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逸那日喝得有些多,加上心情抑鬱,所以才一時意氣之下,接了韓澈說下的話,卻沒想到幾天之後,韓澈竟真的將那個派對給他辦了起來!
上官逸其實已經不太記得那天說過的話了,聽到韓澈叫他趕緊去派對,不由得怔了怔,「什麼派對?洽」
「有沒有搞錯啊你!」韓澈頓時哇哇大叫,「說好了給你辦一個派對,派對上各種類型的美女應有盡有,還是你自己要求的,你居然忘記了?」
「哦。」上官逸這才似乎想起了一些什麼,隨後卻只是淡淡應了一聲,「今天要加班,沒時間。」
「你說什麼?」韓澈立刻抓狂,「這裡幾十個為你準備的美女正在等著你,你說你要加班?」
「對,我要加班。」上官逸鄭重地回答了一句,隨後就掛斷了電話鈐。
電話那頭,正在遊艇上的韓澈在片刻的愕然之後,隨後就朝著一船的鶯鶯燕燕舉起手來,「美女們,今天我們的男主角今天加班,不來了!你們盡情玩個夠吧!」
「喔——」船上驀地響起一大片的回應聲,也不知道是在高興,還是在失落。
各色各樣的鶯鶯燕燕之中,一個穿著服務生制服的身影卻微微皺起眉來。
男主角不來,那怎麼行?
眼見著遊艇就要離岸,她連忙從人群中衝出來,「等等!我要下船!我不幹了!我要辭職!」
*
晚上九點,上官逸獨坐在辦公室里,終於完成了加班的工作,停止忙碌之後,放鬆下來的心卻又變得異常空。
看著寬大卻又冷清的辦公室,他心底微微嘆息一聲,緩緩靠在座椅上,無聲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他眼睛剛剛閉上的那一刻,桌上的電話卻忽然響了起來。
上官逸睜開眼睛來,按下接聽鍵,電話里傳來保安部主管的聲音,「上官先生,這樓下來了個送外賣的,說是你訂了餐,要給您送上來。」
訂了餐?上官逸怔了怔,剛欲回答沒有,卻又忽然想到今天他對秘書說過要加班,也許是秘書給他安排的?
想到這裡,上官逸捏了捏眉心,淡淡道:「讓他上來吧。」
樓下,保安部主管掛掉電話,轉身笑吟吟地看向面前這個送外賣的漂亮小姑娘,將剛剛登記完的身份證遞還給她,「小池姑娘,你們公司可不人道啊,這麼晚的時間,叫一個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出來送外賣。」
清歌眨了眨眼睛,笑著說道:「為了生活嘛,有什麼辦法呢?謝謝你啊大叔,那我上去啦!」
「去吧去吧!」保安部主管連連揮手。
清澈拎了林手裡的袋子,匆匆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上官逸的辦公室很好找,她上了樓直接便來到了辦公室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裡面很快傳來一把男聲,帶著恍若隔世的熟悉感。
清歌深吸了口氣,抿了抿唇,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寬大的辦公室里,燈光調得很暗,辦公室里的那張大班椅背對著她,想必人應該坐在椅子裡。
清歌緩步上前,將手裡的東西放到了桌面上,才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你好,你叫的外賣。」
那人果然是坐在椅子裡,只是似乎根本沒有回頭的打算,「放下就好。」
放下就好?清歌盯著桌上的那堆東西看了看,微微蹙了蹙眉頭,片刻之後,便立刻又開了口:「您好,一共128塊,謝謝。」
付錢?這個動作對上官逸來說有些陌生,但他還是很快地摸出了錢包,從錢包里取出兩百塊,遞向身後。
清歌忍不住朝他瞪了一眼,心中暗罵他裝深沉,隨後才一把接過那兩張錢,用近乎搶的動作。
「剩下的找零您要嗎?」清歌忽然又開口道,「您要是不要的話,可不可以當做小費打賞給我啊?」
這一而再再而三的異常,終於讓上官逸緩緩回過神來。
然而,當被這聞所未聞的要求拉回神的時候,他的思維卻忽地聚焦到了另一點——
為什麼身後的那把聲音,恍惚之間,竟然像是他認識的?
