便道:
「劍給我。」
無垢者將腰間的短劍拔出,遞了過去。
山姆威爾接過劍,用劍尖去碰觸水面。
叮——
劍尖與磚石地面相碰,發出輕微的聲響。
山姆威爾目光平靜地注視著短劍,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抽回劍尖,上面也沒有任何被腐蝕的痕跡。
正疑惑間,一隻長滿綠色絨毛的手臂猛地衝出水面,一把抓住山姆威爾的腳踝。
巨大而恐怖的力量從手臂上傳來,就要將山姆威爾狠狠拽進水中!
猝不及防之下,山姆威爾下意識地將短劍刺向水中的綠毛手臂。
鐺——
那隻手臂看起來纖細脆弱,但被短劍砍中,卻發出刺耳的金屬交擊聲。
這一擊不僅沒有傷到水中的手臂,短劍反而斷裂成了幾截。
山姆威爾被拉得一個趔趄,卻還是強行穩住了身形。
他一把丟掉短劍,拔出了背後的巨劍【黎明】。
哧——
巨劍在空中划過一道凌厲的弧線,將綠水中的手臂斬斷。
慘綠色的汁液噴濺而出,不可避免地濺到了山姆威爾身上。
山姆威爾眉頭一皺,可沒等他去查看身上的汁液,竟然又有第二根手臂從綠水中探了出來,抓住山姆威爾的另一隻腳。
然後是第三根手臂、第四根、第五根……
眨眼間,竟有十數根手臂從綠水中探出,密密麻麻,看著無比恐怖。
「什麼鬼東西!」
山姆威爾狂吼一聲,巨劍再次揮砍而下,將一條條手臂盡數斬斷。
可沒等他鬆口氣,竟有更多的手臂從綠水中探出。
仿佛無窮無盡,永遠也砍不完。
一個低沉而陰森的聲音從水中傳出,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大笑。
山姆威爾忽然停下了動作,眯起了眼睛,目光仿佛能穿透水面,與潛藏在無數手臂之後的那隻眼睛對視。
唰唰唰——
一根根綠色手臂抓住了山姆威爾的腳,抓住了他的手臂,抓住了他的巨劍,抓住了他的脖子……
但山姆威爾卻紋絲不動,仿佛放棄了掙扎。
唯有眼睛定定地注視著水面,目光中似有火焰跳動。
噗通——
山姆威爾被拉入綠水中,卻絲毫沒有感覺到有呼吸困難。
他的身體在不斷下降,下降,仿佛水面之下是無底深淵。
視線可及,全是密密麻麻的慘綠色手臂在揮舞。
它們死死抓住山姆威爾,像是要將他撕扯成無數碎片。
但山姆威爾卻不為所動,甚至嘴角還浮現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或許是感受到了男人的輕視,手臂們愈發瘋狂。
瘋狂中卻透著一絲絕望。
嘭!
突然間,所有的手臂都炸裂開,化成絲絲縷縷的煙霧漸漸消失。
一陣天旋地轉,沉睡的意識從腦海深處湧上來。
山姆威爾的視野恢復正常,就見自己果然還在原地,手持短劍扎入綠水中。
「剛才發生了什麼?」他回頭對無垢者問道。
「什麼也沒有發生。」無垢者老老實實地回答,「您一直盯著劍尖發呆。」
果然是這樣。
剛才的手臂還有綠水下的景象都是幻境。
山姆威爾將短劍扔在水邊,道:
「這間牢房不允許任何人進來。」
「是。」
交代完畢後,山姆威爾便出了地牢。
外面的天空依然還是那副電閃雷鳴,仿佛世界末日即將來臨的景象。
但有了剛才的遭遇,山姆威爾現在很懷疑,眼前的這一切會不會也同樣是幻境。
某種更高明的幻境——因為他還無法看穿。
「吉斯卡利諸神……」山姆威爾撇撇嘴,神色不屑。再次跳上白龍的後背,驅使著它向聖恩神廟的方向而去。
轟隆隆!
一陣陣雷鳴在耳邊炸響,巨大的聲浪幾乎要撼動整個阿斯塔波。
今夜註定無人入眠。
好在山姆威爾已經下達了宵禁命令,有無垢者軍團的維持秩序,相信阿斯塔波應該不至於引發騷亂——
除非真有什麼不可抗拒的力量降臨……
想到之前綠聖女所預言的,阿斯塔波即將毀滅,山姆威爾心頭就一陣沉重。
不過,那個肚子爆炸的老女人所說的話也未必就可信。
不知道她現在死沒死……
思慮間,克利奧帕特拉已經來到聖恩神廟。
巨大的金色圓頂在雷霆之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按照山姆威爾的指示,一隊無垢者已經將神廟的兩個門守住,禁止出入。
克利奧帕特拉在神廟外降落。
山姆威爾剛跳下龍背,一名無垢者便迎了上來。
「綠聖女怎麼樣了?」
「她還活著。」
山姆威爾對此倒並不意外。
又一個神靈的工具,沒完成任務前,想死也死不了。
「不過,照顧她的藍聖女死了。」無垢者補充道。
山姆威爾眉頭一挑,問道:「化成一灘綠水了?」
「是的。」
山姆威爾輕哼一聲,便大步邁入了神廟大門。
身穿著白、粉、藍、紫……各色長袍的聖女們擠在門口,乞求山姆威爾放她們出去,但山姆威爾置若罔聞。
如果真是吉斯卡利諸神在甦醒,你們這些信徒們為什麼要如此恐慌?難道不應該歡呼雀躍,迎接諸神的回歸嗎?
山姆威爾暗自吐槽。
但想到綠聖女的悽慘模樣,他又覺得,這個甦醒的神靈,恐怕不是吉斯卡利諸神,反倒更像是祂們的死敵——
瓦雷利亞諸神。
山姆威爾繼續前行,穿過大廳,來到供奉著吉斯卡利諸神的祈禱大殿。
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薰香,三十三個象徵著吉斯卡利諸神的神龕在淡淡的煙霧中矗立。
神龕之上,則是一個巨大的鷹身女妖塑像。黃金打造的表面銘刻著密密麻麻細碎的符文,眼睛處鑲嵌著紅瑪瑙,殷紅如血。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山姆威爾總覺得鷹身女妖像的眼睛似乎在看著自己。
銅像下方,躺著綠聖女。
至於之前那名幫她醫治的藍聖女,已經化成了一灘綠色的汁液。
「格拉茲妮女士。」山姆威爾開口道,「您還好吧?」
綠聖女等著血紅的眼睛看著山姆威爾,嘴巴一張一合,像是急切地想說著什麼,但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而她的肚子,居然再次鼓脹起來。
之前藍聖女幫她包紮的繃帶高高隆起,像是下一秒就要崩裂開。
山姆威爾皺了皺眉,然後便拔出背後的巨劍,道:
「格拉茲妮女士,我還是幫您解脫吧。」
綠聖女聽聞此言,眼中竟流露出感激之意,仿佛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要迎接死亡了。
可就在山姆威爾提劍上前之際,綠聖女的肚子突然開始急速膨脹。
山姆威爾臉色一變,毫不猶豫地閃身後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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