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早就有心理準備了,看到蕭劍揚發來的簡訊,陳靜心裡還是一陣刺痛。筆下樂 www.bixiale.com
他終究還是選擇了去俄羅斯陪伴那位曾經與他並肩作戰,帶著他未出世的孩子在他懷裡閉上了眼睛的俄羅斯女孩。這樣的結果她早就猜到了,可當這一刻來臨的時候,還是很難受。
她整個人就像個被掏空了的口袋,躺在床上什麼都不想做了,就這樣躺到地老天荒吧。
來到日本已經半年,這裡的工作壓力真不是一般的大,每天都要加班到十點,上司與下屬之間壁壘森嚴,一句玩笑都不能開。她把自己變成了工作機器人,天剛剛亮就出發去上班,全身心撲在工作上,那份認真,那份瘋狂,連上司都驚訝不已,不止一次對她說:「你加起班來比我們日本人還要玩命。」可誰也不知道,她工作這麼拼命,只是想讓自己不要再有時間去想他,不要再有時間去想以前的事情而已。
半年時間的瘋狂工作,她本以為自己已經開始淡忘了,可是,一條簡訊又將這一切都給勾了起來。他的影子,他的每一句話都被深藏在她的記憶中,從來不需要想起,永遠也不會忘記,淡忘,那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相濡以沫很難,相忘於江湖,更難。
刻骨銘心,錐心刺骨,都有心,都有骨。除非她可以騙過自己的心,除非她可以假裝看不到那些刻在自己骨頭上的字。
他去俄羅斯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去陪伴那個俄羅斯女孩……
一想到這個,陳靜就煩得要命,甚至有種把整個世界毀了的衝動,她從來未曾如此妒忌過一個人,雖然她已經不在了。為什麼,為什麼他在認識她之後還要認識她?為什麼與他同生共死的是她,而不是她?為什麼?
喧囂的城市裡沒有她想要的答案。
手機突然響了,國內打過來的。陳靜接通,沙著嗓子喂了一聲。
蘇紅的聲音跟放鞭炮似的:「小靜你知道嗎?他出國了!他去俄羅斯了!」
陳靜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點:「我知道啊。」
蘇紅罵:「他腦子準是鏽住了,俄羅斯那破地方有什麼好看的?就算他在國內悶得慌,可以去日本啊,日本比俄羅斯熱鬧多了,他為什麼不去日本找你?我……我真想一棍子打他個腦袋開花!」
陳靜自嘲的笑笑:「他要去哪,跟我有什麼關係?」
蘇紅的聲音提高了八調:「怎麼會跟你沒有關係?你忘記出國之後你哭過多少回了?你……」
陳靜打斷:「放心吧,我不會再為他流一滴眼淚了……就這樣,沒事我先掛了。」
曹小強的聲音傳來,他搶過了手機:「等等,我有話要對你說。」
陳靜的聲音放柔和了一點:「曹小強?你最近還好嗎?病好點了沒有?」
曹小強憨憨一笑:「好一點了,最近好像想起一些事情來了。」
陳靜打心裡替蘇紅高興:「真的嗎?是件好事啊,你想起什麼了?」
曹小強說:「跟你和蘇紅有關的,跟小劍有關的,都想起一些來了。現在我想告訴你一些跟小劍有關的事情……嗯,準確的說是他跟那個俄羅斯女特種兵之間的事情,你有空聽聽嗎?」
陳靜當然有空,今天放假呢。但她不想聽,她想掛電話————讓一個女孩子聽她深愛的男孩與另一個女孩相遇相知相愛的故事未免太過份了點。她賭氣說:「我沒空!」
曹小強說:「別賭氣了,不然你真的會後悔一輩子的。」
陳靜說:「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遇上了他,一塊怎麼焐都焐不暖的頑石!」
曹小強嘆了一口氣:「那你知道他是怎麼從一個表面冷峻心裡卻渴望著陽光的男孩,變成怎麼焐都焐不暖的頑石的嗎?」
陳靜不說話。
曹小強說:「你不知道,因為你從來都沒有了解過他。」
陳靜叫:「他總是那麼沉默,不管我怎麼問他都不會回答,你讓我怎麼了解他的過去!?」
曹小強說:「所以現在我想告訴你關於他的一切……你真的沒有興趣聽嗎?」
這下陳靜不說話了。她想聽,不想聽的話早就摔電話了。
曹小強整理思緒,努力回憶著:「他小時候的事情我就不說了,你知道的,蕭伯伯在戰場上斷了一臂,然後遇上部隊精簡,他拒絕了部隊的安置,帶著妻子和兒子回家務農,他的妻子,也就是小劍的媽媽很快就離開了他,留下他們父子倆在小山村里相依為命。他十歲的時候就要上山砍柴,十二歲時候就要下田駕犁犁田,偶有空閒還要上山採藥賣錢或者打獵,被毒蛇咬過,從懸崖上摔下來過,也被那些可惡的採藥人搶過打過,他那沉默寡言的性格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形成的。」