他還沒來得及回過頭,對方大概是見他不回答,以為他不肯,便低頭嘩嘩地翻起錢來。
「不肯就算了!」很快,「啪」的一聲,像是有幾張錢被拍到他辦公桌上的聲音,伴隨著那個似曾相識的聲音的嘟噥,「在這麼豪華的辦公室里辦公,人卻這么小氣!幾十塊都捨不得給!」
上官逸倏地站起身來,回頭看向了站在他辦公桌外面的人。
那人穿著一身的快餐店服裝,夏季的天氣,頭髮束了起來,腦袋上戴了一頂快餐店的帽子,那帽檐底下,卻分明是他認識的臉部輪廓與弧度!
他一下子轉過身來,似乎是驚著了她,她霎時間抬起頭來,目光與他對視之際,完整的容貌也清晰地暴露在他的眼前。
雖然辦公室內燈光昏暗,可是她就站在離他兩米不到的地方,那張臉,卻是他晝夜思量了一年半的時間的,怎麼會不認得?
上官逸眸光倏地晦暗下去,清歌的臉上卻露出了更加驚惶的神情,滿目震驚,仿佛都是在問——怎麼是你?
四目相對,彼此的目光反應都是再自然不過的,可是清歌卻突然仿佛回過神來一般,猛地將桌上的找零往他的方向推了一把,匆匆說了一句「謝謝光顧」,隨後轉身就往辦公室外跑去。
理智尚未作出指示,可上官逸卻已經邁出了腳步,大步追到辦公室門口,一下子抓住了已經打開門準備逃跑的清歌。
「啊!」清歌猛地尖叫了一聲,似乎是驚嚇,又似乎是疼痛。
可是上官逸的手依舊緊緊扣著她,她無力掙脫,終於只能轉眸看向他,「你弄疼我啦!放開!」
「又想玩什麼花樣?」上官逸卻忽然壓低了聲音開口。
闊別一年半,他想了她一年半,找了她半年,卻從來沒有想過她會用這樣的方式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真實匪夷所思。
鑑於她的作風,他實在不得不懷疑這又是她的一出故意所為。
「你在說什麼啊!」她努力地想要抽出自己得手,「我只是來送餐的!」
「是嗎?」上官逸卻依舊緊盯著她,「難道不是特意來給我送餐的?」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清歌緊皺著眉頭,有些委屈的模樣,「我還有別的外賣要送,你放開我啦!」
上官逸一把揭下她頭上的帽子,扔到旁邊,看著她,聲音微微有些喑啞,「是嗎?那你的外賣呢?」
「放在門外啦!」清歌急急地說,「難道我要帶著別人的外賣進來送給你嗎?」
上官逸聽了,竟然真的拉開辦公室的門往外看去,卻意外地看見門外的地上竟然真的放著另一袋外賣。
他的手忽然就有些不自覺地鬆了松。
與此同時,清歌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趁機一下子掙開他的手,取出電話一看,立刻接起了電話,「老闆,我很快就送到了,很快就回來!」
上官逸看著她手裡拿著的那款型號老得不能再老的手機,眉頭微微擰了擰。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清歌忽然「啊」了一聲,隨後迅速從自己隨身的小包里翻出了幾張票據,很快找到其中一張,看了看這層樓,又看了看那張票據,回答道:「我這張地址上是寫著27樓呀!……什麼?搞錯了,是21樓?行行行!我還沒走,我馬上給別人送下去!」
看著她緊張而忙碌地掛斷電話,上官逸心頭的懷疑卻依舊沒有完全散去。
清歌掛斷電話之後才又轉向他,大眼睛盯著他,似乎怔了怔,隨後才眨巴眨巴眼睛,開口道:「那個……原來不是你叫的外賣啊?我們店搞錯地址了,是21樓要的,我現在要給別人送下去。」
說完,她迅速從自己的小包里翻出他給的那兩百塊,遞給他之後才又道:「我可以進去把外賣拿出來嗎?」
上官逸看著她,不動聲色地讓出了道路。
要證實自己的懷疑究竟是不是真的,他想,總要給她機會證明自己。
清歌很快就走進辦公室,出來時,手裡拿著那袋送給他的外賣,另外還有她剛才放在辦公桌上的找零,「我把找的錢也拿回來啦!拜拜!」
說完,她便彎腰拎了另一袋外賣,一手一袋,匆匆往電梯方向走去。
她走進電梯,沒想到上官逸也跟著走了進來,清歌不由得往旁邊挪了挪,微微皺著眉頭看著他,「你幹什麼?」
「這麼晚了,我也想看看,我的哪些員工在盡職盡力地加班。」上官逸淡淡回答道。
清歌抿了抿唇,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卻沒有再說話。
電梯在21樓重新打開,果然還亮著燈光。
「外賣到!」清歌走進去之後,便揚聲喊了一聲。
「怎麼才來啊!」裡面立刻就傳來抱怨的聲音,「快點拿進來!肚子都餓扁了!」
