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傢伙撲過去,趁薛向不注意在他臉上舔了下,待見薛向從手上摸下一塊滑膩膩的糖塊兒,小人兒得意地咯咯笑了,便朝屋內奔去,未幾,提溜出一雙粉色的冰刀鞋,顛顛兒朝院後的水塘奔去。
薛向知道小意和小晚皆在那處,大吳、小李也守在岸邊,並不擔心出什麼變故,一根煙抽盡,便閉眼假寐起來。如今數九寒天,薛老三原本穿的就不多,還靠了涼椅,睡在風口,值班衛士瞧著都渾身直囉嗦,可這傢伙一會兒功夫,竟睡了過去。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薛老三寒毛陡炸,不待眼睛睜開,左手一搭藤椅扶手,身子騰空而起,喀嚓一聲脆響,藤椅四分五裂,原來睡臥處,憑空多出三雙大拳頭,藤椅下方,更是霍然現出兩隻尖頭牛皮鞋。
半空裡,薛老三早瞅准了來人,霍然橫抽的腿鞭,立時卸去了九成九力道,愣生生改抽為點,砰砰砰,四聲悶響,薛向一個空翻,穩穩落定,四條身影卻被被點飛出去,兩條撞進了梅枝深處,一條飛進了雪堆里,還有一條撐了幾下,後腿十餘步,最終還是沒撐住身子,一屁股跌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援朝、紅軍、前進、小康,哈哈,早和你們說了別在三哥面前現眼,丫挺的非不信,自以為在殺過幾個南蠻子,家貓也能成虎?歇菜吧你們,怎麼樣,哥們兒說得不錯吧,想跟三哥伸手,丫幾個真變成猛虎怕也撐不住吧,麻雷子,哈哈,痛快吧。看丫幾個還得瑟不得瑟!」
朱世軍梳著油光水滑的偏分頭,一身筆挺中山裝,氣宇軒昂地步進園來。原本這傢伙整體裝扮十分青春得體,可偏生這貨大冷天裡還持了把摺扇。走幾步,刷的撐開,說幾句,嘩的又收回,整個人騷包得不行。
朱世軍話至此處,偷襲薛向的那四條人影的身份,不言自明。正是一別四年余的劉援朝、李紅軍、孫前進,以及康桐!
卻說四年前,薛向並康桐、雷小天、朱世軍送走了劉援朝、李紅軍、孫前進,自那後。便再未和這三位照過面。原本參軍也並非沒有假期,偏生這三人倒霉,兩年新兵期剛過,便逢上了南征之戰,南征主戰打完。可後續小戰卻一直持續未斷,這三位便一直裹在裡面,哪裡還談得上假期。
至於康桐,也在兩年前被薛向安排進了嶺南軍區,亦參加了南征之戰。雖然康桐南征主戰打完,便撤回了後方,奈何他所在的特種部隊在南征中打出了威風,以至於這隻部隊的全體成員,便成了全軍的特種教練,爾後,組建了中央特種師,康桐便一直待在部隊,和薛向等人,亦是兩年未見。
今年春節,四人竟齊齊獲假,恰好歸期相近,便約起了在廣渠門聚合,並隱瞞了歸期,就是想給薛向個驚喜。這四位回家待了片刻,便各自躥了出來,又去尋了朱世軍、雷小天,這才約齊了來尋薛向。
一路上,這五位老友重逢,少不得要天南海北的胡吹。這當兵的四位在部隊未必多話,可眾人一逢到一塊兒,便產生了驚人的化學反應,個個成了話嘮。當然,談罷別情來由,話題很自然扯上了各自的生活,尤其是軍隊生活,扯著扯著,便聊上了南征之戰。
這幫傢伙就沒一個謙虛的,孫前進剛說他點殺了仨柜子,劉援朝便道他空手勒死倆,李紅軍更是不甘落後,直說自己遜點兒,用匕首捅死了五個,不待康桐開口,朱世軍和雷小天早聽不下去了,倆人原本嘴皮子就利索,一捧哏,一逗哏,把仨人損得面紅耳赤,眼見著就要急眼。
老奸巨猾的朱世軍收住話頭,只道「空口無憑,又沒見什麼勳章,可著你們吹,咱也沒法子不是,這樣吧,你們要我和麻雷子相信,就拿三哥練練手,咱也不為難你們,不管是正面進攻還是偷襲,你仨,對了,還算是小康,要是能在三哥手下走過一招,我和麻雷子二話不說,以後見面就稱英雄!」
原本,劉援朝三個是不願試的,畢竟三哥的本事,他們太清楚了,哪怕在血里活里滾了這幾年,想想以往三哥的戰績,還是心裡沒底,三人正猶豫間,康桐卻是一口應了,小康確實想試試自己的本事,畢竟他今時不同往日,在特種部隊練的就是殺人的本事,跟隨顧長刀,學特戰的當口,國術也沒拉下,南征之戰兩年間,殺人無數,料來雖未必敵得過三哥,撐上幾招,應該無礙。
康桐這一應,劉援朝三位再無退路,他仨要是敢退,保准讓朱世軍這損人拿這說事兒,說上半輩子。更何況,這三位沙場征伐,早練出了血腥氣,牙一咬,槍林彈雨都衝過,應戰三哥,不過放手一搏嘛。
計較已定,這四位進門就開始尋摸薛向的身影,原本想的就是打偷襲,畢竟三哥的身手太急,若是正面進攻保准連他毛都摸不著,自個兒就完了。要說這幾位運氣也是極佳,到來時,薛向不只在家,而且在風口睡午覺,遠遠地竟還聽見鼾聲,如此良機,豈非天賜!
