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很大,無愧於北地第一大城。
路上的行人很多,與遼地那種十里無人煙,百里不見村的環境截然不用。
「這市面上,好似乾淨了些。」一路打量著窗外,語中頗帶調侃之意「是為了迎接我回來,專門淨街?」
「子厚說笑了。」溫體仁打趣「狡兔都死光了,也就無需再給獵犬餵骨頭吃。」
陳然微微頷首,目光望著窗外的京城景致。
街面上乾淨,其實與他有關。
征討建奴,三大營出了萬餘大軍,絕大部分都是花錢僱傭來頂替的潑皮無賴,丐幫成員。
這些人到了戰場上,折損無數,剩下的也都被陳然給安排去開山挖礦做苦力。
京城這兒少了人渣,市面上自然也就乾淨。
當然了,這只是引申,兩人真正說的,是皇帝那急速轉變的態度。
滅建奴之前是岳武穆,滅建奴之後那就是魏武揮鞭了。
身為皇帝,天然就警惕反感擁有兵權的將軍。
這種警惕與反感,隨著兵權的擴大而急速提升。
陳然這等領兵十餘萬的,靖難之後再未有過。
也就是他一直表現的恭順,外加流言蜚語太多,好面子的皇帝下不了決心,只能是用些手段。
「君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
溫體仁拍手笑言「亞聖此言,正合子厚此刻處境。」
換個人,陳然就會懷疑他是不是在下套。
可溫體仁是系統認證的舔狗,他說的都是真心話。
那什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都是沒辦法。
、手中沒有抵抗的實力,外加九族的牽掛,只能是含笑感謝要殺了自己的人。
換做手中有實力,那可就是『誰是君來誰是臣!』
陳然笑容依舊「我累了,需要休息。」
主線任務已達成,他沒急著開啟下一個世界,依舊是在大明世界裡忙碌,是為了真正改變大明的命運。
『滅了建奴是避免大明毀於野蠻人之手。』回到了自己的威遠侯府,提前歸來的張晚秋等人,早已經為她準備好了沐浴湯桶『真正拯救大明,還得清洗掉其自身的毒瘤惡瘡。』
躺在裝滿了溫水的木桶里閉目養神「從皇帝還有大明這兒,額外弄些歷史偏差值,是我應得的報酬。」
「做好人不留名,只會便宜小人。我不但要留名,還要拿好處。」
『滋呀~~~』木門被推開,身形嬌俏玲瓏的柳如是,艱難的拎著水桶走進來。
「你...雪晴呢?」陳然略顯詫異,上前幫忙接過了水桶。
「雪晴姐去照顧夫人了。」柳如是的神情不太好,她還沒到能輕鬆隱藏情緒的年紀,巴掌大的小臉上,浮起了不滿之色。
秋娘的親戚來了,小姨媽來了。
忠心耿耿的雪晴,忙著去照顧自己家小姐,服侍陳然的事兒,就落在了柳如是的頭上。
自己提雪晴,很明顯讓她不高興。
柳如是的性格很是倔強,絕非雪晴那樣百依百順,想走哪條路就走哪條路的性子。
有脾氣直接擺臉上,遞過水桶轉身就走。
陳然哄女孩的經驗豐富,畢竟連柳如煙那樣的冷美人都被他舔...追到手,沒什麼經驗的柳如是,輕鬆拿捏。
房中很快傳來了水花聲響,好似海浪一般層層疊疊絡繹不絕。
待到沐浴結束,大半桶的水都落在了地上,一片濕潤泥濘。
精神狀態明顯提升的陳然,來到了飯桌上。
吃飯的時候,自然的問起了京中之事「英國公的身體怎麼樣了?」
「爺爺的身子不適。」秋娘抹了把眼角「太醫說,大概就是這幾天了。」
陳然想了想「吃過飯我們一起過去。」
出發去英國公府的時候,他的手中多了一個盒子,裡面裝著的是一根二百年份的人參。
英國公的身體,的確是不行了。
過來看望的時候,已經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狀態。
陳然沒有猶豫,直接將人參遞給了太醫。
「好東西啊。」太醫也是驚訝「這等年份的老參,宮裡都沒有。」
以前有的,可建奴興起之後,遼東的人參就過不來了。
私下裡走私販賣的,也都被悄然藏起來保命用,沒誰會拿出來獻給宮裡。
畢竟若是東廠錦衣衛來一句『人參哪來的?』這不是給自己招災嗎?
