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楊震對著手下兵卒如此質問,要劉應箕心裡沒怒那是不現實的。但他城府頗深,即便如此,神色也沒有太大的變化,甚至還露出了一絲苦笑來:「楊千戶你是有所不知哪,本官也是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的。」
「哦?卻不知是何緣故呢?」楊震定定地看著劉應箕,眼中還帶著一絲嘲諷的笑意,看他怎麼圓自己的話。
劉應箕上前幾步,壓低了聲音道:「楊千戶你也是知道的,之前鍾大人在白登山遇到了韃子的偷襲,幸虧有千戶和一眾將士拼死相救,他才得以安然回到大同。可他人是回來了,卻受了極大的驚嚇,故而再不想見外人。本官為了朝廷的體面,才派人駐守在此,以防此事被旁人所知。不想這次卻衝撞了楊千戶,還望你能體諒。」雖然靠近楊震時他聞到了一陣陣的腥膻味和酸臭味撲面而來,卻還是忍住了沒有皺眉,更沒有拿手掩鼻。
「竟有此事?」楊震可不信他的這番辭,但一時也找不出他話里的破綻來,只得道:「那我身為下屬就更該進去見見鍾大人了,我想劉撫台總不會連我都不肯放進去見他吧。」
「那是自然。千戶既然要進去,本官當然沒有阻攔的理由,請!」劉應箕很是大方地道,還伸手朝門內一引。
他這麼一表示,楊震倒又有些遲疑了:「他竟如此大方肯放我進去見鍾裕,難道有什麼陰謀不成?」如今他已知道了劉應箕及山西大族聯合一事,故而心裡自然有所提防。若是這麼莽莽撞撞地一頭撞進門去,反而中了他們的奸計,可就太不值當了。
而且,楊震此番回來已有了充分的打算,即便沒有鍾裕,也有不的把握成事,倒也不必冒這個風險。於是他只是略一抬腳,便又停了下來。劉應箕一見他停住了,便問道:「怎麼,楊千戶又改主意了?」
「我想了一下,現在這個樣子去見欽差大人確實有些不妥。」楊震指了指自己的臉面和穿著道。確實,他現在的模樣著實不好見人,不但泛著讓人退避三舍的怪異臭氣,而且還滿身滿臉的塵土,比一般的蒙古人都要像蒙古人。
劉應箕呵呵笑了起來:「還是楊千戶你想得周到,倒是本官疏忽了。那這樣吧,你且隨本官回衙門梳洗一番,待會兒再來拜見鍾大人也不遲。」
楊震卻又搖頭道:「大人的一片好意在下心領了,我還是先回華嚴寺吧,我的換洗衣物什麼的都還在那兒吧?」
對這種事,劉應箕自然是不會知道的,便含糊地應了一聲,也不再勉強。在又寒暄了幾句後,便由得楊震帶人離開。直到他們離開自己的視線,劉巡撫才給身旁的隨從打了個眼色,示意他們跟上去,而他自己則站在原地,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來。
剛才還真是有些難辦。要是楊震執意要進行轅的話,他就得想辦法將楊震也一併控制並軟禁起來了。而此人能從白登山的重圍里殺出血路,還毫髮無損地返回大同來,就必有其過人之處。那自己要是動強,只怕會有一定的危險。
幸好不知是什麼原因,楊震竟突然又打消了進去的念頭,這就給了劉應箕以準備的時間,到時候要打發他就容易得多了。
另一邊,在離開欽差行轅後,楊震臉上的神情比之前更凝重了幾分,看來鍾裕的處境比自己之前所想更為艱難,一切只能全靠自己了。
想著這些,楊震的腳步卻不見半緩慢,反而更快了幾分。因為他發現有人跟了上來,顯然是劉應箕派來的尾巴。
不過對此,楊震並不放在心上,這幾人雖然也是衙門裡的公差,但論跟蹤技巧,卻實在太差了些,只見他帶了人往旁邊的巷子裡三轉兩繞,便順利將背後之人甩了開去。
這時,不知覺他們已來到了城東。
楊震看了看周圍的建築,嘴角就現出了一絲笑來,沒想到自己下意識地竟跑到了藏匿溫婉他們的院子附近,只不知現在他們可還在嗎?
