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廂,羅鳴飛話罷,薛向微愕,暗忖,貌似自己這初來乍到,不會又是和初到哲學系團委那般,是搶了別人的位子,所以才拉出了怨恨值吧。薛向深深看了羅鳴飛一眼,後者毅然不懼,反而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意思是要薛向速速發言,另外五位臉上皆是一臉淡然,似乎壓根兒就不知道眼下的氣氛有些不正常一般。
要說這幫人瞧薛向不過眼的原因,和薛向自己思忖的也差不離,只不過不是因他搶了新聞中心副主任的位子,而實是他的年紀太過扎眼。因為在場的六位三大部的領導壓根兒就沒有一個年紀是三十歲以下的,忽然,上級派來個二十啷噹的正管領導,且這小年輕還是在新聞中心形勢不利,屢戰屢敗的大背景下,調來救火的。如此這般,豈不是上級領導在變相叱責這六位無能一般,是以,他們能真心歡迎薛向那才是見了鬼呢。
見此情形,薛向哪裡不知是為哪般,他此來雖是救火,亦是自救,因為接下這燙手山芋後,可不是說完不成,就能平安而退的,畢竟他薛某人以現在的年紀,登此高位,雖然駭人聽聞,卻是有之前的一連串奇蹟和功勞打底,只要他薛某人神話不破,就算別人心中再如何腹誹,也得忍著。而如果今次在新聞中心折戟沉沙,神話破滅不說,說不得便是一場仕途大潰敗,這是他薛某人萬萬承擔不起的。
因此,薛某人說話了:「鳴飛同志性子很急啊,得,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想必大伙兒也知道,正是由於你們的無能,導致咱們京大在和青華園的輿論戰中大潰敗。產生了一系列惡劣的影響,因此,才有了校黨委調我來新聞中心救火。我要說的話不多。就三點,第一。我來新聞中心,可不是混日子的,說難聽點,是來給你們擦屁股的。第二,我希望你們認真配合我的工作,若是誰在工作中跟我陽奉陰違,尥蹶子。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你們也都知道眼下是什麼形勢,一切都得為這場輿論戰讓路,若是真有誰忍不住跳出來的。我想我收拾一個兩個,校黨委該是不會說什麼的。第三,享受權利,就得履行義務,我要求你們認真配合。是享受了權力,而把這場輿論戰打好,則是我履行義務,我可以放句話在這兒,如果我薛某人在兩周之內。不能打出個翻身仗,自動退位讓賢,所以,這半個月內,就算你有再大怨氣,再多的不服,都得給我忍著。總之,一句話,一切行動聽我指揮!」
嘩!
薛向話罷,羅鳴飛在內的六人齊齊面現驚容。這幫人雖然知道新來的小年輕必然不是什麼老實疙瘩,可也絕沒想到這傢伙初來乍到,便如此攜風雷,夾霹靂,端的是煞氣逼人!
「怎麼,大伙兒有意見?有意見就說嘛!」窗外的陽光照在薛向這笑眯眯的俊臉上,讓人覺不到溫暖,反而生出幾分寒冷的感覺。
薛向說罷,照樣無人接茬,就連先前驟然亮劍的羅鳴飛張了張嘴巴,最終還是沒話出口。畢竟薛向方才的一番言辭,雖然囂張無禮,有失體統,卻是道出了個事實,事實就是,現下新聞中心由人家負責,現下校黨委最關心的大事就是出版社在上能否有所作為,有此二者,就註定這年輕副主任的在短期內是無敵的,一切的一切都得為他布政施綱讓步,誰擋路,誰完蛋幾乎是可以預見的。
薛向見眾人沉默,心中也長舒了口氣,別看他方才粗言惡語,姿態甚是兇惡,其實多半是作勢,至於為何作勢,自然是是眼下形勢緊迫,他壓根兒無時間給他理順新聞中心的人事關係,自然也無功夫給這幫下屬玩兒什麼恩威並施。而此刻,之所以說薛某人暗中舒氣,其實也是他實在是擔心有人不服,直接跳出來,和他薛某人打擂台,如果那樣撕破臉來,勢必耗費他更多的功夫去平息怨憤,而眼下他最缺的正是時間。
好在終究無人敢作出頭之鳥,這就為薛某人打響第一炮,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又待片刻,見依舊無人出聲,薛向笑道:「大伙兒既然沒意見,那我就接著說了,我這人向來是壞話擺前面,既然壞話講了,後面就說說好話。只要大伙兒這次努力配合,加緊工作,待咱們這一仗打出威風後,我親自到校長辦公室給大伙兒請功,決不食言!得,反正承諾和保證我就先放這兒了,你們可以記下,以後來找我薛某人兌現。下面,就說說正題吧,我看咱們就不討論了,我直接安排工作吧……..」
