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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賈代善重生
歡迎來吉祥四寶家做客 賈代善心有戚戚然, 深呼吸一口氣, 非常明知故問著:「你們有事?」
&爺, 都是妾身在家沒教好孩子, 導致您受如此委屈。」賈史氏聞言, 迫不及待道。她一收到娘家來信告知朝堂發生的種種,尤其還聽聞刑部與大理寺官員上門,心頓時一慌,恨不得把賈赦這個棒槌扔金陵,讓其永不回京!
都不知說了多少遍了, 賈家現正值關鍵時刻,千萬別惹禍,竟然還出去丟人現眼!
所幸……賈史氏暗中稍稍鬆口氣:老大向來是那老夫婦帶大的, 她倒是能推脫一二。
&他、媽、受、委屈了。」賈代善粗口一甩,眼角餘光掃見扎著丸子頭的幼女一臉茫然的模樣,咬咬牙,轉了話題,道:「正好找你們有事, 直接去大堂。」
賈政不可置信的看著口出、穢、言的爹, 面色漲紅。在他心理, 父親是完美的。他是威風凜凜的大將, 可與那些莽夫完全不同,昔年《議和不議親諫》開門見山簡明扼要引經據典, 讓文臣啞言, 改寫多年和親之禮;一首《戰賦》驚艷士林, 一時人人掛劍學武;一曲戰歌更是廣為流傳……
總而言之,他爹文武雙全,是個文雅的人,怎麼能隨口就……就……跟堂伯一般粗鄙不堪。
不僅賈政面色惶然,就連賈史氏聞言,也是神色呆愣,愕然的看向當眾落她面子的賈代善。
作為枕邊人,或者說作為從小就被賈代善驚艷到的人,她一直關注賈代善的點點滴滴,央著父母舔著老臉旁敲側擊賈家未來當家主母的標準,努力的朝這個目標而奮鬥。
所以,作為最終的勝利者,作為給賈代善生兒育女的人,她這些年一直是驕傲的。
尤其是賈代善也尊著她,後院之中她能說一不二。
可是現在當著兒女,當著小賤人的面,給她難堪!!!
人都是有逃避心理的,況且這麼大的理由明擺著,賈史氏理所當然的把這一筆賬算到了賈赦頭上。只覺自己是因兒子被遷怒了。
眾姬妾見賈史氏未動,自然也不敢先行一步,眼見賈代善越走越遠,弱弱的喚了一聲:「太太。」
賈史氏回過神來,帶著警告掃過被她收拾的安安分分的姨娘們,壓低了聲音,丟下一句:「今日你們安分一點,別惹老爺生氣。」而後抬步緊隨賈代善而去。
姨娘們當即若鵪鶉般瑟縮點頭。他們就是個背景,這些年來早已看透了。
老爺長年征戰,偶爾述職歸京,能呆的天數也有限。能在這有限的幾天內得其恩寵,簡直比登天還難。不用主母出面,就是大少爺粘得跟小尾巴一般,闖禍被告狀被老爺教訓人離家出走,輪到老爺被老爺子訓出門找兒子,父子一起跪宗祠和好,整一套行動下來,大半月時間過去了,老爺回去守關了。
當然,他們當年也不是沒努力過。有仗著自己顏色好想跟隨去邊關博一分寵愛,連太太昔年也狠心丟下京中優渥生活,隨軍。可一來軍中生活太苦,二來,最為重要的一點,老爺他一心只有士兵只有戰術只有武功。
任何人對於他來說只是紓解幾分欲、望。只不過是太太身份不同罷了。
哎……
不能與太太比,但他們好歹也算有名分。
眾姨娘們頗為樂觀的安慰自己,待賈政帶著眾妹妹往前,便不緊不慢的跟上。
一行人入了榮禧堂後,在賈代善的命令下坐定後,不自覺的挺了挺脊背,正襟危坐,斂聲屏息,唯恐自己呼吸聲太大讓人愈發動怒。
動怒傷肝。
肝不好腎不好……
即使他們享受不到,也不想看老爺生氣啊!
