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諸士齊力,當挽天傾!
王殿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那話語被吸引而去。
「先生!」
緊握腰間劍柄的秦政,目光一怔,隨後有些激動。
然而片刻。
他的眼神卻是復又黯淡下來。
「算了,先生。」
「三國伐趙,若真是三尊神血之王的一齊謀劃,想贏,實在太難。」
「我雖與先生修行一年多載,可也不能叫先生涉及如此險事。」
「以先生的實力,天下之大,無處不可去得,哪怕神血之王,亦是攔不下你。」
「如今這趙王城,怕是就將風雨飄搖。」
「先生.還是早做打算為好。」
拱了拱手,秦政默然一嘆,拒絕了季秋的好意。
他登位時至如今,雖說時間尚短,但心中卻早已立下了宏大的志向,所以哪怕局面至此,也沒想過隱姓埋名,遠走他鄉。
但自己拿命賭這趙國的基業,一碼歸一碼,卻也不必將他人拖累進來,尤其是季秋。
至於韓非與荀況,二人見季秋露面,看著那久別重逢後,已與往昔少年截然不同的白衣真君,不禁大為感慨。
到底是怎樣波瀾壯闊的經歷,才能叫一人以數年的時光,鑄成如今這般成就?
「古今未有,駭人聽聞吶!」
二人看著那久未逢面的青年,心中作想。
而當季秋身影從那寬闊的王道走過,立身於那有蛟龍柱屹立於兩側的台階前,聽聞秦政此言時,卻只是搖了搖頭:
「先別急著拒絕。」
「你可能不明白,其實我助你,也是助我自己。」
「鎮殺神血之王,我有必須去做的理由。」
「而三家伐趙,未必不是給我創造機會。」
他的眼神中帶著鄭重與認真,言語不似作偽。
事實上,也確是如此。
季秋從拜別東君與鬼谷子後,籌謀思考良久,決定還是想賭一把。
先前戰爭祭典一事,他與諸方巨頭合力,在那黃沙漫漫的不敗古道,將瘋癲的趙武王雍成功送葬,已經度量了自己的實力。
他覺得,自己正面硬撼一尊神血之王,應當不是問題。
作為得到玄商王傳承的他,可以感知到散落於九州的九鼎,並以補天道體與王血,吸取這些鼎內的氣數與大勢,將其轉化成自身的修為。
而諸鼎,則都被那些各國的神血之王所執掌,若是尋常狀況下,不殺入一國王城,想要將其重新執掌回來,用著其他的方法,幾乎都不太可能。
可現在不同。
九鼎乃是氣運至寶,防禦神物,即使神血之王無法盡數祭煉,但哪怕只是簡單的御使,也已經超越了當世九成九的手段。
諸王必會隨身攜帶,就如趙武王雍即使瘋癲,亦是鼎不離身一樣。
所以,這便是季秋的機會。
「再奪一尊鼎,我的法相修為,就能生出翻天覆地般的變化,介時邁入中期,從虛無中顯化現實,哪怕是神血之王,也將不再是我敵手。」
「趙國如今,雖是因我不知的緣故,陷入到了風雨飄搖之中,被諸多神血之王叩關而來,但也未必不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季秋捏著拳,目光閃爍。
雖說兇險萬分,一著不慎,他也有可能出了岔子,可正所謂,富貴險中求!
