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瞥一眼她玉手的檀木小盒子,如前世鑽戒盒差不多大小,不緊不慢的問:「李少主,這是什麼?」
李鶯道:「一位大宗師的舍利。」
她說著話,輕輕打開了檀木盒子,裡面是一方金黃絲綢裹著一顆透明的舍利。
它約有嬰兒拳頭大小,宛如他前世見過的水晶球,清澈明淨,一絲雜質也無。
「大宗師的舍利……」法空皺眉道:「一品高僧的舍利?」
「是。」李鶯輕輕點頭。
法空莫名的不舒服,神情卻放平緩,從容問道:「這是哪裡來的?」
李鶯淡淡微笑:「哪裡來的就不必多問了,只問大師,答應不答應吧?」
法空盯著她瑩白瓜子臉看,雙眼與她星眸相視。
李鶯星眸熠熠,宛如無數切割面的鑽石,每一個角度都閃爍著萬千光輝,直照人心。
法空輕笑一聲道:「你這是運轉天魔經吧?怕什麼呢?」
她明眸如此明亮,目光如此照人,正是天魔經運轉到極致,從而形成天魔護心之能。
這般情況下,旁人是沒辦法看破她心思的。
當然,這需要天魔經練到足夠高的層次,一般層次的天魔經是沒這般效力的。
「怕大師的神通。」李鶯道。
法空笑著搖頭:「我不會輕易用神通。」
「不會輕易用神通,但會用神通。」李鶯道:「大師還是決定要不要答應吧?」
法空頷首:「我要先知道這舍利的主人,到底是哪一位大師。」
李鶯道:「天缺大師。」
「天缺大師……」法空沉吟思索。
李鶯搖頭道:「不是你們大雪山宗的高僧。」
法空失笑。
他想到這個了。
李鶯雖然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但也極為聰明,怎麼可能送自己大雪山宗高僧的舍利?
要知道天下之大,可不僅僅大雪山宗有和尚有寺院,天下間的寺院多了去。
而這些寺院中出現幾個一品頂尖高僧,並不是什麼意外之事。
高僧的舍利,正常情況下都是留在各自的寺院裡,留在舍利塔里供奉,而不會流落在外。
或者是寺院衰敗至無人,或者是高僧殞落在寺外,才有可能造成舍利外流。
李鶯得到的這個天缺大師的舍利,很可能是第二種情況,是被殘天道所殺的高僧。
「不是我們殘天道所殺。」李鶯猜到法空所想,淡淡道:「這舍利是我爹的珍藏,是前朝所傳下來的。」
法空眉頭微挑。
「當初的天魔宗足夠強大,殺一兩個高僧並不是什麼奇事。」李鶯道。
「再怎麼強盛,一品高僧也沒那麼容易殺吧?」
「如果是魔尊親自出手呢?」
「……難怪。」法空緩緩點頭:「這位天缺大師底是何人?還是說說吧。」
「你應該不認得這位天缺大師的。」李鶯輕輕搖頭:「是前朝的淨華寺高僧。」
「淨華寺……」法空沉思。
他確實沒聽說過這個寺院。
不過能出現一位一品的高僧,想必是有精妙的傳承。
當然,也可能沒有什麼精妙傳承,而是這位天缺大師是運氣極佳,奇遇連連,最終踏入了一品之境。
這樣的可能是有,就要看淨華寺是不是還出過一品高僧了,可惜自己諸多份記憶之中與所讀的書中,都沒有關於這個淨華寺的記載。
他半信半疑的看向李鶯。
李鶯微笑:「大師不信我的話?」
「……倒是不至於騙我。」法空輕輕點頭:「淨華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寺院?」
「我曾經專門了解過,翻了很多的古籍,終於還是找到了一點兒痕跡。」李鶯搖頭道:「是一座村子旁的一座小寺院,沒有悠長的傳承,這位淨華寺便是這天缺大師所創,而這位天缺大師的來歷便找不到了。」
「一人創一寺……」法空若有所思。
李鶯道:「從他的寺院找不出痕跡來,我便從他的經歷尋找,可惜,這位天缺大師很神秘,好像從不闖蕩武林,沒有與人交手的經歷。」
「這不可能。」法空搖頭。
沒有切磋沒有磨礪沒有廝殺,只是埋頭苦修,是不可能踏入更高層次的。
武學修煉需要內外兼用,不能僅僅靠練,還要用,學以致用以促學。
就像學生只學習知識不做習題,怎麼可能牢牢記住知識,所學很快就會忘得一乾二淨。
李鶯嘆道:「但他確確實實就是如此,沒有動手的痕跡,武林中一點兒名聲沒有。」
「那你們魔尊是如何找上他的?」
「……我猜測,是魔尊發現了他什麼奧秘,所以前去探究,導致兩人交手,魔尊最終殺了他,得到了這顆舍利。」
「秘密……」法空微笑道:「你是說這位天缺大師身上藏著一個秘密。」
