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風的淫威掃蕩之下,小小的花園裡本是一片蕭瑟的景象,但是此刻,兩個金髮少女相擁在一起的絕美圖景,卻仿佛讓這裡暫時地溫暖如春。
她們原本都是出自於名門的貴族小姐,甚至嚴格來說還是來自於同一血脈,平日裡在人前人後都是一副端正優雅的形象,絕無半分風流模樣,但誰又能夠想得到,在這個老宅里,在這個無人注視的角落,她們居然會偷偷做出如此親密的事呢?
不過,假如知道的話,恐怕他們也只會躲在一旁,然後津津有味地注視這一幕吧
旁人的感想,夏露無從揣度,但是她此刻,卻幾乎是大腦一片空白。
這個從小接受母親嚴格教育,一向推崇「謀定後動」,在任何時候都把保持儀態優雅當成最基礎信條的少女,此刻卻終於陷入到了不知所措的境地當中。
我我到底怎麼了?
嚴格來說,這是厚顏無恥的調戲,自己應該毫不猶豫抬手一劍就斬殺了這個登徒浪子——可是,如果這麼做的人是自己的堂姐、是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呢?應該一視同仁嗎?還是置之不理?
在她從小所受的「訓練」當中,可從來沒有預料到還有這樣的特殊情況。
正因為大腦空白,所以夏露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反應,而夏洛特得以利用夏露此刻的「僵直」狀態,繼續著自己的「犯行」。
而此時夏露的觸感也瞬間來到了頂峰,她覺得自己應該很生氣,但卻沒有感覺到有多討厭,反而帶來了一種異樣的麻癢感,刺激得夏露幾乎頭皮發麻。
而且,夏露還察覺到了有一絲絲的甜味,夏露嘗得出來,這是她們從小都愛吃的一種甜品——混上了奶油草莓撻的冰激凌。
伴隨著這熟悉的甜味,許多似乎已經久遠的回憶,又突然鮮活地閃現在了夏露的眼前,那正是她們從小雖然磕磕絆絆但卻又稱得上「兩小無猜」的友情。
在震撼之餘,好像還有一點點的舒服就這樣享受下去吧,又有什麼不好呢?
等等!
夏露陡然從迷糊當中驚喜了過來。
夏露啊夏露,你可不能如此輕易地就迷失了自己!你現在可是有重任在身,怎麼能被她這麼糊弄過去?!
一個聲音在心裡大聲提醒她。
而這時候,夏露終於完全取回了神智,以及對身體的控制權。
她帶著一絲絲戀戀不捨的遺憾,把頭往後一仰,由此她把夏洛特的舌頭也給吐了出來。
接著,趁著夏洛特還沒有反應過來,夏露輕輕一推掙脫了夏洛特的懷抱,然後急速地往後退了兩步靠到了牆壁上,接著滿懷戒備地看著夏洛特。
而就在她做出這一連串行雲流水的動作之時,她眼角的餘光也分明注意到,在最初的驚愕之後,夏洛特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種泫然欲泣的無奈和遺憾,雖然只是一閃而過而已。
好在,她也沒有繼續撲上來的意思,否則夏露縱使萬般不願,但也只好使用武力了。
「夏洛特,你怎麼能做出這麼不成體統的事來?」夏露沉痛地看著夏洛特。
「這有什麼不好嗎?我看你剛才不是很舒服的樣子——」夏洛特卻一點也沒有羞恥的意思,反而振振有詞地回答。
「」夏露一下子被噎到了,但是很快她又皺起了眉頭,恨鐵不成鋼地繼續指控夏洛特,「你就算做出了這種背叛家門的蠢行,但至少也應該以我們家族的名譽自豪吧?你怎麼能這麼輕浮地敗壞我們家名呢?!」
「差不多得了,這裡只有咱們兩個,你不說我不說那誰知道呢?」面對夏露的指責,夏洛特還是一臉的不以為然,接著她反而玩味地笑了起來,「喂,看你這麼大的反應,莫非這是你的初吻?」
夏露的臉頓時就僵住了。
「我們要說的不是這個問題!」
「那這就是初吻了?」夏洛特卻不依不饒。
「女孩子之間怎麼能算初吻!」夏露頓時就震怒了,大聲反駁。
