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醫本身就極具科學的嚴謹性,是經過了長期實踐獲得的正統性地位。最關鍵的是,西醫的既得利益者,無論是權力上還是人數上,都太龐大了。
看看台下的這些中醫人,大部分都是各個地方的鄉土醫生。有的有職稱,也不會太高。因為太高職稱的人,都找了各種理由沒有參加交流會。
周傳亭的言論,在網上早就瘋傳,這些人應該都有心理準備,等聽了周傳亭的慷慨陳詞後,反應不是那麼熱烈。
林源看到,周傳亭的臉上,露出了很明顯的失望之色。
相比於老爺子的失落,周毅倒是很淡定,一看有些冷場,便勸慰周傳亭,講了那麼多的話,下去休息一下吧。
「咳,我要是死了,中醫就完了!」周傳亭無奈嘆息一聲,就要離開座位。
林源的心中忽然湧起了一股難以名狀的滋味,他甚至感覺嘴裡有些苦澀,周毅一看就是十分懼怕周傳亭的主兒,可在內心深處,周毅恐怕和大多數的人一樣,夠感覺周傳亭的想法是不切實際的。
有的時候,勇敢承認現實是一件眾人看來很識時務的一件事情,可有的時候,這種不識時務又是一種能夠在瀕死逆境中奮發的一種精神。
華夏民族,歷史上歷經了無數次亡族滅種的危難時刻,正是有這種不甘心滅族被滅,不甘心就這樣窩窩囊囊死去,從而產生了無數讓人頂禮膜拜的英雄。
也正是這種民族氣質,才在清末面臨華夏民族從未有過的危急時刻,無數的華夏優秀兒女站出來,用鮮血和生命捍衛了老祖宗為我們留下的熱土。
周傳亭就是這種看上去很不識時務的人,他是為了中醫在盡情吶喊,林源覺得,這個時候,他要是不站出來,那就是對不起這個有著一腔流淌著中醫人熱血的前輩。
「請等一下!」林源從y暗的角落裡站了起來。
章廉飛跟這個與哥哥有奪妻之恨的人,似乎有種莫名的好感,他壓低聲音道:「林醫生,這裡面的水很深,最好是別趟。」
林源沒有絲毫的後悔,衝著章廉飛報以會意的一笑,大踏步走到了周傳亭的身前:「前輩,您講得太好了。我從原則上,是認可你的說法的,不過,晚輩覺得,您的想法有些太激進,一步步實現,還是很有希望的。」
「你是誰?年紀輕輕的,敢在這裡大放厥詞?周老爺子可是威震南雲省的中醫國手,西南中醫半壁江山,可是周老爺子撐起來的,你算是個什麼東西?還敢說周老爺子的想法激進?」
林源微微一側頭,看到了一個留著山羊鬍子,大概能有五十多歲的傢伙,搖頭晃腦,擺出一副大義凜然衛道士的樣子。
「呵呵,這位好大的威風,你知道你是哪位?」
「我叫白聖,知道我是幹什麼的了吧?」
「哦?南白北章東王候,這麼說,你是白家的人?」
白聖哼了一聲,面帶輕蔑說道:「小孩子還算是有些見識,不錯,我就是南白的白家之人。」
「嘿嘿,原來是這樣啊。不知道白貴文閣下可曾認識?」
「怎麼?你認識白貴文?」
「數面之緣而已,看來白聖先生不過是白家的旁支,算不上正統吧?」
白聖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林源說的沒錯,白聖和南白的白家,嚴格說起來,已經是出了五服的親戚,就是在姓上有關聯,那血緣不知道差多遠了。
「小毛孩子,沒大沒小的,怎麼說話的?有娘養沒有娘教的東西。」
林源本就是想讓白聖知難而退,沒想到,白聖居然說出了這樣的話。要是侮辱林源,他還會看在對方年紀的份上不予計較,但白聖侮辱了長輩,這讓林源怒火中燒。
「哼,在下沒有教養,那是自己沒學好,沒有爹娘的事情。相反的,閣下就因為姓白,就敢冒充南白的白家人,是不是有點好處就可以隨便認爹啊?」
這話惹來哄堂大笑,哪怕是不認識的,都知道南白的名號,剛才聽白聖和林源的對話,已然知道白聖並非南白的嫡系,本身侮辱人家長輩就是國人的忌諱,林源這樣反擊,正好是讓眾人感覺痛快,看到白聖臉都黑了,那裡忍得住笑?