賈代善逡巡了屋內眾人一眼,只覺小妾們的眼神略微妙,但他眼下連髮妻都還沒訓好,哪管小妾如何做想,只道:「今日會有人查賬,你們且去準備準備。軍中慣例,例行檢查,你們配合就好。小李,小高,小王,你們三人暫且先留下,其他人回去。」
被點名的三人皆是有女傍身,迎著眾姐妹的目光,起身稱是。
坐在上首的賈史氏面色一僵,努力的讓自己保持平常心態。賈代善雖不好女、色,可卻來者不拒:皇帝給就接,爹娘給的也納,尤其是皇帝!是不是就沒其他好賞賜的了,每次宮女一批一批送跟割韭菜一般。直接給錢多好,這女人養著浪費糧食!
當然,這些人都是眼皮底下,都還乖巧聽話。
難得就是那些軍營里諂、媚的小人,不是邊關潑辣少女,就是家破人亡的農家女……總能找些風格迥異讓人眼前一亮的少女故事,藉此來打動人。
不過,再野路子也沒用,進了賈家,就只能乖乖按著賈家的規矩,按著她賈史氏的規矩行事。
聽話的,留一命;不聽話的,一屍兩命。
含笑的看著留下三個姨娘乖順的模樣,賈史氏又側眸看眼立在賈敏後面三個幾乎一個模板刻出來的姑娘,只覺自己找回多年當家主母的底氣,開口帶著抹試探:「老爺這查賬到底是怎麼回事?先前怎麼就沒一絲的風聲呢?」
&天不透風聲給你了?」賈代善面無表情:「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總得知道自己接任後,賈家到底有幾斤幾兩。」
給賈史氏留了一分情面後,賈代善壓著額角的青筋,儘量柔和道:「老三,老四,老五,你們垂啥腦袋?」
被點名的三個庶女聞言齊齊一顫,互相看了眼,最後視線不安的望向賈史氏。
賈史氏溫和的出聲:「老爺,您……您這麼開口,跟訓兵似的,女孩子家家的哪能不怕?」
當年那老不死的給賈代善選妻,全國的媒人差點踏破了賈家的門檻。而她能夠脫穎而出,便是穿上軍裝,繞著賈代善寶貝練武場跑了足足五圈沒喊累喊疼。
她知道賈代善喜歡什麼樣的,堅毅果決大氣。所有這些庶女溫順的跟綿羊一般。
賈代善點點頭,似接受了這個說法,繼續道:「那就給我看看你們女兒家的本領。琴棋書畫詩酒花,柴米油鹽醬醋茶,小李你們協助,來個拿手的給我看看。這些年光顧著考校老大老二功課,忘記你們了。」
&爺,您回來哪回沒有關心他們?」賈史氏頭皮一麻,忙笑道:「您但凡在京,不管公務有多繁忙這都抽空回來一家人齊聚,各個關心過去。」
&是,父親,您不考我嗎?」賈敏笑著仰頭看向賈代善,躍躍欲試。
&你等會。」賈代善含笑望向賈敏,回了一句後,目光定定的看著依舊垂眸,不敢開口三個女兒,「終究是我失職在前。」
此話一出,屋內瞬間鴉雀無聲。
賈史氏掃眼賈敏的嬤嬤,示意其看住人。而後目光帶著不解看向賈代善,心理不由揣測起來,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先前,賈代善回金陵守孝三年,她使了計,除卻嫡脈,一個礙眼的都沒帶回去。
這三年,除了賈赦偶爾鬧一場,賈代善完完全全一心練劍,自創掌法,每月逢十一休息,問問功課,逗逗女兒。
怎麼一回京,又是查賬又是一反常態的關心起小丫頭片子來了?
被老大那個孽子氣恨了,也不會如此性情大變啊?!
