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城之外,草原之上風驟緊,比風更急更緊的,是陣陣激烈的馬蹄聲。筆神閣 bishenge.com
數以萬計的韃靼鐵騎正全速朝著南邊奔馳,將早已枯黃的衰草踏了個四散紛飛,位於隊伍中間的小王子伯顏猛可目光深遠地不斷眺望著前方,他知道,過不了多久,在地平線的盡頭就會冒起一座座目標建築了。
還沒等他真箇看到什麼呢,前方已有斥候快馬飛奔了過來:「大汗,再往前三十里就是明國前哨堡寨了,若再繼續向前,就一定會被他們察覺。」其意圖已然很是明顯,是在向自家大汗請示是否先行止步,等天色暗下來後再派遣一隊輕騎過去偷偷把這大明的前哨堡壘給打下來。
小王子的目光掃過了身周那些戰意滿滿的蒙人戰士,臉上迅速閃過了一絲決然之色:「不必,直接命所有人全速衝殺過去,我要先聲奪人,讓那偏頭關里的守軍知道我們的決心和厲害!」此時大軍氣勢正盛,他可不想耽擱時間。
那斥候立刻領命,並迅速把大汗的這一號令給傳了下去,這讓那些馬上的騎兵精神更是一振,陣陣怪叫此起彼伏間,這支長長的騎兵隊伍向前奔襲的速度是越發的快了起來。
轉眼間,數里地就被他們一奔而過,同時前面隱隱綽綽的就有一座四五丈高,里許周長的堡壘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小王子當即就拔刀在手,虎吼一聲:「給我衝上去,殺光那裡面的所有人!」
「嗷嗷……」得到命令的蒙人騎兵如狼般嚎叫起來,身子一提,已換乘到了另一匹專門用來作戰的駿馬背上,弓在手,箭上弦,便如一匹匹捕獵的餓狼般朝著十多里地外的小小孤堡撲殺過去。
此時,堡壘里的那些守軍也早就發現了這些從地平線盡頭冒出來的可怕敵人,頓時一個個都神色凝重。在自家將領的號令下,他們默然無聲地登上並不多高的城頭,把各種守御用的兵器給搬了上來,做足了守御的準備。不過他們的心裡,卻無半點成算,看著那龐大的騎兵隊伍,他們知道以自己這區區幾十人是根本守不住,也逃不脫的。
可即便如此,這些大明邊防第一線的軍人也沒有恐慌,更沒有逃跑。自從被派到這長城外的堡壘守御後,他們就已有了這份覺悟,知道自己總會迎來這一場苦戰的。
「看這架勢,這次韃子竟是動用了不下兩三萬人馬哪……」為首的將領神色凝重地眺望了一陣後,終於得出了那個讓所有人都感到絕望的結果來。他隨即回頭,沖烽火台上的兄弟打出了手勢:「放三股狼煙!」這已是邊關傳遞敵軍軍情時最嚴重的表達了。
那點菸的軍士忙依令而行,手中火把一垂,便把身前瓦罐中所存放的三團狼糞全數點上,隨即三道又黑又濃的煙柱便滾滾而起,直衝天際。即便如今正刮著強勁的北風,可那三道煙柱卻是依然筆直向上,都不見有抖動的。
隨後不久,同樣的三道煙柱就在他們身後的某處再度升起,直傳向了更南的長城防線,並迅速朝著東西兩個方向擴散開來。
這,正是讓北方入侵者最感頭疼的長城烽火的作用了。只消一處守軍及早發現敵蹤兵放出烽火,則能讓整條長城防線的守軍都有所警惕,他們的突襲也就失去了其突然性了。不過這麼一來,擋在敵人前進道路上的第一個點燃烽火的堡壘就將要面對可怕的結果了。
眼看著狼煙升起,韃靼騎兵因為憤怒而奔馳得更快,轉眼間,十多里的距離就被他們甩在了身後,數以千計的韃靼精騎業已殺到了堡壘之下。沒有過多的話語與招降,弓如霹靂聲響,數千支箭矢已如疾風暴雨般直撲向了城頭。
小小的土堡如何抵擋得住這等攻擊,轉眼間,上頭的守軍就在慘叫聲里倒下了大半,剩下的急忙往下就撤。而這時候,緊跟著那些輕騎而來的韃靼隊伍里就跑出了數百步卒,他們竟抬著一張張長梯衝了上來,一聲聲吶喊下,長梯已迅速架上城頭,然後許多騎兵棄馬上前,順著梯子就直接登上了城頭,對著目瞪口呆的守軍發起了兇狠的攻擊。
「這些韃子這次果然是有備而來,竟連攻城的器械都準備充足。這一回,咱們偏頭關可就危險了……」當雪亮而鋒利的彎刀砍上身來時,這是守堡軍官最後所想到的事情。
只一個衝鋒,這座偏頭關外的堡壘就被韃靼大軍所攻陷,守堡軍士五十八人無一倖免,盡皆被屠殺殆盡。
而在此期間,小王子卻連腳步都沒有停,依然帶著其他兵馬火速向前。因為他知道,一旦烽火點起,就意味著前方的偏頭關必將有所防範,也意味著消息已然傳開,說不定周邊的明國守軍就會派兵趕來救援了。他必須抓緊時間,在短時間裡攻下偏頭關!