「所以這就是你的初吻?娃哈哈哈哈哈!太好了!」她高興得幾乎跳了起來,整個人仿佛都被興奮的光芒所籠罩,「看來即使我走了以後,珂麗絲忒爾,還有樂團里那些圍著你轉的愚蠢傢伙們,終究還是沒有膽大到走出那一步嘛太好了!」
看到她這麼開心,夏露又是一陣羞惱,簡直就要氣死。
「別人可不像你這麼不知羞恥!」她恨恨地指責。
「那就是她們自己的問題了」夏洛特反倒是越發的得意洋洋。
接著,她又眯起眼睛,然後微微冷笑了起來,「夏露,以你我的身手差距,如果剛才你真的想要躲開的話,難道不是輕輕鬆鬆嗎?為什麼你沒有呢?」
她有意地停頓了一下,然後抬起手來,伸出手指指向了夏露的心臟,接著大聲地宣告,「所以,直面自己的內心吧,我愚蠢的妹妹,你根本就不想躲開我你反而很享受這個。直面又有什麼不好呢?現在還有時間,我們不妨可以繼續再享受一下嘛」
被夏洛特如此「污衊」,夏露簡直氣得七竅生煙,但是她已經明白,自己眼下已經落入到了下風,如果繼續和夏洛特在這個問題上鬥嘴的話,那麼繼續吃虧的也只能是自己。
所以,為了擺脫不利局面,她決定先按捺住心中的羞惱,轉而進入到了自己心中最關心的正題。
「你怎麼把信寄到了基督山伯爵大人的府中?你為什麼知道我在那兒?」
「我昨天晚上收到了緊急報告,一個用劍的金髮少女襲擊我們布置在基督山伯爵府外的眼線那除了你之外還能是誰呢?」夏洛特也一改剛才的嬉笑和戲謔,轉而變得嚴肅了起來,「話說回來,你下手還真是狠啊雖然我從小就知道你劍術了得,但沒想到居然有這麼厲害」
「果然是你們保王黨的人。」夏露一聽頓時就來勁了,「你們居然膽敢在朝廷重臣的家門之外布置盯梢,究竟有什麼圖謀?」
「就算有什麼圖謀,我也不會在這裡告訴你吧?」夏洛特不緊不慢地頂了一句,「再說了,基督山伯爵一直以來都是我們的死對頭,多年來和我們積累了不知道多少血債,我們就算想要對他做什麼,又有什麼問題嗎?」
「我們我們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們啊?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保王黨的中堅了嗎?」夏露忍不住心中的焦躁,打斷了夏洛特的話,「你只是一個小姑娘而已,他們怎麼可能把你當回事?你為波旁王家出生入死,又能夠換到他們呢?假設你真的死於王事,我敢保證,那個路易十九或者什麼尚博爾伯爵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沒錯,我確實是一個小姑娘,但我可不是什麼無足輕重的小姑娘——」夏洛特的眼睛裡,也閃現出了一絲驕傲,「在你眼裡,恐怕我一直是那個仰人鼻息的窮親戚,但你別忘了,我是特雷維爾公爵的孫女兒!我們才是特雷維爾家族的本支,而且我們家是王家最倚重的重臣我當然可以自稱代表王黨,有什麼問題嗎?」
1830年的動亂,和與之相伴的一系列政治變亂,讓波拿巴家族重登帝位,也讓波旁王室不得不被迫流亡,在這個「朝代交替」的特殊時期當中,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毫不意外的,一大批效忠於王家的舊貴族,要麼被迫跟著王家流亡,要麼就經受了帝國的政治清洗,丟掉了公職或者貴族院議員的席位,比如夏洛特的親爺爺特雷維爾公爵就是其中之一,他就選擇了跟隨國王一家流亡。
而反過來說,自然也有一大批家族跟著皇帝陛下「雞犬升天」——夏露的爺爺特雷維爾侯爵,自然就屬於其中之一。
在被迫離開法國沒多久,當時波旁王室的族長,前國王查理十世陛下客死異鄉,然後他的兒子、前王太子路易被王黨的擁護者們當成了法蘭西新的「正統國王」,號路易十九。