賈代善卻不等人思忖前因後果探究性格變化,直接自言自語著:「說起補償……」感覺自己也有些小矯情,馬後炮一個。
&後會多多陪你們。女孩子比起男孩來,終究少一份自由,多幾分苦難。」賈代善憂鬱著:「你們先離開吧,好好想想自己有何喜歡的。小六,你跟姐姐們一起先走。」
話音落下,幾個姨娘不敢多留,拉著自家女兒行禮走開。賈敏撅著嘴,不太樂意,但望著賈史氏,還有感受到背後嬤嬤的拉扯,只能不滿的離開。
屋內只剩下賈史氏和賈政,還沒等母子倆目光交流,這邊賈代善便開口了:「老二,最近功課如何?」
一聽到這話題,賈政面露微笑,起身,行禮,回話,一連串的動作若戒尺刻量過一般規規矩矩,得體,讓人挑不出絲毫錯處來。
&父親大人的話,孩兒已學《大學》第六章。」
&錯。你現去廂房,就寫寫從大學所獲得的體會。」賈代善笑笑:「你有此才離不開夫子的教誨。今日我正巧有空,來人,去把二少的夫子請過來。順帶,去看看大少回來了沒。來了,也讓他過來一趟。」
賈史氏原本有些擔憂的心徹底安心了。有老大這不成器的做對比,老二定然能得讚許。
只不過怎麼好端端的問起體會來了?政兒才十二,正認字識字中呢,連童生都不考策論。
&爺,這赦兒我真是……哎,你看看今日這境況下他還能跑出去撒野。」
&讓他出去的。」賈代善側眸看向坐在另一側的賈史氏,手輕輕往桌案一拍:「史氏,你還記得你我定親之前,我跟你說過的話嗎?選擇權在你。」
賈史氏聞言,面色一白,「老爺>
&一句,門當戶對不是我所追求的,我需要一個能並肩而立的巾幗夥伴,跟我姑姑一般。當然天下已大定,不用上戰場,可是你得有大局觀。」
他爹才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好不!
賈代善越聽臉越黑,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對此,司徒嘉愈發覺得渾身舒爽,吐一口濁氣出來,無視著鄭重強調自己紈絝的賈赦,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看著整個人黑成炭石的賈代善:「我等著你來認錯!」
說完,司徒嘉也不待觀察賈代善言行,乾脆利落的轉身,莫了,還袖子一甩,徑直跨大了步伐往外走。速度雖比賈代善先前離宮的身形慢了一分,但也足夠顯示怒火。
賈代善:「……………………」
賈代善險些氣笑過來,但是眼角餘光一掃見還在板著手指頭列數自己如何「流、氓紈絝人人愛」的兒子,心口一悸,心尖驀地發冷。
十年沙場,難涼熱血;一朝猜忌,熱血驟冷。
也許他也試試日後把人養在眼皮子底下當恩寵的象徵,沒準那時候人便懂一顆真心被踐碎,被屢屢提及只當工具的恨。
或者說……也許……這些年來只是他單方面的一顆真心。
這麼一想,賈代善心中不由有些煩躁,耳邊縈繞的嗡嗡聲更是讓他心煩意亂,衝著賈赦一聲吼:「別給我嚎了!」
賈赦嚇得一顫,眼裡帶點淚光,委屈想哭。說好的要溫柔好父親的呢?這事又不是他的錯!他真跟太子不熟。打小,他們就不是一路人。當朝太子司徒璽,三歲倒背《論語》,他三歲坐著祖父脖頸玩騎馬;太子五歲學經史子集,他五歲開始玩離家出走;太子……
他們兩有限的交集便是皇宮宴會,私下的他想了又想,算了又算,打小合起來總共才十次。幼年他祖父生辰,長大後也就是安小胖過小壽。小胖子得瑟,拉著表哥來慶祝。
要知道他赦大爺今年十五歲了,馬上就十六了!
