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黃春輝說出耀武二字時,眼中迸發的神彩,讓楊玄也為之精神一振。
「領命!」
楊玄告退。
他此行就帶了一千餘騎兵,外加護衛,足以耀武。
看著他出了大堂,黃春輝微微一笑。
「當年,老夫被一掌重創,一身修為盡數用於壓制傷勢,以至於被人成為病癆鬼。
直至老夫執掌北疆,王昕在寧興傳話,說那病癆鬼當初沒死在我的掌下,不過,難免會死於陛下之手。
這些年,老夫一直在等著,等著赫連峰,他,終於來了!」
黃春輝撐著桉幾起身,反手捶捶嵴背,「哎!老夫等的好辛苦!」
「相公!」
劉擎進來,「倉庫都檢查過了,老夫增派了人手看防。」
「赫連峰出行,鷹衛除去一部分留下監控國中,其餘的都會跟著來,小心他們潛入,其一縱火,其二刺殺。」
黃春輝緩緩走向大門。
從背部看去,身材格外瘦削。
「相公,可要向長安求援?」劉擎扶了他一把。
黃春輝搖頭,「求什麼?老夫一直在挑釁寧興,就是想和赫連峰碰碰。
至於長安,對老夫的種種早已怒不可遏。
在那些人的眼中,太平,才是王道。
太平能讓他們盡情享樂,人生,不就是及時行樂嗎?
這話,是當初老夫在長安時有人說的,你可知曉老夫如何應對?」
「相公定然是呵斥。」
「不,老夫與他辯駁,兩邊都無法說服對方,老夫與他去了青樓,隔牆而戰,最終大勝。
第二日老夫去看他,面色慘白……
老夫臨走前說了,男兒生於世間,便要做一番事業,否則,何不如去做女人!」
黃春輝笑道:「他默然。你可知那人是誰?」
劉擎搖頭。
黃春輝輕聲道:「陳慎。」
「左相?」劉擎不禁震驚。
「很奇怪?」
「是啊!左相老成謀國,智慧如海,沒想到,竟然也有這等時候。」
那可是有朝中第一智者之稱的左相陳慎啊!
作為孝敬皇帝的丈人,他能在李元父子手中逃過清洗,並能屹立朝堂不倒,堪稱是傳奇。
可這個傳奇當初竟然……
「至此後,陳慎就變了。」黃春輝笑吟吟的道:「這些年老夫能在北疆扛住長安的打壓,他在暗中幫了不少。」
劉擎知曉,黃春輝不會無聊的把這等往事拿出來當談資,必然有他的用意。
「老夫致仕後,陳慎那邊的幫襯會少許多。」
劉擎明白了,這是讓他記住此事,若到時候發生大變,陳慎那裡最好別指望。
但此刻不能告知廖勁,容易影響心態。
「老夫知曉了。」
黃春輝站在門邊,靠著門框,眯眼感受著陽光,「越王,不是個明君的料。」
話題轉為禁忌,劉擎嵴背生汗,覺得老爺子這是聊發少年狂了。
「相公……」
黃春輝沒搭理他,自顧自說道:「能隱忍是好事,可隱忍也得有底線,當忍則忍,可該怒而奮起時,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你也不能低頭。
太能忍,則陰!太陰險之人,則心中扭曲……他隱忍這麼多,達成目的後,索取的回報會更多。」
劉擎想到了當今皇帝李泌,當年也是隱忍。
「老夫不在乎皇子是什麼嫡子不嫡子的,如今的大唐正在下坡路上,攔都攔不住。唯一的希望便是能出一個明君,把下滑的國運給拉回來。
如此,後續君王徐徐圖之,當可再續大唐國祚數百年。」
這不是黃春輝的政治主張嗎?
劉擎心中一驚。
「衛王在北疆數年,老夫看似敬而遠之,可一直在觀察他。堪稱是有勇有謀,可終究太過剛直,骨子裡有戾氣。帝王剛直,朝堂不寧。帝王有戾氣,做決斷時會意氣用事……」
黃春輝側身,「若是太平盛世,越王與衛王皆可為帝,可這不是盛世啊!」
劉擎心中凜然,「還有年幼的皇子!」
黃春輝搖頭,「陛下如今躲在梨園中不出來,也不曾管教皇子,那等皇子就如同是散養的羊。再聰明,可終究沒有帝王教導,若是上位,不知要鬧出多少事來。」
「磨礪嗎?」
「對,皇儲必須要經歷磨礪,必不可少。」
劉擎突然問道:「既然如此,您為何還要挑起此次大戰?」
「為北疆消磨掉北遼的銳氣,此乃其一。」黃春輝乾咳一聲,擺手阻攔了劉擎拍背,喘息幾下,「其二……」
他喘息著,劉擎說道:「是為了讓朝中看到這個盛世不靠譜?」
「不!」黃春輝喘過來了,愜意的道:「這只是,老夫對大唐最後的效忠!」
……
耀武,揚威。
這兩個詞在許多時候是一體的。
楊玄帶著麾下出城。
「耀武?」
韓紀聽聞這個事兒,第一反應就是,「好歹得帶著數萬大軍去吧!」
「不用。」楊玄說道:「耀武,不是大隊人馬廝殺,而是……」
「單挑!」王老二眉飛色舞的道:「郎君,我最近修為大進,不信你問屠公。」
屠裳點頭,下意識的磨磨牙。
酸痛中!
「這是下馬威。」老賊說道。
沒錯,這便是下馬威。
北遼大軍遠來,若是讓他們安靜的歇息,便是主人失職。
「為何不是廖勁?」屠裳問了這個問題。
老黃的智慧啊!