既然總要去走上一遭。
也未必不能,陪著秦政賭上一把。
「而且」
「伱可是被命運軌跡眷顧,有可能成為於未來史上,橫壓天下的千古一帝啊」
季秋平靜的注視著秦政,雖未開口,但心中已是越發堅定。
他不信。
這千古一帝的命格,就是這般脆弱。
「可」
不知季秋心中感想,只聽見他前面的簡短話語,秦政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季秋已是擺了擺手,隨即慢慢拾階而上。
待到他走到了荀況與韓非二人丈余開外,這才扯出了一縷笑容,話語中帶著些許歉意,遂俯身道:
「勞煩諸位先生不遠千里,自稷下一路風塵僕僕,到了王城。」
「只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本以為是我諸子百家千載難逢的崛起之機,可眼下來看,卻也未必。」
「起碼在這段時間裡,諸位還是儘早離開王城,以保全自身才是。」
聽到季秋的話,哪怕荀況與韓非作為諸子,也皆是側身避開,不受季秋一禮。
而那後方的門生諸士,更是報以敬仰的眸光,連連迴避,望向眼前這道近在咫尺的亞聖。
是的,從季秋鎮殺趙武王雍名揚天下那一天後。
他在諸子百家,以及有識凡民的眼中,便是當世第一流,足以與夫子,道尊等存在比肩的亞聖之輩了。
作為道路的先行者,後來之人,自然是不可能受他禮節的。
對著這些老朋友和熟悉面孔一一見過,季秋自知眼下非是寒暄之時,於是看著那從單膝跪地領命,繼而緩緩起身的趙五靈,便道:
「上將軍領精銳北上,搏命相抗北燕,我不知勝算如何,但只能提前恭祝上將軍得以凱旋了。」
「至於秦,韓」
季秋慢慢開口:
「西秦叩開函谷關,往趙土徐徐推進,與北燕一道,雖有古老者露面,但他們的君王是否親至,還在兩說。」
「不過南境接壤的韓王,已駕馭龍馬乘車輦而長驅直入,大張旗鼓,看來是不達目的,不會甘休了。」
「所以,我當執劍南下,先取韓王之首,以作震懾。」
「阿政。」
「你只需要在那之前,抗住西秦沉重的壓力即刻。」
「面對你曾經的那位初祖,你.能做到麼?」
轉頭,望向自己這位弟子。
季秋如今模擬的推演軌跡,依舊還是看不清晰他的命數。
但這樣一個未來必成元神之上的人物。
又怎麼可能,會被幾尊媲美法相大成的王,與那些個四階的古老者所鎮壓飲恨?
本不想將季秋牽扯入此事,但看著眼前的先生,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樣,秦政深深吸了口氣:
「先生.」
「我已不是當年那個單車入趙的小小質子了。」
「如果再見到西秦之主,我會以一尊王的身份,仗劍與其對峙!」
「至於您」
抿了下唇,年輕的帝王面色一肅:
「還請莫要勉強,盡力便好。」
這一次,他沒有拒絕。
對此,季秋輕輕點頭,未作多言,便與諸人告辭而去。
他要去做一些準備。
而趙五靈,在離開趙王宮後,便以虎符調集了現階段,能夠動用的所有精銳與武卒。
神象軍、大戟衛、血龍精騎.
一支支曾經隨著趙武王雍南征北戰的鐵血強軍,在旦夕之間領兵,風起雲動。
趙氏曾經是最擅戰爭的國度。
雖說趙武王雍隕落,再加上內鬥,不可抑制的走向了落寞。
但即使如此,古老者不出,其國內的神血貴胄與武道強卒,亦是當世一流,結陣可撼公侯!
將其中最精銳的神象軍與血龍精騎留給了秦政。
趙五靈便集結了八營十五萬武卒子,參與此戰。
這些武卒,沒有一個是普普通通的凡人,哪怕最次,都流淌著神血,或是淬鍊氣血,打熬了武道根基。
龐大的武道軍陣,如同雨點一般灑過那漫漫黃沙,往那各處被攻破的城關馳援而去。
風雨飄搖的前夕,應該人心惶惶。
可這趙王城的子民們,卻大都磨著刀刃,哪怕到了最後一刻,都仍然想要啃下敵人的一塊血肉。
幾百上千年的尚武之風,果真不是吹噓。
此時的季秋,已經趁著夜色,回到了自己的那間小院。
他想在離去之前,叮囑一二玄微,告誡她若是事有不對,可往齊國稷下學宮而去。
在那裡,道家一脈的老先生,會庇佑於她。
只是,在那院落門前。
季秋卻見到了熟悉的身影。
儒門,夫子的門生。
在齊國自己逆天改命醒來時,渭水河畔,所見到隨侍夫子的諸子之一。
顏子淵。
那是一面容和善,一身布衣的青年,他的面色蒼白,即使過了許久時間不見,但季秋依然是一眼認出了他。
此時的青年,束手立於院外,身形站的筆直,仿佛是在等候著什麼人。
直到季秋到來,他才似有所覺,隨即回身一笑,對著季秋施了一禮。
「子淵先生.?」
遲疑了下,季秋開口。
待到那人輕輕頷首回應,他才不由又道:
「閣下為何會在這,你不是常年跟隨夫子左右的麼?莫不成夫子」
說到這裡,季秋一驚,難不成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終日遊走地上諸國的儒門大先生,如今就在這王城?