基本一年一次的相遇,要不是太子身份尊貴些,他連人長什麼樣都記不住。
他赦大少除了幼年審美觀念不強,交的幾個小竹馬外,從來不關心比他丑的是如何心思。
&人多作怪,害他被爹凶!」
賈代善氣得連嗓間都冒火,但聽著賈赦咕囊的話語,瞬間跟六月天一塊冰鎮西瓜入嘴,將火氣熔化。他剛才氣昏頭了,就他兒子這德性,只要他一日不倒,就沒人敢霸王硬上弓。沒人敢以強凌弱,一心要追求愛情的話,那他真一點都不擔心。
讓賈赦開竅,算他能耐!
&事你不用多管,反正你先前怎麼對太子的日後就如何相處。」賈代善話語帶著一絲的輕快,用極為罕見難得的柔和語調道:「沒準只是個藉口呢!」
&錯!」一聽這話,賈赦開心了,重重點頭附和道:「也不是這麼拉郎配的。太子又不蠢,連我都知道要生個聰明兒子來繼承家業呢!」
看著自家兒子純粹的眼,無辜的臉,聽著人發自肺腑的話,賈代善深呼吸一口氣,咬牙贊道:「不錯!真聰明!現在你也去廂房給我做篇策論回來,談談你對賈家未來繼承之路的規劃。另外,再給我罰寫一篇有關《大學》見解的策論。」
&大學?」賈赦撓撓頭,真誠建議道:「爹,不是我對您老罰我有意見,只是這……這《大學》,我連第一篇都沒翻啊,要不你讓我抄《刑律》?」
&二也寫《大學》,等會你們兄弟一起過來考校。」
&麼?真的?」賈赦當即撩手拍胸:「爹,我雖然不怎麼會背書,但是論領會能力鐵定比老二強!我立馬就去寫!」
賈代善看著人跟打了雞血一般亢奮模樣,直接揮揮手:「快去!」
&
待賈赦離開後,賈代善嘆口氣,彎腰將地上的奏摺撿起。金黃的扉頁似熊熊燃燒的烈火,讓他差點無法拿穩。
這雖不是聖旨,可是卻比聖旨更難得一分,由皇帝親筆所寫的制敕,八百里加急,專用戰時。
但不管如何,他現在亟需有個文武雙全還不愛閒的沒事找抽的人,來撫慰撫慰後繼無人的傷痛。
家主難為啊!
&田,也只有你繼承了為師的衣缽。」上輩子馬革裹屍,戰死沙場,為國而亡,比他這個師父因皇家內亂亡故,死得有價值多了。
賈代善神色稍和緩了些,靜靜思索如何教子的良策。期間又吩咐管家賈兵派人去查探賈家家學現狀以及京中紈絝少年間的拉、幫、結>
待用過晚膳,賈代善終於收集齊了兩兒子的策論。
看著從來以自己為傲的父親用欣慰的目光望著跟鬥勝了公雞一般的大哥,賈政緊緊抿著嘴,心中惶恐不安。是他先接到策論題目的,可是他左思右想無從下筆,而後來進來的大哥卻是囫圇吞棗,臨陣磨槍,隨意翻了翻《大學》,便一蹴而就。
&夫子,先前我公務繁忙,未與你交流交流孩子們的學業,倒是我這個當父親的失職。如今正好以此題交流一番。」賈代善先前一目十行掃過兩人的答卷:老大雖有些靈性,扣題走偏鋒卻符合國公繼承人的視野,但底子實在太薄,字跡狗爬,錯字連篇;老二……向來有幾分才名的孩子,倒是只能夸一句字寫得不錯,文章默寫得不錯。
心中早已有點評的賈代善仿若尋常家為孩子操碎心的父母,頗為尊敬的看著坊間頗有才名的九才先生。
九才先生聞志平,以幼年勤奮好學,凡所讀書籍必要手抄九遍而聞名。雖進士屢屢落榜,但抄久成才,棄仕途而育人,將九抄法在其為師授課生涯中推廣應用,教導出不少秀才。
&公爺,嚴重了,老朽既出任貴府西席,自當殫精竭慮。」聞志平不卑不亢行禮過後,拿起兩人的作業,望著那字眉頭當即眉頭一皺,待分辨出內容後,顧不得賈代善在場,憤怒不已:「豈有此理,竟敢……竟敢……」
賈赦頗為無辜:「我花一個時辰把《大學》翻了一遍,知道前四章統領全文,而後通讀了四遍,又圍繞修身治國平天下主旨,以此論如何做個有用的米蟲,我覺得非常合情合理,擺正了自己的位置!」