陳靜認真聽著,心隱隱作痛。
曹小強繼續說:「後來我們一起入伍,一起通過了漫長而殘酷的考驗加入影子部隊,他是我們那一期隊員中最拼命,天賦也最好的一個,部隊的老兵都非常喜歡他。對了,他在部隊的代號是47,老兵都說這是個不祥的代號,擁有這個代號的人最終的歸宿都是躺在骨灰盒裡,在國旗下長眠。本來這個代號是我的,我不喜歡,他就跟我換了……後來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證明了,這個代號確實很不吉利。」
「還記得那年那個暑假嗎?回伍之後很長時間他都在說,這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在這個炎熱的夏天,他找到了一生中最愛的女孩,他的爸爸也有了個好歸宿,還多了一個可愛的妹妹,如果能將這段時光留住,少活二十年他也干。在執行任務或者訓練的間隙,我經常能看到他一個人呆在一邊傻笑,笑得跟個孩子似的,你每一封信,哪怕只有寥寥數語,都能讓他開心好幾天!真的,那時候的他就是個開心的傻瓜。」
陳靜鼻子開始發酸,那時候的她何嘗不是一個開心的傻瓜?她輕聲問:「後來呢?」
曹小強的語氣突然變得沉重:「後來一切都變了。過完年之後,我和另一名隊員離開中隊,到一個國家去執行絕密任務,而他則接到緊急命令,和中隊主力一起前往非洲某國,營救一名掌握著高級機密,被cia萬里追殺的高級特工。結果負責配合行動的特工叛變了,出賣了他們,整個中隊二十一名隊員,除了他之外全部戰死在叢林裡,連屍體都沒有找回來。他逃了出去,再一次遭到叛徒暗算,腹部中彈,腸子都流了出來,他就是帶著這樣的傷勢在密林里狂奔十幾公里才擺脫了追兵,血幾乎流光了,要不是波琳娜所在的俄羅斯僱傭兵正好在那一帶活動,發現了他,他恐怕早就變成了一堆白骨。」
陳靜聽得心驚肉跳,打心裡向那位她無比妒忌的俄羅斯女特種兵說一聲:謝謝。
「他在國外與僱傭兵一起四處征戰,尋找著復仇的機會,一耗就是將近兩年。兩年後,部隊終於查清了真相,派出最強大的人與他一起展開復仇,最終讓那個叛徒付出了血的代價。他終於擺脫了叛徒的身份,可以回國了,當時他的心情無比的興奮、激動,以至於我都不忍心告訴他,他父親已經去世了。當得知這一切後,當受到你的指責後,他整個人就像沒了魂,渾渾噩噩的,我當時真的很擔心他會不會就這樣倒下。他被送到陸軍療養院,一住就是好幾個月,每天不是呆在房間裡不吃不喝不說,就是在深夜裡走出來在外面瘋跑,跑累了就用拳頭對著大樹猛擊,把雙手弄得鮮血淋流,甚至磨出了骨頭也不知道疼……整個療養院的人都害怕他,認為他是個瘋子!」
陳靜捂住嘴,發出壓抑的哭聲。想到他一個人在深夜狂吼著用磨出了骨頭的拳頭照著大樹猛擊,每一拳下去樹身都要沾上一團血跡的樣子,她幾乎無法呼吸。一個人得痛苦到什麼地步才會做出如此瘋狂的事情啊,那時的他恐怕已經不想活下去了吧,只有有著極其強烈的自毀傾向的人,才會如此瘋狂,才會不知道疼痛為何物。而她,正是讓他變成這樣的兇手,如果沒有她的那些指責,他絕對不會變成這樣的。
曹小強繼續說:「他花了好幾個月時間才勉強恢復過來,但是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在他臉上見過真正的笑容了。在經歷了這種變故之後,他不可能還笑得出來。」
陳靜哽咽著說:「這些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一個字都沒有提過……」
曹小強說:「他的心已經封閉了,自然不可能主動跟你說的。」
陳靜眼淚嘩嘩的往下流,不可收拾。是啊,蘇紅在盧安達的時候就跟他說過,肯定是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把他的心給封閉了,為什麼她一直都沒有發現呢?
內心絞痛,她問:「他……他跟那個女特種兵後來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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