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靜,只有微風輕輕掠過。
藍皮部落的營寨中,反倒是燈火通明。
由於聚集了附近十三個部落的近三千名勇士,這裡已經變得擁擠不堪。
營寨中央的木屋內,不斷傳出陣陣哄鬧聲,那是部落首領們正在暢飲。
娜拉是唯一沒有加入這場狂歡的部落首領,相反,此時的她卻從空氣中聞到了一股異樣的味道——似乎要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這是諸神在向自己示警,她深信不疑。
「母親,我不喜歡這裡。」說話的是一位也帶著面紗的高挑少女,只露出與母親一模一樣的紫色雙眸。
娜拉回頭將女兒拉進營帳中,道:
「你去營寨周圍看看。」
娜塔莉聞言皺起了秀眉,道:
「可是母親,現在這麼黑,我也看不清什麼呀。」
娜拉卻堅持道:「去看看,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好吧。」
娜塔莉無奈,只得仰面躺倒在一張羊毛毯上,屏息凝神。
下一刻,她的眼球就突然上翻,原本宛如紫水晶的眸子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純白。
營寨外,一隻烏鴉振翅而起,呱呱亂叫幾聲,便一頭鑽進了漆黑的山林中。
娜拉盤坐在一動不動的女兒身邊,握住她的手,神色略顯焦急。
可還沒等娜塔莉傳回消息,營寨中就突然起了騷亂。
娜拉頓時緊張起來,可又不願在這個時候離開女兒,便提高了嗓音,朝外面喊道:
「發生什麼事了?」
「族長大人,好像是寨子裡著火了。」
「著火了?」
「對,不過看樣子火勢並不大,應該只是意外,您不用太擔心。」
娜拉聞言卻沒有絲毫的放鬆,反而更加堅信自己的預感沒有錯。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派一些族人去起火點看看時,女兒娜塔莉突然發出一聲驚叫,然後猛然坐起。
眼眸也恢復了正常的紫色。
可她的神色卻極為慌張:「母親,母親,不好了,我見到好多人,好多人正向著營寨走來!他們都帶著武器!」
見自己的預感被證實,娜拉反而震驚下來,安撫住女兒,沉聲問道:
「別慌,娜塔莉,告訴我,他們從哪個方向來的?」
「四面八方都有,我們被包圍了!怎麼辦,母親?是不是河灣人殺來了?」
「應該是。」娜拉竭力保持著冷靜,又問道,「但他們總有一個人數最少的方向吧?」
娜塔莉深吸幾口氣,回憶道:
「我感覺,北面的人數最少。」
「好,我知道了。」
說完,娜拉就起身向外走去。
娜塔莉嚇了一跳,連忙跟著起身,死死摟住母親的手臂,不肯鬆手。
娜拉無奈,只好帶著她一起走出了營帳。
此時,寨子中的混亂非但沒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火光也從不止一處升騰而起,野人們忙著救火,反而讓營寨變得更加混亂。
「虎牙部落背叛了我們!虎牙部落背叛了我們!」
「藍皮部落背叛了我們!他們勾結河灣人要殺光所有野人!」
「背叛的是長須部落……」
……
各種雜亂的聲音在營寨中響起,讓野人勇士們無所適從,根本分不清誰是敵,誰是友。
信任漸漸崩塌,同時崩塌的,還有這個脆弱的聯盟。
原本還在喝酒聊天,準備明天一同上戰場的各部落勇士們,卻忽然對身邊的人產生了無限的懷疑。
若是此時各部落首領能夠及時站出來穩定人心,便能夠阻止混亂的進一步蔓延。
但奇怪的是,從混亂開始到現在,卻沒有見到一位部落首領的身影。
營寨中央的那間族長木屋,在這個緊要關頭,卻陷入了詭異的平靜之中。
也有不少野人跑去敲門,卻根本沒有得到回應。
娜拉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一顆心直往下沉。但她知道,此刻已經由不得任何的遲疑猶豫,便趕緊叫來幾名族人,吩咐道:
「你們立刻匯集所有族人,告訴大家往北方沖!遇見敵人不要戀戰,只求快速遠離這個地方。記住,這不是我們的戰爭!」
「是!」
剛交代完,娜拉便聽到一聲沉悶而悠長的號角聲從營寨外傳來。
「殺!殺!殺!」
喊殺聲隨之響起。
黑暗中,仿佛有無數個身影從四面八方沖了出來,將藍皮部落的營寨團團圍住。
而這,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營寨瞬間炸了鍋。
野人勇士們像是無頭蒼蠅似的,抱頭亂竄,即便有部分想要舉劍迎敵的,也根本組織不起像樣的抵抗。
娜拉見狀,死死攥住女兒的手,大聲道:
「游鴉部落的所有人,千萬不要分散,跟著我,向北沖!」
「沖啊!」
……
「為什麼!契曼,為什麼要背叛我們!」
木屋內,藍皮部落族長利尼亞聲嘶力竭地吼道。
他手腳都被粗大的繩索捆住,而且因為不斷掙扎而滲出詭異的藍色血液。
「契曼,河灣人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長須部落族長也憤怒地質問道。
「契曼,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嗎?」
「你是野人!永遠也是野人!河灣人不可能信任你的!」
「是的,只有我們才是你的兄弟!放了我們,我們一起將河灣趕出赤紅山脈!」
「對!放了我們,我們絕不會追究你今晚所做的事情!」
……
面對各部落族長或質問,或威脅,或拉攏的言語,契曼卻無動於衷,只是站在窗前,面無表情地望著外面。
跳躍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讓那張俊朗的臉顯得有些猙獰。
恍惚間,契曼回想起了這次行動之前,山姆威爾對他說的那些話——
「我給過那些部落首領臣服的機會,但他們依然選擇反抗,這樣的人,我不會再給第二次機會了。我可以接受其他所有野人的投降,唯獨他們不行。所以,在我踏入藍皮部落的營寨之時,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位部落首領還活著!
你,知道該怎麼做嗎?」
契曼記得當時自己的震驚和憤怒,但最終,他還是低下頭,道:
「我知道。」
……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動靜漸漸平息下去,慘叫聲、殺戮聲少了,投降祈饒的聲音漸漸占據了上風。
屋內被困住的一眾部落首領們也漸漸絕望,癱倒在地,不再試圖規勸那個叛徒。
眼見這場戰鬥即將塵埃落定,契曼知道,該他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本以為自己早就心如鐵石,但此時此刻,契曼眼中還是閃過一絲猶豫。
但這份猶豫並沒有持續太久。
轉過身,契曼已經換上了冷酷的表情,眼中跳躍著瘋狂而嗜血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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