楊玄說道:「都是要上位的人了,該低調些。」
屠裳點頭,「明白了。」
「誰出手?」姜鶴兒躍躍欲試,「郎君,我劍法無雙!」
「要不改名姜無雙吧!」楊玄調侃道。
姜鶴兒不滿,「就算是劍法不曾無雙,我的暗器也無人能敵。」
楊老闆看看她的小嘴兒,不禁聯想了一下……誰敢去親這張小嘴兒?
裡面弄不好就藏著一枚暗器。
到了下午,遭遇了一夥北遼軍斥候,看到他們人多勢眾,一熘煙就跑了。
「別走啊!」王老二頗為遺憾,「郎君,要不我帶著小股人馬繼續裝北遼人吧?」
「不用了。」都說了來耀武,自然要正大光明。
半個時辰後,前方出現了千餘北遼軍游騎。
「是唐軍游騎!」
對面的北遼游騎興奮不已,「絞殺了他們!」
號角聲中,遠方的大營回應。
有將領上了瞭望樓觀戰。
千餘游騎撲了上來。
楊玄就一個字,「快!」
將領才將上了瞭望樓,這一戰就基本上結束了。
虬龍衛打頭,千餘騎兵緊隨其後……
直接擊穿了敵軍。
隨即毫不停留,直奔大營。
嗚嗚嗚!
將領愕然,隨即令示警。
「陛下。」大帳內正在歇息的赫連峰接到了消息。
「敵軍游騎逼近大營。」
「未曾擊退嗎?」赫連峰問道:「誰領軍?」
「前軍說是誘敵深入,把他們引進來。是楊字旗,說是……楊玄!」
誘殺楊狗,能讓大軍上下齊齊精神一振,這也是前軍將領沒有派兵驅逐楊玄一行的緣故。
「朕,去看看!」赫連峰起身,有人過來為他更衣。
稍後,他被簇擁著出了大帳。
身邊的鷹衛統領赫連紅說道:「陛下,楊玄身邊有數十大漢頗為悍勇。」
赫連峰笑道:「難道能比得過朕身邊的好手?」
赫連紅搖頭。
到了大營邊緣,就見外面千餘騎,一人出前叫罵。
「來個有把的!北遼的種呢?種哪去了?」
「陛下,叫罵的那人便是王老二。」一個將領介紹道,「此人專門獵取人頭。」
赫連峰頷首,「這是耀武,誰去?」
這不是斗將……楊玄看到大營側面開了個口子,上萬騎兵正在待命,一旦赫連峰下令,他們將會出動。
「打了就跑,真特娘的刺激!」楊玄看到了赫連紅,喊道:「哎!紅姐!」
赫連紅愕然,解釋道:「陛下,臣和他只是當初有過一面之緣。」
赫連峰莞爾,「朕難道還會懷疑你和他有勾結不成?」
楊玄招手,「紅姐,許久未見,來敘個舊?」
「陛下!」
赫連紅的長髮無風自動。
「這等事,還用不著朕的鷹衛大統領出手?」
皇帝微笑道:「去個人,另外,準備出擊。斗將,多有趣的事,可這是大戰,朕更想看到千軍萬馬出擊。」
兩側都出現了騎兵。
老賊覺得這等情況下,兵法沒卵用,「郎君,小心!」
大營中飛掠出來一人。
這是皇帝身邊的好手。
「寧雅韻!」
來人指著楊玄身邊的寧雅韻,彷佛是認識。
「老夫,不認識他。」寧雅韻很直接的搖頭,「就不去了。」
這也就是說,老寧覺得這樣的對手,自己上去跌份。
老寧越發的講究了啊!
楊玄剛想指派林飛豹,張栩說道:「郎君,老夫請命!」
張栩……
楊玄猶豫了一下,點頭,「小心!」
張栩一步步走過去,手中的鐵棍漸漸握緊。
「要多久?」赫連燕有些緊張。
林飛豹說道:「那人一看也是氣血充盈的好手,這等比拼氣血之戰,不會長。」
對面,皇帝身邊的人介紹道:「馮章氣血充盈,聽聞楊玄身邊有數十大漢也是如此,他早就心存較量的心思。」
皇帝頷首,「需多久?」
「這等比拼氣血……高就高,低就低。一下就能見勝負,也能,見生死。」這人笑道:「馮章攻擊犀利,就算是氣血相同的也擋不住!」
蕭華說道:「別弄的血湖湖的,壞了陛下晚膳的胃口。」
「是。」
這人剛想叫喊,皇帝搖頭,「不必了,朕,見過血。」
二人緩緩相向而行。
馮章眯眼看著張栩,「馮章!」
張栩不吭聲,握緊鐵棍。
「心虛了?」
馮章長刀指著張栩,長笑。
觀戰的北遼將士不禁精神一振,有人忍不住叫好。
「打爆他的腦袋!」有人叫喊。
頓時引來歡呼聲。
「打爆他的腦袋!」
「大遼威武!」
「大遼威武!」
林雅微微眯著眼,「聽。」
身邊的官員側耳。
林雅說道:「這便是向王者臣服的聲音……修為的王者。」,他的眼神灼熱,「但修為的王者依舊被帝王所用。權力,才是世間最為甘美的食物!」
就在這萬眾歡呼聲中,馮章一瞬就出現在張栩的身前。
長刀閃過。
張栩身形閃爍,鐵棍子揮動。
鐺!
呯!
張栩轉身,緩緩而行。
身後,馮章的頭顱炸成了碎片。
大營中,鴉雀無聲。
楊玄拔刀,高呼:「我北疆軍……」
眾人拔刀。
長刀林立。
「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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