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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數術水平從去年開始便遇到了瓶頸,自己也沒什麼能夠教她的了。
現在她要進入大衍求一術的境界,要開始算逆元,這個概念是從她從張衡所著的《算罔論》中得來的。
想要數術的腳步更上一個台階,她只能摸索著前人留下的腳步,一步步摸著石頭過河。
張衡確實是個不世出的奇才,媳婦想要與這樣的人比肩還需要努力。
李玥執筆寫著算式,手臂有些酸了便停下來放鬆片刻,「咦?夫君什麼時候來的?」
張陽喝著茶水坐著,「有一會兒了。」
夫妻倆平時給弟弟妹妹們講課,李玥講解數術上的見解,而張陽給孩子們講述科學上的小知識,偶爾還會講一些故事。
夫妻倆用這種方式一直影響著孩子們。
張陽放鬆著,將身體的重量完全放在身後椅子的靠背上,目光盯著那木板上密密麻麻的算式,低聲道:「你也不要太痴迷了,慢慢來不要著急。」
李玥稍稍點頭,「嗯,今天有了些許想法,想要倒推算一遍,可是事與願違。」
當進入了高數的境界,想要再寸進是很難的,數列,導數,線性代數。
如今她所在的領域就是導數。
張衡的《算罔論》能夠給予她一些啟發。
但礙於篇章限制,他老人家當年寫的也不多,需要尋找散落在中原各地的其餘殘卷。
見夫君的神色凝重,李玥好奇道:「怎麼了?」
張陽皺眉道:「我在想封閉條件下,如何增加爆炸力。」
「看來夫君的煩憂還沒化解。」李玥舒展著懶腰,過了年她就二十三歲了。
看她張開雙手,伸懶腰時的神態,與小時候沒有區別。
夫妻倆相知相互依靠生活這麼多年了,彼此都很了解,她在一旁的躺椅上躺著,「河西走廊的互市很不錯,驪山的酒水到了河西走廊就被販賣一空,已經讓嬸嬸們加緊對釀酒場的安排。」
「嗯,效果這麼好,倒是讓我意外,看來西域人還是很有錢的。」
藏書閣內有很多窗戶,這些窗戶成排開著,考慮這是在驪山上,等關中到了雨季之後會潮濕,這才裝點了這麼多的窗戶。
想到當初要建成這個藏書閣,一家人沒少受累,那時孩子還沒出生。
「眼下新家已經落成,不知不覺已過去了兩年。」
張陽點頭道:「過了年安排一下吧,讓你父皇來一趟驪山,有些事情要與他商量。」
生活是生活,事業還是要忙碌的,尤其是大唐的外交事業。
就算是對朝中的事情不聞不問,外交大業再不管不問也不行。
張陽憂心道:「大食又向波斯進攻了,裴行儉來信說出了他的憂慮。」
這兩年李玥很少關心朝中的事情,畢竟村子裡的經營也要顧著,光是這些都已經讓她忙不過來,能夠抽出時間研究數術,也是難得。
休息了片刻,夫妻倆一起走出藏書閣,到了秋冬季節,華清池的池水越加清冽。
只是清冽得連一條小魚都沒有,池邊有一張石桌。
倆人久違地開始下棋,棋盤放好,棋子也擺放整齊,一群弟弟妹妹也圍了上來。
棋局開始廝殺,下棋很快,雙方的棋子都被吃了不少。
小清清雖然看不懂,可叔叔姨姨們都圍了上來,她也要看。
李麗質只好抱著她,一起專心看著棋盤上的廝殺。
李玥的進步很快,棋路也比以前更成熟了。
但雙方的廝殺得很兇,棋盤的棋子已經所剩無幾了,直到李玥發現已經沒有棋子能夠過河了,嘆息一聲,「終究是輸了。」
李麗質小聲道:「其實皇姐只要在黑棋的馬過河之後,拿下那三個卒子,便可以轉敗為勝。」
「嗯?」
聽麗質這麼一說,李玥的神情稍有振作,「看來依舊是棋差一招。」
張陽詫異地看向李麗質,這丫頭的悟性真不錯。
「公主殿下,飯食已經準備好了。」
李玥收拾著棋盤,「先用飯,午睡過後讓姐夫給你們講課。」
一大群孩子嬉笑著離開。
