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酒,已經是一身汗,就到三道河去洗澡。
林家堡人到大河洗澡,男人女人都有自己固定的地方。
男人在林家堡的上游,女人在下游。
其實不僅僅是林家堡,其他的村子也基本上是這個規矩。
到了水裡,在裡面泡著,既涼快又醒酒。
只是因為蚊子比較多,不敢在岸上呆的太久。
在水裡跑了一個來小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幾個人才回家。
因為夏天都開窗戶,現在也沒有窗紗,屋裡就難免進蚊子。
本地人的方法,就是在晚上臨睡覺之前熏蚊子。
把門窗全都打開,把一些蒿草點著,冒出的煙就把蚊子從屋裡熏跑了。煙放盡了,然後再關上門窗睡覺。
這種方法,雖然比後世的殺蟲氣霧劑麻煩一些,但是更加安全環保。
莫十輪和童軍仍然興致不減,林駒跟他們侃了一陣,實在困得受不了,就先睡了,也不知道兩人聊到什麼時候。
第二天早晨吃飯的時候,莫十輪說起昨天晚上到大河裡洗澡的事兒。
童軍硬是不承認去洗過澡,林駒也只能搖搖頭。
這個傢伙是喝斷片兒了,根本不記得有這回事兒。
吃過飯,餵了豬和雞鴨,又把鑰匙送到老嬸兒那裡,叫她中午幫著餵豬,林駒帶上四瓶茅台酒,三個人就準備到北大溝去看二姨和二姨夫。
林駒從南頭回來,還一直沒到二姨家去。
剛出門,就碰見了胖嫂子。
「老四,我正好找你呢,來,我給你送點兒蠶,包點兒蠶肉餃子吃」。
胖嫂子的丈夫,也是賣飛碟的,這一年多來,掙了不少錢。
她家有蠶場,也不種煙,胖嫂子就在家裡放蠶。
放蠶的時候,投放的種苗多了,蠶場有限,柞樹葉子不夠吃,就要把蠶淘汰一部分,以保證剩下的蠶有足夠的食物,能夠長成作繭。
淘汰的這部分蠶,一般就作為食物吃掉。
見到林駒帶著客人來了,胖嫂子就給他送點兒蠶來。
林駒也不客氣,就收了下來,正好拿到二姨家裡中午吃。
柞蠶的個頭,要比桑蠶大得多,一般有七八公分長,手指粗細,不知道底細的人見了柞蠶,看見的就是一個大綠蟲子。
此前莫十輪還沒見過柞蠶,看著口袋裡爬來爬去的一堆大綠蟲子,可就有些蒙圈了。
「難道咱們昨天晚上吃的蠶肉餡兒餃子,就是這個東西做的」?
不免就腦補了一堆大綠蟲子在自己胃裡爬來爬去的情景。
「對啊,就是這個東西啊。怎麼啦,你害怕了?沒關係的,蠶很溫順的,一點兒也不嚇人」。
童軍從口袋裡抓了兩隻蠶出來,一隻放到自己腦袋上,另一隻放在脖子上。
「你看看,它們很老實的」。
無論童軍怎麼演示,看見兩個大綠蟲子在童軍的頭上和脖子上爬來爬去,莫十輪就不禁發瘮。
到了二姨家,就見二姨和二姨夫正在園子裡面摘菜。
或是是因為陽光比較充足的原因,兩人都帶著麥克鏡和太陽帽。二姨穿著一件連衣裙,二姨夫穿著一件港衫。
一個偏僻的山溝里,兩個老人這副城裡人都不多見的時髦打扮,跟周圍的群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林駒,咱們到了什麼地方,你二姨和二姨夫這副打扮,怎麼看著象華僑似的」?