&夫子,您莫動怒。」賈政秉承著尊師重道之禮,一見聞志平氣得撫胸,當即開口,帶著絲訓誡道:「大哥,你平日隨性慣了,沒想到你當著父親的面也這般恣睢。」說到最後賈政聲音也高了幾分,他先前還以為賈赦開竅了,哪裡知道一如既往的說些狗屁不通的旁門左道,還以此洋洋得意。
&大,你閉嘴,且等聞夫子點評。」賈代善斜睨了眼賈赦>
賈赦聳聳肩,撇撇嘴,攤攤手,不語。他本來是以為爹愛讀書人的,但是自打人跟他講故事後,便發覺爹更喜歡他。只要他把握好度,還謙遜。
可是,不驕傲一下下,他忍不住啊!難得一朝他贏老二呢!
見賈赦一如既往的被訓斥,賈政稍稍放寬了心。雖然第一次接觸策論題材,他有些無措,可耐不住有兄長做比較。想來他也是不錯的。
聞志平見賈政出面相護,又見賈代善呵斥賈赦,只覺面上有光。要知道,賈赦自打定親後,這非但老夫人攔著不讓跟著他學習,便是那大儒曹瑞雲也多加指點。結果教出個這麼尊卑不分,於國與家無望的紈絝。
心中略得意,面上便帶了一分出來,聞志平看眼不忿的賈赦,語重心長道:「大公子,修身最為重要的是修品性。簡而概之便是天地君親師。」
賈赦彎腰稱是,擋住自己的無奈:「多謝夫子教誨。」你造我爹懟皇帝怎麼懟嗎?
天地需尊,但後面那三位嘛,爹說,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比他祖父教導的感恩理念還兇殘幾分。
&孺子可教也。」聞志平見狀,點點頭,直接將賈赦的卷子放下,看起了賈政的,率先贊了一句:「二公子用筆剛勁峻拔,筆畫方潤整齊,字如其人也。」
賈政矜持的彎腰行禮:「夫子謬讚了。」
賈赦踮腳遠遠掃了一眼,垂眸不語。好吧,的確字寫的挺好看的,一個一個的跟豆腐塊一樣。
賈代善繼續側耳傾聽。
聞志平看完後大嘉讚賞:「不錯!二公子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牢記《大學》內容,且能運用,著實不易。」
賈代善微笑,努力的克制自己再敗家。都怪他當年沒好好調查一番,只想著啟蒙階段,史氏要請有名聲的,也就隨她。
哪知道此夫子並不適合國公之家。
說難聽點,死記硬背……才學固然重要,但世家子弟人際交往才是重中之重。
&子,何為策論?」賈代善唯恐傷及了兒子的好學心,頗為和善道:「以問題書之於策,令應試者作答,為「策論」,我兒幾乎是默了所學一遍,此為不錯?」
&公子年紀小小,能尊聖人之言,複述先輩之觀,已是難得。」聞志平聽人質疑,面色略不快,頭一昂,自覺自己帶著讀書人的清高,問:「難不成國公覺得大公子回答不錯?」
&碼他有論點,有自己的腦子!」賈代善本打算善了,但一見人這模樣,深呼吸一口氣:「我這莽夫說話直白了一分,聞夫子,你莫介意。你屢屢落第,可想過緣由沒?死記硬背,策論永遠不會及格。」
&聞志平當即面色漲紅,手指指,想反駁,卻又畏懼人威嚴,可又想給自己留分情面,一時間倒是急出汗來。他若直接甩袖離開,沒準能全不畏權貴之名,可是自打入賈家為西席,名利雙收,捨不得放棄。
&子,裝昏啊。」賈赦頗為友善提醒道。
聽到這話,聞志平一征,而後大怒:「豎子不可謀也!榮國公,貴府好教養,恕我才疏學淺,告辭!」
看著聞志平甩袖而走的背影,賈代善示意僕從把門關上,直接將筆筒朝賈赦腳邊一扔,怒:「你早晚嘚瑟死!滾牆角給我站軍姿去!」
賈赦乖乖滾牆角,昂首挺胸,得意洋洋站著。他現在一點都不怕爹了!