朱世軍見狀當即就傻了眼,哀嘆一聲,此生怕是要喊上無數次「英雄」了,便連麻雷子也是氣得直跺腳,只是這跺腳也沒跺上幾下,便被劉援朝拿他給三哥報信屬於作弊,給止住了。
這四位貓著腰就上前了,圍到數米開外,見薛向酣睡依然,四人相視一眼,便齊齊發招了,這幫傢伙知道薛向體格,下手就沒留情,料得三哥挨上幾下,也傷不了身子。
可誰成想,這幫傢伙猛虎一般撲上了睡著的薛向,四面合圍,八方進攻,手到腳到,可惜霎那間,薛向的人沒了,眨眼功夫,自個兒就挨了飛腳,一股巨力下,被踢了個七葷八素。
說起來,也怪這幾個傢伙運道不佳,若是一年前,他們如此偷襲薛向,薛向保准著道兒,可現如今薛老三國術通神,雖未到傳說中的」不見不聞,覺險而避」的境界,可自身的警覺性卻比常人高了無數倍,尋常冷槍冷箭,已然傷不到他。
因為不待你殺招發出,他心中警兆已生,即便睡熟亦有此能。
如此幾人撲過來霎那,薛向警兆一起,接著,就沒這幫人什麼事兒了。
即便是康桐勤修苦練,殺人無算,薛向卸去九成九力道,他仍然抗了十餘步,一屁股坐倒。至於其餘三位,更是夠嗆,雖是野戰軍的猛士,可挨上一腳,照樣得飛。
虧得薛老三早發現是他們,發力有度,攻擊的方向也選准了,才讓這幫傢伙皆飛進了樹林、雪堆,沒磕著碰著。
就是這樣,這幫傢伙重新站起身時,也難免雪頭水面。
薛向看著四人,臉上已經笑開了花,也不管這重新站起來的幾位,抱怨他下手狠,拉過來,就是重重一抱,又揉揉這個,拍拍那個,心中已然喜不自勝。
要說薛向在這世上,除了自己的親人和柳鶯兒,就惦記這幾位老兄弟了。他重生後,性格雜糅,可這重情重義的脾性,卻是始終占據了主導。
況且,這四位一別經年,去得又都是刀山火海,平常也少有通信,他也難免時時掛心,今日重逢,四位兄弟,都全須全尾的站在他面前,還有什麼比這更讓薛向開心的呢?
濃濃的情意,都寫在薛向臉上,劉援朝幾人瞧得心熱,竟齊齊重重叫了聲「三哥」,說話兒,薛向就朝中伸出了大手,霎時七雙齊齊伸了過去,疊起了一道手牆!
老兄弟久別重逢,豈能無酒,薛向招來衛士,就在這四面透風的亭子裡,擺下了酒席。一碗碗茅台灌下去,霎時間,氣氛就熱烈起來,說著,聊著,笑著。
忽然薛向瞅出不對來:「紅軍,援朝,你們一個戴著墨鏡,一個戴著手套,怎麼回事兒?」
薛向心頭隱隱生出不好的預感,因為他知道這二位不似朱世軍的騷包性子,大冬天的,又沒太陽,李紅軍戴墨鏡,已經夠詭異的了,更奇怪的是,原本成雙的手套,劉援朝偏偏只戴了一隻。
薛向此話一出,熱烈的場面陡然凝固住了,薛向站起身來,揮手便要來摘李紅軍的眼睛,朱世軍發話了:「三哥,甭動了,紅軍一隻眼睛沒了,援朝沒了根小指!」
刷!薛向愣住了,怔怔站著。
李紅軍豪爽地幹掉一杯酒,笑道:「沒事兒,三哥,老話都說,將軍難免陣上亡,我出征一趟,就少了隻眼睛,該是賺了才是,又不耽誤吃不耽誤喝,更不耽誤走路看妞兒,沒啥!想想守6.17高地時,戰死的那些兄弟,我真沒啥遺憾!」
「就是!三哥,別來這個啊,哥們兒就左手沒了根小指,若不是怕影響美觀,這手套,我他娘的都懶得戴,實事求是地說,我他娘的壓根兒就沒發現這小指頭有啥用!」
一邊的劉援朝也吆喝開了,看他意氣飛張,真跟沒事兒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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