面對季秋的詢問,顏子淵看著彼時不過少年,但眼下單論修為造詣,還要超越自身的白衣先生,眸中泛著淡淡的艷羨。
可他也沒忘記自己所來的目的,於是當下趕緊回應:
「好久不見,季先生。」
「我代夫子,來為你傳遞一句話。」
顏子淵的面色,微微嚴肅起來:
「三王叩趙,乃是奉了周天子的詔令。」
「而如今因你之故,九州局勢,也早已與過往再也不同。」
「末代晉主出世,將魏國境內攪動的一片風雨,使其自顧不暇,而趙氏更是武王隕落,新王即位,如同改天換地。」
「在這種局面下,夫子覺得,趙國的王若是能支撐下去,在不久的將來,顛覆周統,定當不遠。」
「所以,他願意出手,賭上一把。」
「同時,遠在稷下的李老先生,仿佛悟出了什麼秘術,可在千萬里之外,以全盛之姿出手。」
「據夫子所言這秘術貌似還是因你所傳的法相之故,這才能在短時間內徹底完善,一飲一啄,果真天數。」
「道尊傳訊,他亦將出手,欲以此術遙隔九州大地,於稷下坐鎮,橫擊函谷關,紫氣東來,鎮壓西秦之主!」
這位布衣先生越說越魔幻,直到最後,讓季秋都有些驚了,哪裡預料到今夜竟有如此之多的變數,是以忍不住道:
「等等.顏先生。」
「這,夫子與道尊,都是提前謀劃好的麼?」
在這個時間段,這兩位都已經這麼強大了嗎?
那為何,在自己模擬之時,稷下還會被迫散去,大家各奔東西?
顏子淵聽到季秋的話,也是苦笑了下:
「這兩位都是百家之中的執牛耳者,千古難見的奇才,他們的大道一經圓滿,根本難見深淺,像是我輩,能得其中一分真傳,便足以成道了。」
「至於為何會如此謀劃,這我倒是聽夫子提起過。」
「其實諸子百家的積累已經足夠,只是差了一個臨門一腳的時機。」
「姜齊與稷下,在有些大能的眼裡,並不是足以起勢的地方,所以早晚都要放棄。」
「而偏偏在這個關頭,季先生,你創造了一個幾乎不可能出現的時機,雖然時間尚早了些。」
這位布衣書生的眼中,帶著驚嘆與認真:
「所以,夫子和道尊,還有稷下祭酒,成了武道氣候的兵聖孫武,都想在此賭上一賭。」
「韓非與荀況赴趙而來,便是如此。」
「雖說鬼谷子先生主張穩妥,陰陽家東君算不出來禍福吉凶,但是機會稍縱即逝,若是能鎮壓三王,那我等凡民翻身,主政天下,便是指日可待。」
「介了那時,哪怕是地上的周天子,在得到了九鼎與玄商傳承的季先生,還有夫子,道尊等大能面前,貌似也不太夠看吧。」
「畢竟說到底,他也不過只是一個地上的生靈而已。」
「一日不成神聖,不高居九天,在這地上縱使自詡神血之祖,他也亦不過只是與我輩類似罷了。」
說到最後,哪怕是對於那位鎬京之中的周天子,作為夫子的隨侍門生,顏子淵亦是不客氣的定下了評價。
直到將這一席話聽完。
季秋這才如夢驚醒,只覺撥開雲霧見天明。
「若是夫子與道尊出手,那境況就將大不一樣了。」
「而且在我的記憶里李老先生本來的命運軌跡中,就是在證道之時,紫氣東來西出函谷,當場鎮殺了一尊神血之王!」
「那尊王」
「不出意料,便是西秦之主!」
長出了一口氣,經過了一系列的沉悶消息,季秋終於露出了一縷笑來。
「要是這樣,那我只管前去鎮壓韓王景,便能解了趙國之危,雖說依舊有些棘手,但壓力倒是能大大減輕了不少。」
「如此一來,若是一切順利,待三王之劫消弭,重聚三尊九鼎,再赴干將之諾鎮殺楚王,平姜齊之禍」
「天下,誰還能堪為我敵?!」
直到眼下,季秋才突然發現。
其實自己此世,從來都不是獨自前行。
大放異彩,將留名萬古的人傑,在這個時代,何其之多也!
諸士齊力,當挽天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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