刀子嘴豆腐心!
無視給點陽光就燦爛的熊孩子,賈代善頗為耐心,語調柔和的給賈政分析兩篇策論的優缺點,又後一臉許以重望的注視著人,道:「老二,你已經十二了,也是大人了。有些事情得學會有自己的看法。從今後,你院子裡的大小事務由你全權負責決斷。」
&我理庶務?」賈政面色一暗,失聲道。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賈代善告誡自己徐徐圖之,和聲道:「我當年入伍,就是從後勤軍需開始。連雜物不知如何處理,如何論政?」
&謝父親教誨。」只覺賈代善話語嚴厲,賈政閃過受傷之色,弱弱應下。
&此後每隔一日歸家,待晚上你且來書房議事。」賈代善叮囑完,眼睛掃過快蹲成蘑菇的賈赦,「告訴你,明天收拾好包裹,後天隨我入營。」
&你來真的啊?」
&像開玩笑的樣子?告訴你,別以為軍營里沒人能治得住你,你也聽見的,小田就回來了,到時候他就負責盯著你。」
聞言,賈赦如喪考批:「爹,他不好,日天日天,名字取的就很牛逼的樣子,人特凶,你換李叔教我好不好?他是你副手,也是將軍,我肯定聽話。」
&單名為昊,你給我皮緊點,到軍營這麼油腔滑調,直接軍法處置!
&伯,外公,岳……曹伯伯,牛叔叔……」賈赦乖巧的一個個行禮問安,稍帶濃重的鼻音,再配上通紅的面色,整個人看得十分的憔悴,惹人憐愛。
但是,沒有人目光望著他,連向來把他當半子疼的岳父都不看他,都轉頭看向他爹。
賈赦不可置否的扯了扯嘴角,低頭默默整整衣衫,他……他今日這身穿得也不錯啊,比他爹御賜的紫色蟒服好看多了!那四爪子蟒多醜啊,像他繡著的小麒麟多可愛!
無視眾人驚艷到驚悚的目光,賈代善目光逡巡了一圈院內的文武大臣,視線掃過面露不忿的胡國丈,唇畔緩緩一勾,露出一抹笑意。
頓時屋內響起一片倒抽冷氣聲,但畢竟宦海沉浮多年,眾人旋即鎮定下來,更有大膽的,諸如賈代善他堂哥,賈代化直接一個暴怒:「我屮艸芔茻!」
&弟啊……咱有話,好好說。不管是被誰氣著了,咱好好說話,別笑。」賈代化憂心忡忡,伸手推開湊上來一臉傷心求安慰的大侄子,把賈代善硬拉到角落裡,萬分不解:「你不是從來不穿爵袍,嫌娘們唧唧的嗎?」
豎著耳朵偷聽的賈赦:「…………」爵袍穿起來可好看了!
所有大臣心內咆哮罵娘!賈代善穿的是御賜的蟒、服!紫色蟒服,最高級別的!本朝衣冠服飾承前朝:一品以上爵爺方可著紫,其餘爵爺與三品以上大員為藍袍,五品以上為緋袍,六品以下綠袍,慶典時可用絳色。
不過……還真是名動天下的軍中之花啊!