這個時候,衛生部派來的監督員,趕緊跑了過來。他們聽周傳亭說那一大套都昏昏欲睡了,沒想到,竟然會出這樣的狀況。
分開眾人一看,原來是林源。
林源在衛生部可是鼎鼎有名,當初討要衛生部承諾的巨款的時候,算得上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林醫生,你怎麼出現在這裡?季部長特意交代要讓你在主席位上,你跑哪兒去了?我們兩個找了半天都沒找到。」
這話一出,所有人立刻鴉雀無聲,都用一種酸酸的眼神看著林源。
這幫大部分都是草根的中醫人,要論個人資產,只要是醫術能說得過去的,都不會差。他們差的就是一種認可,一種被行業,被國家認可的資格。
也許,有的人會比醫院中的西醫醫生還要富有,但真的坐到一起,西醫醫生可以理直氣壯說自己是醫生,而中醫人則只能說自己是中醫。
這個林醫生,參加這樣的交流會,應該也是一名中醫,可看看人家,衛生部部長點名要坐到主席位上,這樣的認可,哪怕是國內知名的國手,都不會有這樣的殊榮啊。
切切私語聲響了起來,人們普遍關心的問題就是,這個人是誰?為什麼會得到這樣的重視?
猜測的答案小聲出來了,有的認為可能是某個中醫世家的傳人,而且和季部長很鐵,要不然,怎麼會得到季部長這樣的青睞?
也有的人認為,可能就是個官二代,甚至是紅二代,要知道,這樣的出身,會把持各個領域,本身水平不用高,只要上面有人罩著就行了。
衛生部的官員聽到了議論,趕緊說道:「大家都不要胡思亂想了,林醫生的水平,足以參加這個交流會。那個白家的人,知道白貴文到燕京幹什麼了?使參加全國傑出青年中醫的評選來的。林醫生就是白貴文那一幫的,而且,林醫生最後殺進十強,在十強中拔得頭籌。」
原來是這樣啊,眾人恍然大悟,怪不得林源對於南白的白家都不太感冒,原來人家是擊敗過白家的白貴文啊。
如此說來,剛才林源所說的白聖算不得白家正統,也不算是奚落人的話。
監督員見眾人不再議論,便說道:「林醫生是全國通過層層選拔脫穎而出的優秀年輕中醫,是代表著中醫的未來和希望。所以,季部長才會在這麼重要的交流會中,親自邀請林醫生參加,下面,請林醫生講話。」
衛生部部長親自邀請!這可讓所有的人對林源的看法又提升了一個層次。
林源淡淡一笑,衝著衛生部的官員輕輕點頭示意一下,走到了周傳亭的身前。
林源深深一躬:「周前輩,聽了您的話,晚輩受益匪淺,真心感謝中醫行業中,有您這樣的矢志不渝的前輩,才使得中醫沒有沒落下去。晚輩斗膽,您剛才說你要是沒了,中醫就完了,晚輩不敢苟同,晚輩想說的是,要是像您的這種執著精神沒了,中醫才真的完了。」
周傳亭上上下下仔細打量林源,眼中露出了激動的神色:「好小子,說得很有道理,也很提氣。醫不避險,更不應該避難。有什麼難事就畏縮,那不是中醫人。來,在我這兒,好好說說你的想法。」
說著,周傳亭很不滿看了周毅一眼,很顯然,他對這個兒子沒有關鍵時刻支持他是有很大意見的。
林源從來就不是一個愛出風頭的人,但需要他的時候,他也是絕對不會退縮的。
「剛才周老爺子已經講了不少,很鮮明對比了中西醫,通過實例,羅列對比了中西醫的現狀。老爺子講了診斷和製藥方面的事情,我就從針灸的角度再說一下。」
林源指出,現在的人們,對中醫的理解偏差已經不是一星半點的偏差了,大多數人的理解,就是喝苦藥湯子是中醫。
實際上,周傳亭老爺子講的才是中醫。診斷,針石,藥劑。
而在中醫行醫者當中,有很多的人都是不全面的。甚至一些堪稱國手的中醫人,對這三項絕技都不是全通。
很大數量的中醫人,都是在診斷和藥劑上下功夫,為什麼?因為中醫人自己,都對針沒有信心。
一句話,還是因為行針需要更強的苦功夫。
時至今日,中醫引起重視了,可嚴格說起來,針道卻是衰落了。
別說是在中醫門診,就是在中醫院,都很少看到用行針方法來治療疾病。針灸,只不過是用來做輔助治療的。
可實際上,打開《黃帝內經》看看,無論是《素問》,還是《靈樞》,談針的都是占了很大一部分的。毫不誇張的說,在《黃帝內經》所處的時代,行針是主流,是很常規的治療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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