「用吧。」陳然囑咐太醫去做事,目光旋即落在了不遠處的老泰山身上。
張之極的神色有些難看,轉過頭假裝沒見著。
笑了笑,陳然尋著小公爺張世澤說話,詢問病情。
現在的狀況是,世子張之極失去了對京營的掌控權,名義上還在英國公張維賢的手中。
陳然給張維賢人參吊命,就是為了避免張之極影響到自己的計劃。
老泰山與自己有仇,一旦再度接手京營,立馬就能察覺到歸來的京營將士們有問題。
所以,英國公還得活下去。
人參沒那麼神奇,能起死回生什麼的。
不過吊命可以,多延續幾天性命還是能做到的。
只要英國公張維賢不死,京營就得一直處於現在這等混亂無序的狀態,方便陳然上下其手。
離開之前,陳然深深的看了眼躺在床上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的英國公。
這位舊時代的親歷者,很快就要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見證全新大明的誕生。
秋娘與雪晴留在了英國公府上,畢竟爺爺病重,這個時候回娘家屬於理所當然。
至於陳然這邊,自是有柳如是等人照顧。
休息了兩天,趕上了大朝會。
陳然帶著一眾在驛站歇息的軍將們,一起前往紫禁城。
皇帝要在大朝會上宣布對有功之臣的封賞。
年輕的皇帝依舊維持著高高在上的姿態,不過眉宇之間沒了之前的憂愁憤怒,多了些許的自信與滿足。
想想也是,之前被建奴兵臨城下,被迫發出了勤王詔,這對於性格自負的皇帝來說,是難以承受的心理壓力。
現在的話,大仇得報,整個天下仿佛都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中,自然是信心又回來了。
摳門的皇帝,對陳然的封賞很是豐厚。
爵位提升到了威遠公,世襲的那種。
軍銜成了五軍都督府,中軍左都督,這是被取消了的大都督之下第一人。
勛位同樣提升,成了太子太傅。
東宮太子有六位名義上的師傅,就是三師與三少。
太子太師,太傅,太保。
太子少師,少傅,少保。
太子太師負責教授太子習文,太子太傅負責教授太子習武,太子太保則是太子的保鏢護衛。
而三少,是三師的副手助理。
沒什麼實權,就是榮譽性的位置,多是給榮休的老臣。
陳然這麼年輕就成了太子太傅,很明顯以後是沒機會再領兵了。
而且皇帝的防備心思很明顯,給的太傅而不是太保。
因為太保名義上,可以調動東宮的守衛。
『還真是嚴防死守啊。』陳然也是低頭輕笑。
最後也是最為關鍵的實權,則是權知京營事。
皇帝讓他暫時代理京營,對京營進行整頓。
原本是不願意給的,不過眼看著英國公快不行了,皇帝就打算暫時讓陳然過渡一下,好把面子上給糊弄過去。
畢竟大勝歸來的大將,總得有個合適的去處,否則會被人戳脊梁骨,說他『有宋高之風』。
當然了,皇帝心中已經有了決斷,等到英國公病逝,就要將京營指揮權拿回來。
最多幾天而已,無所謂了。
府邸之前給過了,這次就沒再給。
額外給了兩萬兩銀子,外加一大堆只能看著不能用的,所謂的皇宮御賜之物。
陳然平定建奴的偌大功勳,就這麼打發完了。
畢竟是個摳門的皇帝,他表示可以理解。
隨即,陳然麾下的一眾將領們,也得到了皇帝的賞賜。
基本上都是升官授爵給勛位的老一套,只有獎賞方面很少,通常都是給個幾千兩就打發了。
相比起來,直接從偌大繳獲之中分出一大部分犒軍的陳然,就大方太多了。
這次大朝會,就這麼在歡樂的氣氛之中宣告結束。
至少眾人表面上都是很歡樂的。
威遠公府,書房。
「咱家風吹雨淋,上陣殺敵為皇爺效忠。」前來拜訪的曹德猛,怒氣沖沖的抱怨「居然真的讓咱家去直殿監打掃衛生?欺人太甚!」
輕鬆在棋盤上落子,陳然緩緩開口「公公,入了直殿監,以後恐怕就沒出頭之日了。」
「還用你說!」
曹德猛明顯在氣頭上,煩躁的隨意下棋「咱家辛苦了這麼久,以後就只能是幹些灑水掃地的活計了。」
灑水掃地可沒什麼外快收入,更加談不上權勢這等東西。
至於說外派什麼的,他之前外派東江鎮監軍,直接滅了建奴,這等功勳面前,其他的各位大太監們,怎麼可能還會給他出頭的機會。
也就是說,不出意外的話,以後一輩子都是在紫禁城內管理掃地的事兒。
大局已定的陳然,落子成龍,棋面上奠定了勝局。
拍了拍手,面色凜然「公公,莫不是想這輩子就這麼過去了?掃個幾十年的地,老了以後去鳳陽守墳?」
「當然不願了。」曹德猛氣呼呼的抓了把棋子仍在棋盤上「可又能怎麼辦呢。」
「我想請公公幫個忙。」陳然推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事成之後,說不得公公就能在司禮監拿筆了。」
曹德猛微微一怔,旋即側耳傾聽「什麼忙?」
「幫我開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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