清歌迅速拎著外賣走了進去,而上官逸就站在了辦公室外。
辦公室裡面很快又傳來她的聲音,「找零可以當做小費嗎?」
「你有病啊!」裡面那個聲音上官逸倒是也有印象,應該是財務部的一個員工,「剩兩塊我就給你當小費!那也得是我主動給你,而不是你自己問我要!找錢!」
「哦。」她的聲音小小的,仿佛還透著一絲委屈。
很快她就又從辦公室里走了出來,看了上官逸一眼,重新走進了電梯。
這一次,上官逸沒有再跟她進入電梯。
還有一份外賣是隔壁大廈的,清歌進入隔壁大廈,送出了外賣,再走出來的時候,路邊就多了一輛低調沉穩的德國車。
她只當沒有看見,匆匆擦了擦頭上的汗,隨後騎上她停在大廈門口的小電瓶車,慢吞吞地騎走了。
上官逸駕著車,悄無聲息地跟在她身後。
結果還真的跟到了一家快餐店,看樣子已經打烊,門口的捲簾門都是半拉著的模樣,一個管理模樣的人站在門口,看見清歌,立刻粗聲粗氣地開了口:「還不快點!就等你收工!笨手笨腳!」
清歌將那輛電瓶車騎到店門口,卻好像還不怎麼會操作的模樣,歪歪扭扭的,差點撞到那個管理身上。
「會不會騎車會不會騎車?」管理連連大叫,「趕緊把車挪進去,關門了!」
「好的好的!」清歌連連點頭,隨後憑一己之力,奮力地將那輛電瓶車拉上街沿,推進了店鋪里。
等她再出來,店鋪很快就熄燈關門,那個管理看都懶得多看她一眼,轉身就走人了。
這一條街道上都是類似的快餐店,這會兒她們這最後一家也關了門,整條街立刻就顯得異常冷清,而她獨自站在店門口的身影,也顯得格外嬌小和落寞。
上官逸坐在車裡,看著她那樣的身影,腦海里浮現出的,卻是一年半前,那兩個晚上,她清純而又妖冶的模樣。
她並沒有裝作不認識他,可是他卻似乎有些不認識她了。
才一年半的時間而已,她經歷了什麼?當初掏出錢包就可以拿出五千歐丟給他的小女人,這會兒卻淪落到要在這樣的快餐店裡送外賣?
他兀自坐在車裡沉思之際,清歌卻已經緩緩轉身,往一條更加狹窄的街道走去。
街道盡頭是一個老舊的大型小區,環境似乎並不怎麼好。這會兒是十點過,小區門口擺滿了各種賣燒烤和麻辣燙的攤位,觸目所見,可以看見很多穿著工裝或者打著赤膊的男人坐在路邊大快朵頤。
而清歌走到小區門口,在一處有些冷清的麻辣燙攤位上打包了一份麻辣燙,就拎著走進了小區。
上官逸的車開到那門口,就有些開不動了,再要進去,只怕車子連掉頭出來都難。
他看著她的身影逐漸隱匿在小區內的夜色中,終於還是將車靠邊,推門下車,朝她消失的方向大步走去。
在一幢紅磚單元樓前,他再度看見她的身影,剛好走進那幢單元樓里。
上官逸幾乎毫不遲疑地就跟了上去,最終,在漆黑的、充滿異味的樓道里拉住了她。
「啊!」樓道里的燈是壞的,她顯然又被嚇著了,連連驚叫起來,「誰!放開我!」
「這麼膽小?」上官逸忽然就伸出手來扣住了她的腰,「一年多以前,那個膽大的abby呢?是會這樣就被我嚇著的嗎?」
懷中的身子似乎僵了僵,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
上官逸心裡忽然一頓,竟似心疼一般。
明知她肯定是遇到了天大的困難才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可是卻因為自己這一年多以來莫名其妙的掛念而心有不忿,還是忍不住說了一些重話,卻不知道在現在的她聽來,會不會認為他是在諷刺她?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就算諷刺,也只是在諷刺自己而已。
黑暗之中,似乎再沒有其他聲音,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充斥在彼此的耳際。
可是她的呼吸聲卻不知為什麼越來越淺,上官逸的呼吸不由得微微急促起來,扣著她的腰的手又加重了一些力氣。
「啊!」她再度小聲地叫了出來,頓了片刻,卻輕輕喊了一聲,「上官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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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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