眾人無不小心翼翼的掃眼賈代善那被蟒服勾勒出修長精壯的身形,而後快速的轉移視線,暗暗感嘆著。就怕晚了一步被發覺,軍中之花成暴力食人花。
賈代善可不是他兒子傻乎乎的。
若以往,賈代善早已一個冷眼化作刀刃將背後窺視的眼神化作粉末,但如今人非但無視,在聽到賈代化的困惑後,還頗為耐心的解惑:「我這是以身作則,告訴某個傻逼什麼才叫做真正的美人。」
&說我傻,我……我……」賈赦下意識的感覺他爹在內涵他,不滿的咕囊著:「我……我是老鼠生兒打地洞。你傻我才傻。」
賈代善側眸斜睨眼自家跳腳的兒子,絲毫不留任何情面:>
&善,赦兒雖被老賈寵壞了一分,可怎麼也是你嫡長子,承宗繼業的,他不是你戰場的敵人,更不是兵,留分情面。「保齡侯史珂亦是賈代善的岳父見父子兩當面爭執起來,板著臉勸道:「家醜不可外揚。」
邊說,視線掃掃御史。
御史們紛紛伸手以示清白。他們沒帶小本子沒法記載賈家父子不合,況且他們的二把手監察御史祁青雲祁大人是吏部尚書曹瑞雲的關門弟子。
曹瑞雲是賈赦岳父。
這關係是擺明面上的。這幾天,曹大人為女婿,還是未來的女婿,忙前忙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家兒子闖禍了。連帶他們祁大人發瘋似的尋了胡家三百八十六條罪狀,連胡家養的狗咬人的事情都扒得一乾二淨。厚厚一摞,就等今日上朝懟胡家了。
曹瑞雲在聽見賈赦一聲曹伯伯後,眼眸閃了閃,一改之前一見賈赦便親和相待的言行,靜默的端著茶盞,視線時不時的掃向賈代善,透著抹厭惡,但望向賈赦不由自主的便帶著分寵溺的笑意。
賈赦正開心呼喚:>
賈代善斜掃眼賈赦,硬生生把人話語止住後,稍稍一彎腰,畢恭畢敬,道:「史侯還望見諒,朝堂之內不便私稱。但還請你放心,我與赦兒好得很,父子間幾句拌嘴罷了,哪裡嚴重到家醜一詞。這小鼠崽子再蠢,也是我兒子。」
眾人:「…………」總感覺賈軍花……不對,賈羅剎,今兒心情特別不好。
賈羅剎自覺心情不錯。他現今不想面面俱到,做個十全十美的人物,於是待人接物便多了份隨性。當然靈魂出竅那日日夜夜所知的一切,讓他對眾人的態度更是有些偏頗。
諸如他的岳父。賈家是灘爛泥,但史家踩著賈家上位,他雖見蒼天好輪迴,史家費心連接成一片的四大家族資源最後儘是為王家做嫁衣,覺得可笑可悲外,但是如今疏遠幾分也是防範於未然。
史珂勸和的面色一僵,雖他知這女婿素來油鹽不進,但這般幾乎當眾落他面子卻非晚輩所為!
想來也是仗著幾分軍功,如今老賈不在沒個長輩壓著便肆無忌憚起來。等有機會,他得好好勸幾句。
若非是他女婿,他也不願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還當真以為自己劍在手,天下無敵了不成。他史珂吃過的鹽都比人戰場上流得汗多!
