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強雷毫不遲疑地接受了命令。
電話里的吳參謀長微微一嘆,語重心長地說:「小強,我知道你小子,全軍區軍事比武第二,是個好苗子,可惜沒趕上好時候。不讓你撤回來,不是我姓吳的不近人情,實在是情況不允許。」
「首長,不用說了,我執行命令。」強雷苦澀地說。
沈飛悄悄捅捅劉潔:「是不是有什麼變化?」
劉潔對他搖了搖頭:「看樣子情況不妙,再看看。」
「小強,」吳軍在電話里大聲呼喚,「我不光要你執行命令,更要讓你知道為什麼執行這樣不近人情的命令!昨天晚上八點半,兩江通訊站失去聯繫;今天凌晨三點,和石河嶺通訊站也斷了線,現在所有的通訊都要從邊線經過小清河再通到軍區指揮部,如果你們那出事,那么半個東南軍區的通訊就會立即癱瘓,你明白嗎?」
「我明白!」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強雷挺直了背脊,大聲回答,「堅決完成任務!」
半個大軍區的通訊,至少涉及十幾萬官兵,竟然一下子全壓在一個士官身上。
「好,這才是個軍人!」吳軍重重地一拳錘在桌子上,嘆道,「要是咱們的衛星通訊設備能普及就不至於這麼背動了,我也沒辦法。」
「首長,您別說了,我是軍人,祖國需要我的時候,我必須站出來。」
劉潔沈飛面面相覷,怎麼還喊上口號了,這氣氛不對啊!
「口號就不要喊了,誰讓咱們是軍人,是當兵的呢。」吳軍感慨萬端,「你的情況我清楚,現在軍區的情況很不好,不管哪裡的人手都不夠用,暫時沒辦法支援你,只能靠你自己解決問題,我給你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保護通訊站,不惜任何手段保證通訊站的正常運轉,所有的阻礙都必須予以清除,包括,你發病的戰友。」
強雷一下子愣住了,咬住了牙,好一會才應道:「是——」
「難為你了,努力吧。」吳軍掛斷了電話。
強雷一下子癱在沙發上,像是全身的骨頭都被抽走了一般。
沈飛湊上去想問問情況,可剛走出兩步就被劉潔拽住了,沈飛不解:「幹什麼?」
劉潔沒說話,下巴沖強雷一點,沈飛抬起的腳慢慢放下,站在原地沉默了。
此時的強雷窩在沙發里,魁梧人身軀佝僂著,雙手捂住臉,一點晶亮的光在他的指掌間瑩瑩閃爍。
「小強……」劉潔想安慰他幾句,可電話里的人說了什麼她根本不知道,哪知道從何說起?
「我沒事!」強雷猛地揚起頭,狠狠地擦掉臉上的淚水,「你們在這兒等我,我一會就回來!」
劉潔覺得他的狀態不對,一把拉住他:「你要幹什麼去?」
「別問了……」強雷掙脫劉潔,手一撐人就飛出窗外。
「等等我!」劉潔大喊一聲,飛快地對沈飛說,「快跟上,要出事!」
說完不等沈飛答應,緊跟著從窗戶跳了下去。
沈飛擠擠眼睛滿頭大汗,這樓是隨便什麼人都敢跳的嗎?
他趕緊解下求生手鐲抖開,一頭系在窗子裡,這才拉著傘繩一點點滑下去。等他落到地面,強雷和劉潔已經不見了,頓時一股說不清楚的酸澀湧上心頭,這到底算怎麼回事兒呢?
不大的院子一目了然,看不到兩個人的身影,沈飛現在的位置在小樓的側面,那麼只要沒離開營區,他們肯定在小樓的正面!
沈飛立即向轉角跑過去,果然不出所料,小樓的正門開著,劉潔站在門外愣愣地往裡瞅。
沈飛焦距不安的心突然間安定下來,趕緊跑過去:「怎麼了?」
劉潔渾身一震:「他,他拿著斧子進去了!」
「怎麼?」沈飛的腦子沒轉過這個彎來,「進去幹什麼……」剛說到這兒,樓道里突然傳來一聲慘叫,接著喊殺聲和吼叫聲混在一起,再也分不出誰是誰。
沈飛驀然瞪大了眼睛:「不會吧,快去看看!」
「不要!」劉潔伸胳膊擋住沈飛,沉重地說,「讓他自己解決吧,你沒聽見他打電話時說什麼嗎?這是軍令。」
「狗屁,這叫什麼命令!」沈飛怒火中燒,「那不全是他的戰友他的兄弟嗎?」
劉潔咬了咬嘴唇,莫名其妙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沈飛一下子想起了強雷的淚水,他知道這句話只說了一半兒,後面半句是只緣未到傷心處。
「他,他怎麼下得了手?」沈飛驚駭地望向樓道。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他雖然沒從過軍,可他知道無論古到今,同生共死的軍中同袍感情都是最深的,就算有命令,強雷他怎麼就狠得下心?