不過,這位路易王太子出了名的平庸無能,再加上現在年事已高,所以他基本上已經不再管王黨的事了,波旁家族的支持者們,逐漸把目光轉移到了他的繼承人、1820年出生的侄子、現年24歲的尚博爾伯爵亨利的身上。
年紀輕輕的亨利,果然也有著與年輕相匹配的激情活力,他接手王黨事業之後,曾經一度低潮的保王黨似乎又重新活躍了起來,並且借著法蘭西帝國暫時陷入經濟危機的機會,開始試圖發動暴亂,來打擊帝國的威信和統治基礎,進而推翻帝國的統治。
而圍繞在他身邊的王黨分子們,也隨之重新活躍了起來,開始努力幫助血氣方剛的王子,試圖完成他們反攻倒算、「日月重開波旁天」的大業。
特雷維爾公爵雖然有個鐵桿波拿巴黨的弟弟,但是他本人對王家的忠心,可謂是「日月可鑑」,在波旁復辟王朝時期,他盡忠職守效力於王室,當過內閣大臣;而在1830年的動亂當中,他也為保衛王室拼盡了全力,差點死在了暴亂分子的圍攻當中。
所謂「疾風知勁草」,在他追隨王室流亡之後,王室也對特雷維爾公爵給予了極大的信任。而幾代人忠心王事的特雷維爾公爵及其兒孫們,現在自然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了保王黨的中堅力量。
在表面上特雷維爾公爵兄弟兩個簡直水火不容,但是,在私下裡,他們卻依舊懷有和年少時同樣濃厚的兄弟情誼,他們之所以選擇站在兩邊,無非也只是為了「兩面下注」,儘量確保家族在動盪的時代裡面儘可能長盛不衰而已。
兄弟兩個的圖謀,不可能對愛麗絲和夏露透露,不過愛麗絲是何等樣人,她在這麼多年的觀察當中,也早就發現了些許的端倪。
不過,愛麗絲在宮廷沉浮多年,也深知「看破不說破」的道理,既然現在她和特雷維爾家族維持著若即若離的關係,甚至本人還掛著「德·特雷維爾夫人」的頭銜,她也沒有必要去拆穿特雷維爾兄弟兩個的把戲。
而且,在兩邊的主君那裡,特雷維爾兄弟兩個各事一主,難免會有一些瓜田李下的嫌疑,但無論是皇帝陛下還是王黨那邊,都沒有因此而清洗自己這邊的特雷維爾家族成員。
畢竟,自古以來,貴族家庭「兩面事君」都不算什麼稀奇事,無論是在幾百年前的宗教內戰期間,還是大革命和拿破崙皇帝時期,無數名門貴族家庭因為不同的選擇而站到了對立面,所以「兄弟在對面陣營」,根本就算不上什麼罪名,如果非要拿這個來說事,不光是平白無故地折損自己的助力,而且說出去也很難服眾。
而且,特雷維爾家族不管私德如何,在為主君奉公的時候卻毫不含糊,完全可以用「盡忠職守」來形容,特雷維爾公爵為了保衛王室豁出性命;而他的弟弟為兩代波拿巴皇帝也同樣出生入死,屢立戰功。
這個世界上人心隔肚皮,誰也沒有讀心術,但既然他們是如此盡心盡力地幹活辦事,那到底是不是「忠心」,還重要嗎?顯然是已經不重要了。
正因為這個原因,特雷維爾家族在兩邊受重用的局面竟然就這樣維持了十幾年,而且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可謂是「得天之幸」。
所以,哪怕知道夏洛特的話不盡不實,夏露卻也很難反駁。
另外,從種種跡象來看,夏露判斷,夏洛特在這群保王黨分子裡的地位,應該還真的不低——不然她就不可能這樣自由行動了。
也就是說,她還真是動真格的了
何至於此?她真的想問。
在猶豫了片刻之後,夏露重新開口了。
「襲擊一位朝廷重臣,可沒有你想的那麼容易,就算我沒有出手,你們也沒那麼容易成功。夏洛特,你既然鐵了心想要跟我作對,那我也沒辦法,但我可以告訴你,無論你想要做什麼,我都會阻止你的——不光阻止你,我還要把你拖回家,狠狠揍一頓!然後再讓你和過去那樣和我們一起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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