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大約在吳先生第一次提到這個世界有妖怪之後——鄭清曾經問過先生,如果在放學回家的路上遇到妖怪怎麼辦。筆言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先生上下打量他一番,鼻子裡哼出一個字跑。
但是我跑不快,鄭清抻了抻胳膊腿,非常苦惱的看著先生。
先生想了想,教給他一道符咒。
甲馬符。
甲馬符全稱是『疾行甲馬符』,也被現代巫師稱為『中古神行術』。據說傳自中古時期的大巫師神行太保,能夠讓使用者身輕如燕,奔跑如飛,翻山蹈海如履平地。雖然這道符咒在遁術大行其道的現代社會有所式微,但因為巨大的傳統習慣,所以在巫師界依然擁有許多忠實的擁躉。
原始的甲馬符用竹片或龜殼製成,厚一分,寬二指,長三寸,牌面用香火蝕刻出『雲鶴游神像』,並陰篆『如飛如翰』『四牡彭彭』『四牡騤騤』之類的咒文,然後供奉在游神的香案前,日夜祭拜,凡七七四十九日可成。
用這種方式祭煉出的甲馬可以反覆使用多次,只需每次使用後重新供奉香案前便可。
使用前洗手淨面、焚香禱告,然後以麻線縛甲馬於腿,念動咒語,便可催動駟馬之力。
倘若多綁幾根,催動的馬力更足。
傳言中,有巫師曾一次性在腿上綁了八根甲馬,奔跑時甚至將身上穿的袍子吹飛了。
現代的疾行甲馬符經過反覆改良,已經無需使用龜甲或竹片作為載體。與其他符咒一樣,使用普通的黃紙硃砂即可。當然,這種簡化的甲馬與其他符籙一樣,都已經變成了一次性的消耗品。
鄭清從吳先生處學到的不僅有現代的『疾行甲馬符』,還有古代的『竹籌甲馬』。在他的桐木箱裡,就有六根製作完好,供奉充分的竹甲馬。
只不過,殺雞焉用牛刀。
鄭清的手指划過包裹著竹甲馬的紅綢布,落在了旁邊的黃皮符紙上。
這裡距離臨鍾湖不足千米,用紙符就綽綽有餘了。
他信心滿滿的想著,從箱子裡抽出兩張甲馬符,用膠帶捆在腿上,然後撮土焚香,握緊巡邏隊的手杖,低吟一聲『四牡彭彭』,眨眼間便消失在樹林深處。
微風忽起,卷落幾片樹葉。
草間的鳴蟲沉默片刻,便扯開嗓子,重新開始嚎叫。
「他跑的好快!」林果看著鄭清背影消失的地方,羨慕的嘆口氣「早知道我就騎著我家大黑來了。」
在他心底,自家餵養的那頭盤角黑羊跑起來與使用遁術的巫師相比毫不遜色。
「你要去嗎?」老校工拄著手杖,斜乜了他一眼。
「不了,」林果飛快的搖著頭,一臉認真的看著老人「孟曰『莫非命也,順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牆之下』,今晚月華太盛,我還小,就不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
「現在的小孩子真可怕。」凡爾納老人耷拉著眼皮,唏噓不已「小小年紀就滿嘴『子曰』『知命』,大了以後還了得?」
林果眯著眼,笑了笑。
「那你在這裡整理這些雜物,不要亂跑。」凡爾納老人順手用木杖在地上畫了一個圈,告誡道「不要出圈子,就在裡面收拾東西,等我們回來。」
林果沒有說話,用力點點頭。
老校工小聲嘀咕著什麼,一轉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連一片草葉都沒有驚動。
「嚯!」阿爾法學院的小男孩兒再次驚嘆一聲,對老人的法術表達了敬仰。繼而低下頭,捏住鼻子,開始挑揀收拾那些散落一地的雜物。
「這麼一大堆東西,怕是要收拾好久吧。」小男孩兒嘟囔著,深深嘆了一口氣。
距離這片林間空地千米之外,在湖畔森林的邊緣,三個披著黑袍的身影從陰影中跌了出來,剛剛站直身子,三人之中體型最大的一位巫師便發出了與林果相似的感慨
「丟了那麼一大堆東西,魚人族恐怕會惱火很久吧。」
說著,他掀起了自己的帽兜,露出一對漆黑的小眼睛,以及一張滿臉橫肉的圓臉。
「混蛋!」曾在林間空地上抽出法書的那名巫師從草坪上爬起身,一邊低聲咒罵著,一邊掀起兜帽,露出一張發青的面孔「巡邏隊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出乎意料。」最後一個巫師盤腿坐在地上,默默分析道「那片空地與巡邏隊今晚的巡邏路線沒有一絲交集……他們沒道理跑這麼遠。」
「你的意思,有人走漏了消息?」胖巫師眯著小眼睛,臉上的橫肉一抽一抽的,語氣顯得很低沉。
「肯定是弗里德曼那頭吸血鬼乾的!」臉色發青的巫師揮舞著手中的法書,暴躁的吼道「他知道這個學期的交易由您負責,一定起了壞心眼,先生。」
說著,他看向了胖巫師。
胖巫師抬起頭,看著半空中的圓月,沉默不語。
「安靜點,將君。」盤腿坐在地上的巫師打斷他的臆斷,不耐煩的說道「如果不是你對那些魚人掏出法書,也許我們能更早一點完成交易。」
「你的意思是我把交易攪黃了?」青臉巫師怪眼一翻,唇角不知何時探出了兩根慘白的獠牙「安東尼,我對你閉嘴,只是因為我尊重瑟普拉諾先生……不要把我的禮貌當做你肆無忌憚的藉口。」
「如果這也算禮貌,剛才那頭魚人一定是在奧布萊恩家族接受過禮儀培訓吧。」坐在地上的巫師冷笑著,出自己的法書,擱在了膝蓋上「你也就嚇唬嚇唬那些魚人。」
「你們兩個閉嘴!」麥克·金·瑟普拉諾低下頭,厲喝一聲。
安東尼手心一抹,原本擱在膝蓋上的法書便消失不見了。
將君嘴角抽搐幾下,最終忍著怒氣,把獠牙咬回嘴裡。
「你們兩個可以先回休息室。」瑟普拉諾沉吟片刻,慢慢說道「今晚的事情還沒結束……我再進去看看。」
說罷,沒有理會兩個同伴,徑直轉回了樹林。
將君與安東尼相互看了一眼,並沒有立刻離開。
只不過兩人稍微拉開了點距離,一個倚靠在臨湖長廊的石柱上,默默打量著圓月;另一個仍舊盤腿坐在原地,借著月光翻開手中的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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