下午的課程,張陽給孩子們講解著熱脹冷縮的原理,只不過午後,李玥吃點心的時候,就有了作嘔的反應。
嬸嬸撫著她的後背,低聲道:「公主殿下,可有盤算過日子?」
李玥眉頭緊鎖,看向夫君。
張陽笑道:「你們都自己作題,我帶你們皇姐去看看孫神醫。」
孩子們很聽話,在徐慧與小武安排下可以讓她們繼續解題。
楊嬸開口道:「其實上個月開始公主殿下口味越來越重,便有所猜疑了。」
王嬸也叮囑道:「身體有恙,公主殿下,萬萬不能小覷。」
李玥不舍地看了眼那碟蔥油煎蛋,只能任由夫君牽著自己的手,前往醫館。
一路走去她的神色也有緊張,等到了醫館,孫神醫最近也很清閒,他的千金藥方就要編撰完成,如今只剩下藥理上的驗證了。
目光打量夫妻倆人,孫神醫診脈片刻,瞭然點頭,「公主殿下的脈象很平穩,身體養得不錯,孕象已顯。」
李玥低聲道:「難怪會有那樣的夢。」
孫思邈又道:「這倒是與夢境無關,只不過心有所想便有所憂慮,或許公主殿下早有察覺,卻又不敢斷定。」
被孫神醫一眼看穿,李玥的臉頰紅了幾分,俏生生看了眼夫君,見他一臉不在意,甚至拿著一旁的醫書正看著,揮起自己的拳頭,撒氣的往夫君身上錘了三兩下。
張陽放下書卷,便問道:「如今起居上可要注意什麼?」
孫思邈嘆道:「先前已有一個女兒,這是公主殿下第二次有身孕,起居上自然要更注意,不過這兩年公主殿下身體調理得很好,須再過段時間貧道才能再做打算,當下並無需要注意的。」
夫妻倆得了話語,便告別離開。
李玥撫著自己的小腹,「真不知道這個孩子什麼時候可以出來。」
來到醫館旁的一個小院子,張陽見到了正看著牆壁發呆的溫彥博老先生。
帶著媳婦一起向老先生躬身行禮。
一旁的僕從見狀也急忙代老老先生施禮。
回到家中,李玥將身孕的事情告訴了嬸嬸,兩位嬸嬸當即開始布置。
只有小清清還是很好奇,「我要有弟弟了嗎?」
「還不知道是弟弟還是妹妹。」
夫君的話語打斷了她的好奇心,讓小清清委屈地撅著嘴,她不服氣道:「一定是弟弟。」
李玥抱著自己的女兒,「對,一定是弟弟。」
兩位嬸嬸又將家裡收拾了一番。
「還要做一些新衣裳。」
「以前小清清穿不下的衣服可以給孩子穿。」
「嗯,能省就省。」
「還要再收拾個房間出來。」
「這間偏房就不錯。」
……
嬸嬸們的話語聲不斷,她們很是上心。
以前女兒快出生的時候就是這樣,她們現在還是這般。
朝中又送來了奏章,回鶻又派了使者來長安城,他們接受了大唐朝的管轄,並且願意一起修建天可汗大道。
自漢以來回鶻人就是北方遊牧人中一支不可小覷的力量,經過漢魏之後,到了隋朝時期,回鶻的勢力已經擴大到了伊犁河流域。
這支在貝加爾湖以南的部落,在前隋時期迎來了巔峰,誰讓他們現在遇到了天可汗。
回鶻往後每年都要向大唐朝賀,獻上牛羊,在張大象和許敬宗安排下,他們按照每年回鶻人盈餘的牧場每年收三成的牛羊作為朝賀。
正威風的天可汗手上沒有多餘的銀錢給回禮,只是給鹽與書卷回禮給回鶻人。
李世民給了吐迷度可汗的名號。
回鶻有了大唐承認的地位,在漠北也有了他們自己的地盤,從高昌,到現在西突厥,乃至東突厥,這些統領各地的各族子民的可汗,皆是天可汗的臣子,拜大唐為上國。
許敬宗與張大象派人修建瀚海都護府,自此大唐的管轄範圍向北一直擴張到了貝加爾湖以南。
對回鶻人來說,鹽是他們喜歡的,也是他們想要的。
但書卷就另當別論了,自漢以來,霍去病徵服了匈奴之後,留下來的回鶻人也會用漢字。
文字這種東西對現在的回鶻人來說還是很遙遠,他們並沒有寫書信與文章的習慣,文明的落後程度遠不及現在的大唐。
所以張陽覺得李世民給他們書卷,是希望能夠用中原的儒法來教化還顯野蠻的回鶻人,這是教化突厥人開始的過程中,順便嘗試教化一些回鶻人。