走廊里的呼喝聲越來越小,很快就安靜了,沈飛咽了一口唾沫:「這麼快就沒動靜了?不會是小強被感染者……」
話剛說到這兒,強雷拖著粗重的消防斧從裡面走出來,他的肩膀上還扛著一個軟趴趴的人。
沈飛驚疑不定,不知道是退開好還是上前問問更好。
強雷從陰暗的走廊里走出來,陽光下,他半邊臉上血淋淋的四道傷口還滲著血,他隨手把斧頭一扔:「來幫幫我。」說著把肩上的人放下,三兩下解開那人的鞋帶,把他的手腳綁了個結實。
他臉上的傷明顯是指甲撓的,滲出的血已經染紅了衣領,身上的衣服也扯破了幾個洞,看上去落魄了許多。
沈飛這才看出他扛出來的這個人只是昏死過去,他趕緊躥過去:「裡面……怎麼樣了?」
強雷搖搖頭沒說話,丟下一句:「看好他。」就又鑽進樓里。
一個又一個昏迷的感染者扛了出來,一共十四個,其中六個只是昏迷,看不出明顯的傷痕,可剩下的或多或少都帶著傷,有四個人的胳膊或者腿扭曲成極怪異的角度,顯然是骨折了,最後四個人里,有三個傷在頭上,強雷扛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斷了氣。
沈飛胸口像堵了塊石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劉潔幫著強雷包紮傷員,把骨折的骨頭固定住,等忙完了一切,強雷才沖兩個人點點頭,真誠地說:「謝謝。」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沈飛好奇心發作,死活要問個清楚。
強雷仰天長嘆,悲憤填膺:「我們這兒是個通訊節點,本來只管半個省的軍事通訊,但是另外兩個通訊站失效了,現在這裡管著一個半省的通訊。如果我們這兒再出問題,至少幾萬人的部隊就會和上級失去聯繫。我只能說這麼多了,按規定,連這些也不應該告訴你們。」
「所以,你必須控制住局勢,是嗎?」劉潔說。
強雷神情黯然,默默地點了點頭。
「難道,非得這樣才行嗎?就不能一個一個引出來……」沈飛不甘心地說。
「你當我不想嗎?你當我願意這樣嗎?他們是我的戰友,和我朝夕相處的兄弟,你又是什麼人?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我才是最難受的人好不好!」強雷壓抑的情感一下子爆發了,他狠狠地捶著自己的胸膛,淚流滿面。
沈飛愣住了,好一會才手足無措地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對不起。」
強雷狠狠地搖搖頭:「沒事,是我失態了。要是我把門鎖得好好的,他們也不可能跑出來,更不會搞成現在這樣,我發病的時候,是他們救了我,可現在呢?我他媽的竟然親手打死了我自己的兄弟……」
他頹喪地蹲在地上號啕大哭,哭得像個失去了至親的孩子。
劉潔心中不忍,勸道:「小強,這不是你的錯,你也不想這樣不是嗎?你是軍人,他們也是,軍令如山,沒有人會怪你。」
強雷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擺擺手說:「不用勸我了,我是個軍人,我堅定如山,不管什麼時候遇到什麼困難都不會崩潰,只要有一絲希望就不會放棄,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就要盡百分之百的努力!」他嘶聲力竭地喊,像告訴劉潔,可更像是給自己打氣。
劉潔放心了一些,拍拍他的肩膀:「你明白就好,他們的傷必須儘快處理,骨折要接好,還得防止傷口感染,越快越好。」她不再糾纏於這個令人難過的問題,提醒強雷救治傷員。
強雷嘆道:「我盡力。」
三個人同時陷入了沉默,他們都明白,在這種時候根本不存在所謂的醫療條件,強雷能做的最多也就是給他們吃些消炎藥,傷勢輕的還能挺過來,斷了骨頭的,十有八九會殘疾。
沈飛想了想建議道:「不能把他們就這麼放著,疫區發展到今天這一步,是天災更是人禍,感染率有百分之五十就頂天了,遠沒想像中那麼多,鎮裡的衛生院怎麼也能有幾個醫生護士沒感染吧!」
劉潔「啪」地打了個指響:「很有可能,如果能找個醫生過來,就算醫術再差,也比咱們幾個強得多,說不定能把他們的骨頭接好!」
強雷眼前一亮:「事不宜遲,咱們馬上……」他話說了一半兒,突然瞅瞅滿地的戰友,又看看沈劉二人,為難地說:「我離不開,必須先把他們安置好。」
「行了,你留下,我們倆去鎮子裡找人,你給我們說說鎮子裡的情況!」沈飛拍板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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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態不好,腦子木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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