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這副待理不理的模樣落入陳煙寒眼裡,只讓人覺得牙根痒痒。
這時,一個小廝滿頭大汗的跑了過來。
「少爺,少爺,我找死你了,啊,陳公子好,董姑娘好。」他邊喘著氣邊朝陳煙寒與董欲言行禮。
「你們怎麼跟的,人也能跟丟,」陳煙寒莫名其妙的惱了起來,「還有你,」他又望著天佑:「人家董姑娘是客人,你這般拉拉扯扯的,像什麼樣子!」
「給我把他帶回去!」這句話自然又是朝那位小廝說的。
馮天佑極少見陳煙寒對自己這般發火,不禁覺得倍感委屈,嘴角往下一撇,竟似要哭出來一般。
「少爺,我們趕緊走,我方才在荷池那邊看到不少兔子。」那名小廝急忙連哄帶拖的拉了馮天佑往出走。
馮天佑不情不願的撅著嘴往外走去,路過陳煙寒的時候,還不忘將他手裡的紙團奪了下來。
「兔子,我的兔子。」
董欲言看著看著那主僕二人身影漸遠,不禁打量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陳煙寒,冷笑著道:「陳將軍果然是發號施令慣了的,時時刻刻都是要訓斥人,即便是一個孩子,也不放過機會。」
「他哪裡是什麼孩子,他比你還大了好幾歲。」陳煙寒依舊俊臉緊繃。
「他什麼都不懂,跟孩子又有什麼區別!」欲言終是有些生氣了。
「不懂事也不行!」陳煙寒似乎更為生氣。
莫名其妙,這個陳煙寒,真是莫名其妙。
連個孩子一樣的人也不放過。
董欲言帶著一臉的慍色怒視著陳煙寒。
兩人這般均是一臉怨氣的瞪著對方,過了良久,欲言像是撐不住了,突然噗哧一下笑了起來。
陳煙寒不禁眉頭一皺,卻見欲言笑淺笑晏晏的道:「幸好陳大人即將迎娶的靖平郡主,是個賢良淑德,知書達禮的無可挑剔之人,否則依陳大人這好為人師的性格,又不敢冒犯郡主,豈不是要憋的難受。」
董欲言越想越是好笑,越想越是高興。
待日後這位陳大人迎娶了宇文霓霞那位刁蠻任性的郡主,這日子要怎麼過,光是想想就讓人覺得痛快。
陳煙寒如何聽不出她話里的意思,他這廂被她這番話氣得七竅生煙,另一廂卻又覺得她面上那種幸災落禍的表情太過可愛。
他忽然上欺身前一步,高大的身子略一俯,雙唇微微貼近了欲言的面龐。
「我要娶誰為妻,我將來會過得怎麼樣,董姑娘很有興趣知道麼。」他的嗓音忽然變得啞暗低沉,眼裡的神色也明黯不定。
「胡說。。。八道,」董欲言不禁雙臉一紅,人往後縮了一步,離開了他鼻息間的範圍,便又急又怒道:「我怎麼可能對你的事情感興趣,陳大人願意娶誰都好,跟在下也是毫無半點關係,我只是——」
「只是什麼?」陳煙寒低頭望著欲言,眼裡閃爍著逼人的繾倦。
董欲言極不習慣兩人之間以這種方式相對,一時之間,饒是向來反應極快,嘴上從不讓人的她,竟沒有了言語。
一種極不尋常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董欲言一時竟覺得手足無措。
「我只是想,陳大人清早到訪,除了教訓人之外,想必還有別的事吧。」欲言終於別過臉去,開口打破了沉默。
與他對視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她永遠也學不會他眼裡那種攝人的氣勢。
陳煙寒望著她精緻的側顏,過了好一會,終於低聲道:「我是來告訴你,你與天佑的婚約廢了。」
欲言聞言,登時呆了一下。
馮陳氏三日前便去杏林堂提及退婚一事,因此欲言對退婚一事並不太覺得意外。
奇怪的是這件事怎麼輪到陳煙寒來告訴自己。
「這件事怎麼是你來說?」她回過頭來看著他。
「我姑父他——」陳煙寒說道這裡,卻是又停了下來。
馮元凱此際自然再沒有了與杏林堂聯姻的打算,只是他卻是無顏親自對欲言提及此事。
欲言何其透亮的一個人,陳煙寒這般一說她心中便明白了其中緣由。
只是嘴上卻不自主的冷笑道:「哦,我知道了,這種事情陳大人經驗比較豐富,處理起來自然也比較熟手些。」
她董欲言長到十五歲,兩次被退婚,兩次都是經此人之手,這算怎麼一回事。
陳煙寒一臉的無可奈何,看著面帶譏諷的董欲言。
他每每滿腔熱血,總是要被這姑娘一瓢水撲滅,滿腹的無數話語,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難道你還真願意嫁給天佑不成?你方才也看到了,他是個什麼樣子。」
陳煙寒皺著眉低頭,打量著眼前女孩。
董欲言卻收起了面上的譏笑之色,雙眼望著陳煙寒,定定的道:「陳大人覺得有哪個女孩子會真的願意嫁給他?」
真好笑。
她如果有別的辦法,她如果不是身負那麼大的壓力,她怎麼會答應嫁給一個痴痴呆呆的男子。
陳煙寒突然再沒了言語。
兩人竟就又這般,無語相對了良久。
「欲言,」陳煙寒終於開口低低呼了一聲,只是雙唇卻在微顫,「對不起,欲言。」
不是她願意嫁天佑,是他逼的。
她最艱難的時候,他去把婚退了,他逼著她把唯一的住處賣了,又逼著她把自己賣了。
他一生之中做過很多錯事,最後悔的,便是宣治二年十月初九那一天。
董欲言卻睜大了眼睛,面上帶著一絲不解。
不就是一句有點傷人的話麼,他為什麼要那麼慎重的道歉?
更何況,她其實是知道的,這人那句話背後的用意,還是好的。
於是董欲言微微一笑,輕聲道:「陳大人何須如此,我若處在大人的位置,也會覺得欲言此舉太過可笑的。」
這哪裡是可笑,分明就是可悲,只是像他這樣的人,又哪裡會曉得她的無奈呢。
他看著她面上的悲傷一閃而過,然後又換上了難以形容的淺笑。
她從不願在他面前流露出一絲軟弱,她從不願他看到她的窘迫。
她是被他遺棄的,所以她從不願在他面前低頭。
「欲言,」他身體最深處的地方傳來一陣疼痛,這種疼痛很快向其他地方蔓延,「你聽好,從此以後,不會再有人逼你做你不願意的事情。」
因為我不答應。(未完待續。)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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