就當楊震打算過去看個究竟時,卻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那個方向大步走來,赫然正是蔡鷹揚。
蔡鷹揚的臉色很不好看,深深的憂慮掛在他的大臉上,早不見了原來的模樣。在來到楊震他們近前時,他也沒有留意這幾個看著像蒙古人的傢伙,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便欲與他們擦身而過。
可就在他想這麼過去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鷹揚。」
「噯!」蔡鷹揚下意識地答應了一聲,隨即神色便是一愣,動作跟著一僵,滿臉難以置信地朝旁邊叫自己的人望去。雖然面前此人看著很是邋遢,穿著打扮和他印象里的完全不同,還顯得有些狼狽,但這聲音,這模樣,卻分明就是……
在看清楚那人模樣後,他先是抬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信自己沒有看花眼後,就一步跨了上來,一把抱住了楊震:「二哥,二哥你真的回來了!嗚……」著,他一雙大眼裡還流下淚來,竟當場哭了起來。
他這反應可著實有些出乎楊震意料了,便有些愣怔地被他緊緊摟著,還被他的眼淚鼻涕沾了一身。半晌後,回過神來的楊震才一把將他推離出去:「子,你怎麼跟個娘們兒似的,一見面就哭個不停。」
「嗚嗚……我只是太激動了,一時控制不住嘛。」蔡鷹揚著,臉上也露出了羞色來:「之前我一直以為二哥你已經……你回來實在是太好了。」一邊著,蔡鷹揚抹去了臉上的淚水:「對了二哥,你是怎麼從韃子手下逃出來的,還有怎麼過了這麼多時日你才回來?」
「來話長,等我把這身衣裳換了,洗個澡,吃些東西後再和你吧。怎麼樣,你現在還住在華嚴寺嗎?」楊震問道。
「我現在和兩位姑娘住在長升棧里,離這兒不遠。你的東西也被我帶去那邊了。」蔡鷹揚隨口答道:「華嚴寺那兒已不准我們留宿了,所以……」
「兩位姑娘?」楊震有些疑惑地看了這個單純的傢伙一眼,什麼時候這子也有女人緣了,而且一下就是兩個。
蔡鷹揚這才發現自己所的話有些不清不楚,便趕緊解釋道:「是張姑娘和洛姑娘,她們是來大同找你的。因為見我一時找不到住處,就把我也安頓在了那邊。」
楊震聽他這麼一,更是發怔:「你是靜雲和悅潁來大同了?」
「正是。她們聽了你在白登山失了蹤,很是擔心,所以就從杭州和北京趕了來,這都來了快一個多月了……」蔡鷹揚眨著一雙大眼回答道。
楊震神色間現出了幾許感動來,他沒想到自己的這兩位紅顏知己竟對自己如此重視,一聽自己出了事,就不遠千里地跋涉而來。但隨即,他又想起一事:「你是她們兩個一起住在長升棧里?那她們彼此知道身份了嗎?」
「當然啊,還是我介紹她們認識的呢。」蔡鷹揚得意地道。
楊震一聽,就不知該怎麼這位神經大條的兄弟才好了。因為某種不可告人的心思,楊震一直都沒有向二女坦白過自己還另有紅顏,本打算找個恰當的機會再跟她們的,這下倒好,一切竟在自己失蹤的幾個月里被蔡鷹揚給透了底。這下自己去見她們二人,也不知她們會怎麼對待自己了。
蔡鷹揚可不知道楊震還有這顧慮,當即就道:「二哥,咱們趕緊去見她們吧,兩位姑娘這些日子可急壞了,派了許多人去找你不,幾次都想自己出城去。還是我和其他一些人覺著不安全,才硬給勸住的。」
聽他這麼來,楊震心裡的尷尬迅速又變成了羞愧,自己瞞著她們做出三心二意之事,她二人卻還是如此著緊自己的安危,能有這麼兩個紅顏知己,自己真是三生有幸,又何必再擔心那些呢。如果她們要埋怨,自己受著便是,大不了讓她們打幾下,罵幾聲,只要她們不嫌棄自己,不怪自己,自己就要一生對她們負責到底。
想到這兒,楊震倒是放鬆下來,沒有了之前的瞻前顧後:「走吧,我們去見他們。」
在蔡鷹揚的引領下,眾人很快就轉到了長升棧這座城中規模名列前茅的大客棧前。雖然楊震他們看著不像是住這種高檔客棧的人,但有蔡鷹揚這個住天字號院落的豪客領路,有些勢利眼的二也不敢阻攔,只是好奇地看著這一行數人轉進了那跨院之中。
當來到那環境頗顯清幽的跨院前時,楊震的心又一次激烈地跳動起來。即便是遇到再強大的敵人,他都沒有如此緊張過,但這一回,卻讓他有些膽怯了。在站了一會兒後,他才鼓起勇氣來,輕輕推開半掩的院門,朝裡面走去。隨後,一眼便瞧見了兩個倩麗的身影,正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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