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遷倒計時。」
「五分鐘準備。」
耳邊傳來低沉有力的報時聲,不知是哪一位校工或者監督員說話。鄭清抬頭四望,目之所及,周圍大部分景色都是湍流的雲氣,完全分不清誰是誰,誰在哪裡。
間或有一兩道黑影從他身側一閃而過,那是其他騎著烏鴉的巫師。鄭清非常肯定,這些烏鴉有特殊的觀測與聯繫方式,才不至於在雲層飛行時互相撞在一起,而且還能找到正確的飛行路線。
但這些都不是他想要吐槽的重點。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一定要被人從天上丟來丟去」
年輕公費生抱著身下三尾烏鴉的脖子,大聲吼著。雖然身下的鞍韉仿佛有一股魔力,將他的屁股牢牢吸在鴉背上,但他仍舊忍不住用力抱著三尾鴉的脖子。
這讓他稍稍感到安全。
因為在高空雲層中,所以一張嘴不僅被灌了滿嘴風,而且還灌了滿嘴冰冷的雨水。迫使他一句話沒說完就急急忙忙閉緊嘴巴。
幸運的是宥罪獵隊幾位獵手間交流是通過『燕燕於飛,下上其音』,倒不至於互相之間聽不見說話。
耳畔立刻傳來蕭笑冷靜的回答,鄭清仿佛看到了他抱著筆記本,推了推眼鏡的畫面:「理由跟我們之前討論過的喇叭花一樣主觀上說,這是學校一項古老的傳統,為了鍛煉年輕巫師的勇氣與信念。客觀上,進行世界之間的旅行需要尋找晶壁薄弱的地方,低空區域受到引力影響較大,會削弱穿越法陣上躍遷咒式在跨維度速度下標繪四維節點的能力。」
這個回答令人頭暈腦脹,夾雜著半空中忽上忽下的感覺,令人愈發昏頭轉向。年輕公費生有些後悔自己選擇的話題。
他抹了把臉上冰冷的水珠,心底有些猶豫是不是撕兩張避水符。
之所以不使用咒語,是因為兩條胳膊都被三尾鴉的脖子『占住了』,讓他很難舉著法書念咒。
而猶豫則是因為一開始升空時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等意識到這一點時,身體已經被淋透了。此刻再浪費幾張避水符,頗有些『使之無用,棄之可惜』的雞肋感。
鄭清觀察過從他身旁路過的幾隻烏鴉,發現它們背上的巫師都沒有使用護符,任憑高空冰冷的氣流與雨水胡亂的拍打在身上。這種源自第三方的選擇也對他做決定造成一定影響。
「躍遷倒計時三分鐘準備。」
年輕公費生挺直身子。
伴隨著倒計時的聲音,眼前的雲氣倏然收斂,仿佛一群群受驚的小魚,呼啦啦逃離這片空域,讓男巫的視線豁然開朗。
空域的盡頭,在厚重的雲層背景中,虛空佇立著一座由雷電構成的橢圓形的『大門』。扭曲的雷電猶如瘋狂巫師威爾瑪斯羽毛筆下的痕跡,無序中蘊含著無盡魔力,令人望而生畏。
在鄭清的位置,可以清楚看到整齊排列在光環前的鴉群由遠及近,次第亮起一盞盞柔和而清晰的光暈,那是保護年輕巫師穿越雷電之門的守護魔法。
然後他感到腳下一緊。
低頭看,一層薄薄的仿佛塑料薄膜的光膜從他的腳尖開始向上蔓延,緊緊貼著三尾烏鴉的羽毛,速度極快,須臾間便沒過他的胸口,然後是頸子、口鼻。
他下意識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閉了眼。
「躍遷倒計時」
「一分鐘準備!」
濕滑的薄膜終於蔓延到他的頭頂,徹底蓋住了他的雙耳。呼呼的風聲、鴉群的聒噪、還有持續的倒計時聲,一一遠去,仿佛一間隔音效果極好的屋子關上了窗戶,鄭清瞬間感覺清淨了許多。
旋即,耳畔傳來輕柔的音樂。
像一群黃鸝在枝頭婉轉,又像小溪潺潺流過,還像春夜細雨,隆冬穿著沉重棉衣踩在厚厚雪層里的咯吱聲。
鄭清努力聽著、辨析著,漸漸的,那些窸窸窣窣的白噪音遠去,流暢的銜接上了一段悠揚的音樂。
感覺有些像他曾經在魚人海市聽過的海妖的歌聲,但又有些像校獵賽上那些穿著長紗裙的寧芙們的嗓子。
總之是極美的。
正當他沉迷於那美妙歌喉與婉轉之音中時,還沒等他分辨清楚,緊緊裹在身上的壓迫感便迅速消失。
男生豁然睜開雙眼,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體內的魔力歡呼雀躍,與天地間熟悉的氣息交互著,似乎在炫耀它們漫長而神奇的旅程。
天色微暗,但陽光又很燦爛,與黑獄世界略顯呆板死氣的天色形成鮮明對比。鄭清忍不住眯了眯眼,半晌才適應了新的光線。
環顧左右,周圍白雲朵朵,腳下無邊無際的藍色大海中綴著一顆剔透的綠色寶石,隱約可以看到寶石上精美的圖案。
是布吉島。
他們已經回到了學校。
鄭清回過頭,身後是一輪燦爛的太陽,溫暖而又迷人。
二年級開學試煉從八月二十五日上午開始,至八月三十日夜結束。待四所學院的年輕巫師們騎著烏鴉回到布吉島時,已經是八月三十一日的早晨了。
隔天九月一日,就是正式開學日。
今天晚上,這些忙碌了一個星期的年輕人也沒有機會好好休整,還需要參加開學前第二場班會——班級內的試煉總結、新學年的選修課表、期末成績以及新學年公費生名額公布,等等,各種瑣碎而又重要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
以至於鴉群降落第一廣場後,許多年輕巫師都來不及相互慶賀,就三五成群,匆匆離去,頗有些時不我待的感覺。
與之相比,蕭笑的表現則稍稍有點詭異。
落地後,他沒有跟鄭清等人一起回宿舍,反而半路鑽進步行街的一家小店,出來時,身上原本髒兮兮的長袍已經變得嶄新挺括,手中還抱了一捧五顏六色的鮮花,包括小雛菊、薔薇、夾竹桃、藍色妖姬等等,以及最重要的,中央還有一支紅玫瑰。
「用得著這麼急嗎?」鄭清調侃著小個子男巫。
蕭笑沒有搭理他,反而辛胖子驚訝的看了鄭清兩眼:「你似不似傻,因為這場試煉,他已經錯過七夕,不表現積極點,難道等著被司馬先生吊起來打嗎?」
鄭清愣了幾秒,手縮在袖子裡掐算幾下,才恍然——試煉會開始的第二天,八月二十六,就是七夕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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