「很有可能。」李鶯肅然點頭:「大師你神通廣大,說不定通過這舍利會有所得。」
法空失笑搖頭:「李少主這話你自己信不信。」
如果真能通過舍利得到什麼秘密,魔尊早就得到了,不必留這舍利到現在。
要知道當初的魔尊可是威壓天下,近乎天下無敵,如果不是三大宗的諸多頂尖高手聯手,幾乎沒有他的對手。
魔尊精通天魔秘典,奇功絕藝難說有多少,甚至很多是天魔秘典沒有記載的奇功。
舍利上真有秘密,他恐怕已經得到了。
流傳到現在,應該是沒什麼秘密的。
李鶯淡淡微笑:「信不信由得大師你,大師可答應?」
「……好。」法空緩緩點頭。
「大師果然知道刺客的去處。」李鶯道。
這也只是她的猜測,覺得法空既然插手,那麼一定會摸清楚這個刺客的行蹤。
為的是防備這刺客報復。
換了自己,一定會這麼做。
而法空的智慧不遜色於自己,當然也不會任由那刺客報復,一定會想著反制之法。
最有可能的便是將刺客殺了,或者借刀殺人,綠衣內司完全可以成為這一柄刀。
所以這一次她極為篤定。
法空微笑:「我是知道他的去處,但是交給誰,還一直在猶豫,是交給信王爺呢,還是綠衣外司呢。」
「此事是屬於內司之事。」
「但交給信王爺也沒錯吧?此事也該由城衛管轄。」
「信王爺會給大師這個?」李鶯笑著將舍利放到石桌上,輕輕推過去。
法空笑道:「如果信王爺得到了這個,一定會直接送來,而不是拿著它跟我討價還價。」
李鶯抿嘴輕笑一聲:「大師跟信王爺的交情果然深厚。」
「患難之交吧。」法空嘆道:「罷了,既然你如此有誠意,我也要表現出我的誠意來,林飛揚!」
「在。」林飛揚一閃出現在兩人跟前。
法空道:「帶李少主去看看那位刺客吧,注意別驚動了他。」
「好!」林飛揚肅然答應,看向李鶯:「李少主,請罷。」
李鶯嫣然一笑:「大師痛快,先行告辭。」
「恕不遠送。」法空合什一禮。
李鶯隨著林飛揚出了他院子,來到大門外與李柱及周天懷匯合,隨著林飛揚飄飄而行。
林飛揚瞥一眼李柱與周天懷:「他們兩個的修為太低,一旦出現,會驚動那刺客。」
「那刺客的修為很高?」
「反正是比他們兩個高。」林飛揚道。
李柱哼一聲,極不服氣。
他一直對林飛揚不服氣,覺得就是占了身法的便宜,詭異莫測防不勝防。
如果不是這詭異身法,自己根本不怕。
周天懷道:「少主,那我們遠遠便停住吧,免得壞了事。」
李鶯輕頷首,擺擺玉手。
李柱被周天懷接住不能往前,只能眼睜睜看著林飛揚與李鶯飄飄而去。
「周堂主,你放心這林飛揚嗎?」
周天懷道:「少主何時吃過虧?」
「……也是。」李柱想了想,慢慢點頭,露出笑容:「那我們暗中偷偷跟著?」
「算了。」周天懷搖頭:「別真壞了少主的大事,那我們就慘啦。」
「對,別壞了少主的事。」李柱忙不迭點頭。
李鶯黑衣飄飄,腳下輕盈如御風,星眸上下掃視一眼林飛揚:「林公子在法空大師身邊呆得可順心?」
「李少主,我不可能到你這邊的。」
「因為我是女子?」
「對。」
「你倒是直接。」
「我這人向來都是有話直說,不喜歡繞圈子。」
「那好吧,我算是徹底死心了。」李鶯笑道:「呆在法空大師身邊可不容易,危險應該不少的。」
「嘿。」林飛揚傲然一笑。
李鶯看出他志得意滿,看來還沒吃過虧。
現在法空還不算太過惹人眼。
畢竟神京的高僧是很多的,有很多都是名重一時,是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積累下來的名聲,不是法空這種短時間揚名的高僧可及。
年輕人不面臨生死,沒有煩惱,所以對高僧什麼的沒什麼興趣也不關心。
而關心高僧的老人則是很頑固的,一旦認準了一位高僧,對別的高僧就沒那麼相信。
法空已經成功施展過一次行雲布雨咒,一旦成功開過這一次的祈福大典,名聲才會徹底打響。
那才開始真正的麻煩。
到時候,林飛揚就笑不出來了。
「到了。」林飛揚忽然輕聲道:「別亂看,就是那個賣餛飩的,你可以過去吃一碗餛飩,我走啦。」
李鶯剛要說話,林飛揚已經消失不見。
法空坐在院子裡笑著點頭。
林飛揚做事看似毛毛躁躁,可也有自己的心計,看似已經消失不見,其實只是藏在陰影里觀察,既觀察刺客,也觀察李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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