在張陽看來回鶻人拿到了這些紙張書卷,根本不知道如何使用,說不定會被回鶻人拿來擦屁股。
嗯,這是有可能的,因為回鶻的吐迷度可汗就是一個不識字的人。
當一個人在情急之下,會將眼前的一切事物發揮出最大的價值,當回鶻人要解手之時,沒有可用之物,他們就會想到紙張的用處,並且他們發現紙張的使用過程很舒適,會繼續這麼做。
如果他們真的這麼做了,這種事情天可汗也不會計較,已經送給了人家,哪有再追問的道理。
當年漢代的教化還沒完成,中原在漢末陷入了戰亂,與關外斷絕了聯繫。
這種教化也在那時候斷了延續,現在天可汗又要重新拿起這件事,殊不知沒有強大的教育力量,想要教化這麼一支蠻族,談何容易。
出發點是好的,過程卻是充滿坎坷的。
張陽放下書卷,心中感慨這種支教事業還要繼續,只有大唐越來越富強,大唐的外交力量也能越來越強大,這是相輔相成的。
再看波斯,大食人的進攻下,果然連連失守。
波斯王子卑路斯,幾次想要向安西都護府的裴行儉求援。
就算是帶著西突厥兵馬的阿史那杜爾再驍勇,也擋不住洶湧而來的大食人。
張陽寫下一份奏章,想要大唐馳援波斯的前提,就是波斯王子卑路斯必須登位成為波斯的國王,並且交出管轄權給大唐的天可汗。
這只是前提,莫名又覺得借著天可汗的威名,手拿外交權對關外諸國巧取豪奪又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忙完了眼前的事情,張陽疲憊地擱下筆,也不知道遼東的形勢如何了。
李義府和大安,至今沒有送來消息。
李玥踩著布鞋坐在邊上,眼神帶著求助,「嬸嬸都不讓我穿草鞋了。」
「為何?」
「會著涼,可在家裡還是穿著草鞋舒服。」
張陽拿起家門口的草鞋,拿入屋中打量了一番,媳婦的腳其實一點都不小,比尋常女子都要寬大。
拿出自己的工具箱,往草鞋的後跟處扎了幾個洞,做了一個簡易的後跟。
再將前段的鞋面用棉布蓋上。
一個樣式獨特的鞋子就做好了。
「我管這個叫做拖鞋。」
李玥穿上試了試,眯著眼幸福地笑著,「嗯,穿著很舒服。」
等她穿著一雙樣式獨特的拖鞋走出屋門,惹得王嬸瞪眼看了許久。
「公主殿下莫動。」王嬸低頭仔細觀察,甚至繞著前前後後看了一番,看這鞋子是用草鞋改的,倒是也能用於禦寒保暖。
楊嬸也過來看了看。
李玥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等候著嬸嬸的數落。
不過兩位嬸嬸達成了共識,這鞋子穿著輕便也能禦寒倒也沒計較。
皇姐有了稱腳的拖鞋,弟弟妹妹便也想要。
張陽經不住清河與東陽一人抓著一隻臂膀,晃著手臂央求,也只好給弟弟妹妹也一人做一雙。
不過這群小沒良心的,天色入夜就去睡了……
張陽還在油燈下做著拖鞋,眼神酸了便閉目片刻,繼續縫縫補補。
華清池邊的一處小房間中,李麗質與清河還有東陽坐在一起。
房間內的油燈已經滅了,只有皎潔的月光照入。
東陽看了看主屋的燈火還亮著,便沿著大通鋪爬來,其餘的妹妹已睡著。
清河低聲道:「皇姐,我也不想嫁人。」
面對兩個妹妹,李麗質安慰著,「你們都放心,皇姐說過我們年滿二十歲才能嫁人。」
「那要是父皇下旨了該如何?」東陽低聲說出自己的擔憂。
「當初,我也要被父皇下嫁,還是皇姐與姐夫幫著擋下來的。」
「嗯,姐夫和皇姐一定會幫我們的。」
屋內的幾個小丫頭眼神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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