薛向自說自話地分配完了工作任務,六人仍舊無一人發言,薛向知道這幾位是拿著勁兒呢,索性也不追著要保證了,直接揮手讓幾人退下。
卻說剛轉出薛向辦公室不過百米,羅鳴飛便叫停幾人,道:「孫站長,劉台長,還有老哥兒幾個,你們說說這小子到底發的什麼神經,不好好討論怎麼改版的事兒,竟要咱們新聞中心小五十人全部放下手頭的工作,去校圖書管查資料,還點名查什麼十六世紀葡萄牙的資料,要咱們把各項數據整理出來,交給他,真真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嘛!」
記者站站長孫文笑道:「行了,老羅,你也別嘰咕了,人家再囂張,終歸有一樣說得是對的。」
羅鳴飛奇道:「那樣?」
不待孫文接腔,校廣播電台台長劉能接道:「那就是咱們新聞中心人家現在說了算!唉,算了,我算是看得透透的了,什麼資歷啊,能力啊,都是屁!有時候人還真就得認命,你看看人家,才多大年紀,比我兒子也大不了多少,可生生就當了老子領導,你找誰說理去。」
孫文道:「老劉啊,你也別不服氣,人家的成績可是實打實地,上次的咱們也都見識過,其中的內容雖不見得如何出色,且都是炒冷飯,可人家就是拿冷飯炒出了新花樣,光憑這點,咱就不得不服吧,我看這次和青華園的那幫傢伙對撼,還真就得靠這樣的人物打頭,不出奇兵是不行啊。」
羅鳴飛冷哼一聲,道:「孫站長,你也太高抬他了吧,什麼奇兵,人家青華園的成績可不是吹出來的,那還真就辦得有些天下矚目的味道,時事性和政治色彩極強,各種理念和模型的構建也是出色至極,我敢肯定絕對不是那幫雜誌社的傢伙能有的水平,一準兒是學院派的那些老教授們支了招的,而眼下,咱們這位薛大主任不思吸取經驗,反而要咱們去整什麼葡萄牙,我雖然看不出他唱得哪出,也知道是一準兒沒戲。要我說…..」
「老羅,老羅….」
羅鳴飛正說到興頭上,忽有人邊扯他衣服,邊輕聲叫喚。
羅鳴飛不耐,拍手打掉抓著他袖子的大手,正待說話,忽然發現眼前現出一張臉來,劍眉朗目,輪廓剛硬,極是英俊,立時驚得叫出聲來。
來人正是薛向,原來方才,他安排完眾人的工作,在辦公室小坐片刻,忽覺肚子有些餓了,剛跨出門來,準備朝食堂進發,就看見先前被他召進辦公室的一幫人圍在一起,本來,他不願理睬,準備直接轉進一側的樓梯。奈何那邊討論激烈,他耳朵又是極靈,立時就聽見了那邊小子長那小子短的稱呼,便知道是在談論自己。當下,哪裡還能忍住,便折步行了過來。
哪知道眾人見他到來,都熄了聲音,獨獨這背他站立的羅鳴飛未覺,依舊說得唾沫橫飛,連一旁人拉扯他衣服,也不覺有異。
「羅社長,你的嘴巴不大好呀,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我,一句話,我到底又沒有本事,咱們事兒上見!」薛向拍拍目瞪口呆的羅鳴飛的肩膀,丟下句話,從眾人中間穿過,揚長而去了,留下眾人一臉的尷尬愣在原地。
…………………..
不知道是眾人背後議論薛某人,被抓了現行,而心生尷尬,才爆發出了驚人的能量,還是新聞中心一幫人原本就是搖筆桿子的,人多力量大,總之,不過一天的功夫,薛向交待需要的資料,便被搜集齊了,在他第三日上班的一早,就在案頭尋見了。
待得了這半指來厚的資料後,薛向便閉關了,或者說除了撒尿吃飯,便與世隔絕了,整整五日的功夫,薛向甚至連家都沒回過,就在辦公室內支了張行軍床,除了吃喝拉撒睡所必須的時間,其餘的時間,便似定在了辦公桌邊一般。
又是一夜辛勞,薛向伏在案頭,奮筆疾書,直到東方天際隱隱發白,第一縷晨曦透過大大的落地窗戶照在他身上的時候,薛向終於停了筆,站起身來,移步窗前,打開上方的透氣小窗,霎時間,窗外的陽光的味道和著一天最新鮮的空氣鑽進窗來,直衝腦門,讓他渾身陡然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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