這個時候的華僑,就是有錢和時髦的象徵。
「少見多怪」。
不用問,林駒就知道,二姨和二姨夫這些東西,就是水桂給寄來的。
水桂從這裡回去之後,經常給二姨和二姨夫寄來一些郵包,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水木棉從香港帶回來的東西。
在這個幾乎無人問津的與世隔絕的小山溝里,經常有著最為時髦的東西。
見林駒來了,兩人出來,林駒給做了介紹,兩人自然非常熱情。
「二姨,中午就在你這裡吃法啦」。
「你們來的正好,這麼多菜呢,都吃不過來了。我昨天還跟你二姨夫叨咕,駒子回來這麼長時間了,也不來看看我們。真是不禁叨咕,今天就來了」。
「人家給點蠶,就炒辣椒吃吧」。
「也好,正好這麼多辣椒呢,走,快進屋裡去」。
「先不進去了,葡萄架子下面涼快,就在這裡坐著,俺們先摘點兒果吃,莫哥,童軍,想吃什麼自己去摘,到了這就不用客氣」。
「對了,跟駒子來了,就不要見外,就當自己家一樣,想吃什麼就自己去摘。反正俺們倆也吃不了這麼多」。
莫十輪和童軍去摘果,林駒和二姨夫就坐在葡萄架子下面嘮嗑。
「二姨夫,技術學校那裡,想開個廚師培訓班。需要一個飯店,作為實習基地。我想請你和二姨出山,把這個飯店開起來」。
在林家以前困難的時候,二姨家提供了不少幫助。
林駒賺的第一筆比較大的錢,就是當初的一千個蛤蟆。當時為了不讓別人知道,就是偷偷在二姨家晾曬的。
林駒現在就想找個機會,回報二姨和二姨夫一下。
在林駒的前世,二姨夫和二姨就曾經到綠江開了飯店。現在叫他們去三道河去開飯店,林駒認為兩人會答應。
「現在個人做買賣行嗎」?
象一些小販子流動賣點兒東西,現在管的不嚴了。
但是象開飯店這樣的坐商,現在政策上還不允許,難怪二姨夫有這個擔心。
「二姨夫,這件事兒我已經想好了。就以技術學校的名義,出頭開這個飯店。店面我給你準備,桌椅餐具什麼的,也由學校這邊出。我再幫你雇個廚師,你和二姨就操持這個飯店」。
「賺了錢就歸你們,學校這邊兒也不要。我廚師班的學員到你那裡實習的時候,還會給你一些實習費,消耗的菜啊,肉啊這些材料,也由學校來出」。
「平常的時候,你就對外營業。除了本地的客人,現在外地來的客人越來越多」。
「今後我那裡的學員和他們的家人也會越來越多,三道河中學招生也越來越多,學生家長也會來三道河看望學生們,以後來的人也不會少,我想你那裡不愁客人。只要好好經營,供銷社飯店就不是你的對手」。
「今後我雖然上學去了,但二姐還是技術學校的校長,只要有我倆在,你的飯店就沒事兒」。
「駒子,這是一條道兒。等我好好琢磨琢磨,再跟你二姨合計一下。我想這事兒差不多能成」。
林駒曾經想過叫父母來幹這個飯店,但是最後還是否定了這個想法。
首先是要避嫌,其次是父母也不適合干生意。
從母親那裡來說,目前老五、老六和老七還在馬家堡子上學,兩人到了到三道河,三個孩子上學太不方便。
從父親那裡來說,林甲寅這個人,虛榮心強,過於大方,死要面子。如果他開上的飯店,不是今天請這個吃飯,就是明天給那個打折免單。
結局幾乎是一定的,那就是個賠。
中午就在這裡喝酒,幾個人又喝得暈暈乎乎的。
飯後走的時候,二姨夫拉了林駒一把,林駒知道二姨夫有話要說,就落在後面。
「駒子,我跟你二姨核計了,就照你說的辦」。
二姨夫抬起頭,看看周圍的群山,說出了讓林駒感嘆的一句話。
「我在這山溝里呆了幾十年,現在也該出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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