史珂眉頭緊簇著:「哪有這般形容自家孩子的?這赦兒也是被你們給寵壞了,才鬧出當街持、械、斗、毆的事來!」
此言一出,所有大臣都覺得自己看熱鬧不嫌事大,恨不得早朝時間延後,自己手裡捧著瓜子磕起來。萬萬沒想到「胡國丈」還沒找茬,這邊人親外祖父自己開口提及了。
賈代善笑得寵溺萬分,揚著賈赦的手:「他要是真能持械,我爹都能笑得從墳里爬出來。這雙手還沒拿過比銀票重的東西,連筆都沒有。」
越發覺得氣氛有些尷尬,賈代化瞅著自家大侄子那修長白皙的嫩手在陽光下跟上好羊脂玉一般,再看看笑得透著壞水的弟弟,忙出來和稀泥,然剛一開口,便聽內監尖細的聲音幽幽傳來:「上朝!」
正瞧熱鬧的文武百官依依不捨的按品列隊。
賈赦左右看看,緊跟他爹步伐,挺挺胸膛,他也是穿紫的,恩侯呢!除卻皇室宗親還有四個異姓王,其他八公叔伯論禮法,還是他的恩侯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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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等百官三呼萬歲,晟平帝司徒嘉忽略了隊伍里冒出來的不和諧下跪動作,目光掃了跪地的賈代善,手不由自主的敲了敲鎏金的龍首。
即便是屈膝下跪,這人動作完美的能臨摹下來給某些新進的官員當做注釋版進行學習,但是他知道這人便如那軟、劍-用力屈之如鉤,縱之鏗然有聲,復直如弦。堅毅不屈才是人真正的性情。
不過這不像平常的賈代善。
居然會穿爵袍上朝……
司徒嘉眉心一簇,待聽完戴權一句有事起奏後,直接開門見山道:「賈赦,你給朕出來。你這小皮猴子鬧個事,倒讓朕御案前多了整整三籮筐的奏摺!前兩天不敢出來,現在你爹來了。總可以讓朕把苦主叫過來了吧?你們好好說個清清楚楚,省得暗地裡埋怨朕這個叔叔不護著你。」
語調之親昵熟稔,聽在眾人耳朵中不禁多了絲狐疑:真這般又何必鬧到乾清宮?鬧到朝會上?那胡家又無任何實績,反而臭名昭著,也就是後宮胡美人得寵,現腹內懷有龍子罷了。
&上,求求您給我兒做主啊!」胡叄聞言面色啥時間一白,焦慮不安,下跪叩首:「我兒從今後將不良於行啊!還……皇上,我老胡家就這麼一個兒子啊!」
賈赦腦袋稍稍往後一斜,瞥眼恍若飽受天大委屈的胡叄,視線幽幽轉回,重重的哼了一聲,眼淚也跟著往下流:「您……您都說那胡臭是苦主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論哭,他也是捏手就來的。
賈赦擦眼淚,嘴角卻是一撇,噼里啪啦著帶著不屑道:「怪我爹名氣不響亮,怪我賈恩侯出門時候沒在脖子上掛個匾額,寫著我爹賈代善是榮國公,是鬼剎鬼見愁!怪我會投胎卻慫得沒養好多打手連買小混混都不會!怪我們這群小夥伴出門聚會約錯地方!怪我太有魅力了!長得好還有權,才沒讓胡臭得逞!我長這麼大…>
說著說著,賈赦真心委屈了:「爹,我要回金陵。我也要當山大王去……嗷嗷…>
賈赦捂著耳朵淚眼汪汪的看著面色不善的爹。他……不是他鼓勵要實話實懟拿出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嗎?
&上,恩侯向來性子爽,嘴巴沒門。」賈代善聲音淡漠無比:「不妨先讓胡公子入殿稟告。」
&賈,一碼歸一碼。恩侯先前是受委屈,但饒是正當防衛,也過了界。」司徒嘉抬眼,對上那滿身戾氣的賈代善,心理莫名的湧出一股不安,手咚咚敲擊御案,指指堆積如山的奏摺,厲聲道:「此事關鍵在於持、械!在於聚眾!一幫王孫子弟當街罔顧王法!」
&上,一碼歸一碼。」賈代善毫不鬆口:「賈赦有錯,這些孩子若有錯,末將受您信任舔居京城節度使,有責任有義務將這幫擾亂社會秩序的小崽子們依軍法處置!送刑部大理寺聯合審理都沒事!現在,胡大人為父心慈告御狀,我也得告個御狀!讓胡金貴那個小王八給我說說,什麼叫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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