————
偏頭關內,縣衙之中。
隨著楊晨這一聲斷喝,那幾個正欲上前押走塔娜的軍卒手上的動作便為之一止,也讓董遷的臉色為之一沉:「楊典史,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想維護這個女韃子麼?」
「我相信她是無辜的,她只是受人蒙蔽而已。還望董大人不要為難了她。」楊晨說著,還鄭重地給對方拱了下手。
「哈……事關長城安危,事關陛下安危,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現在居然又想要保這個女韃子,楊典史,你不覺著很是矛盾麼?董某職責所在,這一回是無法答應你了。來人,把她給我帶下去。」董遷卻根本沒有通融的意思,只把手一揮,就當即下令道。
楊晨的身子稍微動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再阻止他們的行動,可是動作才剛做出,卻又停住了,目光直愣愣地看著門外的院子裡:「陛……陛下……」
其他人聽得這話,便也趕緊隨著他的目光往外看去,正瞧見了在一堆人簇擁西大步而來的正德,只見這位一向和善的天子此時正滿臉怒容地看著自己等人,這讓在場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陣緊張,不知為何天子居然就龍顏大怒了。
在走進屋子,目光掃過在場眾人後,正德最後盯住了董遷:「董遷,你可知罪?」
「臣……」董遷有些恍惚,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只是愣怔地站在那裡,說不出話來。好在正德並不是個城府很深的皇帝,有什麼就說什麼,當即道:「朕剛才在外頭還覺著奇怪呢,以前你們這幾人無論朕到了哪裡都得跟著,就像生怕朕會被人抓了去似的。可今日,你,還你們……居然都沒有跟朕出門,這實在太也古怪了。果然,我這一回來,就知道了你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原來竟是瞞著我在此拿人。這麼好玩的事情,你們居然就敢欺瞞著朕,就不怕朕治你們個欺君之罪麼?」
這話說得在場眾人越發的驚訝,半晌都沒能從正德的腦迴路里轉過彎來。而他自己,則還是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既然你們明知道這幾個韃子有問題,為什麼不早報與我知道,我也好親手把他們拿下!」
「陛下,這是微臣的主意,畢竟此事有些兇險,可不能讓陛下您冒此風險哪。」楊晨總算是明白了過來,原來皇帝大發雷霆竟是因為覺著大家瞞著他把人給捉了,這個天子還真是想法怪異呢。
「哼,你別想把所有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他們要不是有心瞞著朕會聽你的意思行事?」正德又恨恨地瞪了眾人一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兩個男女韃子又到底是什麼身份?是草原派來的奸細麼?」
楊晨的反應那是相當迅速,一見皇帝動問,便趕緊開口解釋道:「陛下容稟,這清格勒確實是受韃靼部小王子伯顏猛可派來,欲圖刺探我邊關情報,甚至行刺陛下的細作。可這位塔娜姑娘她卻是被冤枉的,她確確實實是有心來我大明示警,幫我們應付即將到來的邊患的。」
「楊大哥……」看著極力為自己分辯的楊晨,塔娜心裡最後的那一點怨氣也就消散了,雖然對方之前騙了自己,但那也是他職責所在,何況此事說起來也不算太冤枉,畢竟清格勒他確實懷有別樣心思。這麼一來,她倒是著緊起楊晨來,生怕他為了保護自己而被明國皇帝當成了奸細,只是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又不好說什麼。
楊晨倒是沒有太多的顧慮,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讓眼前這個女子蒙受不白之冤,不然自己良心必然過意不去,所以便無所畏懼地回看著滿臉若有所思的天子,只等與之對話。
正德的目光在楊晨與塔娜身上來回掃視著,隨即一抹笑容就浮現出來,他已經明白了什麼。
就在他要說什麼時,突然外頭的幾名護衛驚呼出聲:「那……那是什麼?」
這幾聲驚叫立刻就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幾乎所有人都抬眼往外看去,正望見了本來碧藍的天空上,赫然有三道狼煙直衝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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