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焱白鬧騰的動靜很大,弄得病人和醫生頭疼不已。
簡思離病房還有一小段距離,就能清楚的聽見陸焱白的嘶吼聲:「你們都給我滾,我要找媽咪,你們全部都是騙子,都是大壞蛋,我不想看見你們。
」陸佑霆哄了很久,已經快撐不住了,低吼道:「去把簡思找來。
」陸崖領命,剛走出病房就看見迎面趕來的簡思,頓時鬆了一口氣,忙道:「夫人,你快點來看看吧,小少爺吵著要找你。
」簡思沒有注意他的稱呼,加快步伐衝進病房。
病房裡一片狼藉,剛插好的留置針又被拔了,血噌噌噌的往外冒,地上,床上到處都是。
好不容易從國弄來的藥滴了滿地。
看見她來了,陸佑霆自動後退一步,給她騰地方。
陸焱白看見她,砸水杯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轉了個方向,直挺挺的朝她砸去。
簡思不躲不閃,滿眼都是陸焱白,一步步操他靠近。
水杯從她腿邊擦過,落在地上,摔個粉碎。
「你又不是我媽咪,你來幹什麼你走,我不想看見你,我只要我媽咪!我不是要一個和她長的一模一樣的人。
」在兩年來,他一次次尋找母親,又一次次失望。
本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和母親團聚,已經準備放棄。
可昨天看見簡思的那一刻,他又仿佛看見了希望,已經絕望的心又再次活了起來,甚至比之前更加強烈。
他要見媽咪。
迫切的想要見她。
好像生命即將走到終點的病人迫切想要見親人最後一面那樣期盼。
想著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陸焱白一次次這樣找她,又一次次失望,小小年紀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痛苦,簡思就忍不住潸然淚下。
在陸焱白又拿起東西要砸時,她終於哽咽著開口。
「小白,我是你媽咪簡思,你乖,聽話,把手裡的東西給我,媽咪不希望看見你這個樣子。
」聽見『媽咪』兩個字,陸焱白很明顯的怔了一下,暴戾的小臉閃過多種情緒。
茫然,無措,驚喜,最後歸於憤怒。
手裡的東西也毫不猶豫砸向簡思,最後又在她腳邊摔得粉碎。
碎片划過簡思小腿和腳踝,鮮血立刻從傷口沁了出來。
她卻絲毫沒有感覺疼,所有注意力都在陸焱白身上。
陸焱白又高高舉起一個花瓶,威脅她:「你這個騙子,你又想騙我,我才不會上當,你滾,再不滾我砸你了。
」簡思從口袋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身份證遞給他:「你看,這是我的身份證,上面的名字是簡思不是簡寧。
你太爺爺應該告訴過你你媽咪的名字吧」陸焱白下意識的看向身份證上面的名字。
太爺爺確實告訴過他,他的母親叫簡思。
簡單的簡,思念的思。
而他學會寫的第一個名字就是簡思,而不是陸焱白,也不是陸佑霆。
所以,他不會認錯這兩個字。
這是簡思。
是他親生母親的名字。
陸焱白的表情明顯有所動容:「既然你是我媽咪,為什麼你不肯認我要騙我」陸佑霆瞳孔劇烈的縮了縮,危險的盯著簡思,像一隻蟄伏在暗處的猛獸,只要簡思敢說出實情,就立刻將她撕碎吞噬。
簡思蹲下身和陸焱白平視,溫柔的看著他:「媽咪只是想和你開個玩笑。
昨天在停車場我不是就已經承認你是我兒子了嗎我不知道你會這麼激動,對不起,媽咪錯了,你原諒媽咪好不好」一番示軟的話,讓單純的陸焱白卸下所有防備。
「你真的是我媽咪」簡思紅著眼眶點點頭:「我真的是你媽咪,媽咪回來了,這些年媽咪很想你,寶貝,對不起。
」『對不起』三個字,深深戳中陸焱白脆弱的心房。
淚水漸漸在他水汪汪的大眼睛裡凝聚。
簡思知道時機成熟,慢慢伸手取下他高高舉著的花瓶,輕輕放在地面上,等花瓶徹底脫離危險後,才朝陸焱白伸出雙臂。
「小白,來,給媽咪抱抱。
」看著近在咫尺,讓自己記事起就日思夜想的母親,陸焱白再也忍不住撲進她懷裡放聲大哭,將這幾年的思念一股腦兒全發泄出來。
「媽咪,小白好想你,你終於回來了。
」簡思忍不住和他一同哭了起來。
母子倆緊緊抱在一起,生怕再次失去對方。
此情此景,令一邊的陸崖都忍不住紅了眼眶,用力吸吸鼻子,無意間瞥見身邊的陸佑霆竟然也眼角泛紅,登時驚奇地瞪大眼睛。
被助手發現窘態,陸佑霆一個冷眼遞過去。
陸崖立刻轉移視線,不敢多看。
看著小白和簡思相認,陸佑霆心裡五味雜陳,突然開始後悔之前百般阻撓他們相認的行為。
如果早點找到簡思,小白的病是不是不會變得這麼嚴重第一次,他對自己的抉擇產生了質疑。
簡思抱著陸焱白哭了會兒,怕哭多了對身體不好,吸口氣,將他從地上抱坐到床上,溫柔的拭去他眼角的眼淚:「打針的藥是媽咪開的,你乖乖接受治療好不好媽咪以後會每天陪著你,給你做好吃的。
咱們一起把身體養好,以後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不管這個諾言會不會兌現。
但是當務之急是把陸焱白的情緒穩住,讓他趕緊好起來。
其餘的以後再說。
只要簡思不離開,陸焱白什麼都答應,像個溫順的小白兔,乖巧的點點頭:「嗯!小白聽媽咪的話。
」簡思立刻朝陸佑霆使了個眼色。
陸佑霆心領神會,小聲在陸崖耳邊吩咐。
不一會兒,護士拿著新的留置針來了。
「我來!」簡思從護士手裡接過留置針,沖陸焱白溫柔一笑:「我親自給你上留置針,媽咪技術不好,可能有點痛,你乖乖聽話不要動。
」陸焱白此時心裡甜滋滋的,哪裡顧得上痛,拼命點著小腦袋瓜。
「我不怕痛,媽咪儘管來,我願意當你的小白鼠。
」簡思欣慰的摸了摸他的腦袋瓜,因為長期打針的緣故,陸焱白手上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
看著那些大大小小遍布手背的針眼和淤青,簡思心裡鼻尖一陣發酸。
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一處隱藏在皮下深處很細小的血管,確定好血管位置後,給他綁上止血帶,再用碘伏消毒,最後紮上留置針。
一針見血。
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堪稱教學模板。
平時看見針就會害怕得哇哇叫的小傢伙今天異常安靜,水瑩瑩的大眼睛從始至終沒有從簡思身上移開,生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了。
紮好針,沒有滴完的藥已經全浪費了。
簡思只好回辦公室重新給他開。
小傢伙怕簡思一去不回,死死地扒在她身上,要跟著她一起去辦公室。
簡思知道他沒有安全感,便由著他。
當陸焱白掛在簡思身上一同出現在辦公室時,辦公室里的醫生紛紛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尤其是葉卿卿。
眼珠子差點從眼眶裡瞪出來,眼底一片猩紅,恨不得殺了簡思。
甘情願給自己捐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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