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那數之不盡的金錢,可以撫慰她受傷的靈魂。」
蘇菲的感慨,倒是出自於真心實意。
她當然知道,她現在能夠重溫舊夢,再加上未來的「美好生活」,歸根結底,就是靠著瑪麗亞的犧牲。
不管他們怎麼操作,怎麼掩人耳目,瑪麗亞和法蘭西皇帝的那些事,勢必也會變成人所共知的緋聞(事實上現在已經有類似的緋聞了)。
當然,在貴族的世界裡,類似的緋聞根本就不算什麼事,但至少,瑪麗亞也會因此而名聲大壞,以至於被王侯們的圈子所排斥。
就理論上而言,她只要長居在巴黎,不返回德意志,那生活倒也不會受多大影響,但是名譽上的影響,是怎麼也無法挽回了。
也就是說,蘇菲的幸福,就是建立在妹妹的犧牲上的。
蘇菲性格目空一切,極度的自我中心主義,但即使如此,對孿生妹妹,她還是免不了有虧欠心理(當然,該欺負的時候還是會毫不猶豫欺負的)。
正因為有這種虧欠心理,所以她有機會的話就會想辦法為妹妹爭取更多補償,反正對她來說,只要能夠實現心愿,花費多少金錢都是無所謂的。
而這種「虧欠心理」,艾格隆也有一點。
他當然知道,瑪麗亞為自己起了多大的「貢獻」。
「她會得到應有的一切的,您也看得到,我在想盡辦法來補償她。」艾格隆點了點頭,「反過來說,當您風光無限的時候,她也能夠共享這種風光啊。」
艾格隆是在暗示,等蘇菲在未來成為了權柄無限的皇太后,在奧地利帝國呼風喚雨,那麼瑪麗亞在「扮演」她的時候,自然也可以和她一樣,四捨五入也當了皇太后。
然而,蘇菲聽了卻搖了搖頭,不太認同這個意見,「這可不太一樣。我太了解她了,雖然本事比不上我,但是她心高氣傲卻不下於我,被迫當我的替身和影子,哪怕是當一個皇太后,她的心裡也不會因此而服氣的。她一定要擁有獨屬於自己的事業才會甘心。」
畢竟是孿生姐妹,蘇菲倒是也極為了解瑪麗亞,只不過還要特意強調「本事比不上我」,確實也顯示了蘇菲本人的驕傲。
雙胞胎往往都很反感被看做是對方的「完全復刻」,這一點蘇菲和瑪麗亞倒是一模一樣的。
艾格隆心裡覺得好笑。
「這樣說來的話,以後你們等於是一個人過著兩個人的生活,使用兩個完全不同的社交圈子了想想還挺有意思的,不過,會不會切換不過來以至於露出破綻呢?」
「只要足夠小心的話,當然能夠做得到。」蘇菲篤定地回答。
接著,她又冷笑了起來,「以後你可不許弄混我們呀,不然的話我會非常生氣的。」
「您放心吧,我絕不會認錯了!」艾格隆立刻自信滿滿地回答。
為什麼他如此自信?說實話,姐妹兩個外貌身材、乃至聲音等等細節都一模一樣,如果刻意去演的話,確實真假莫辨。
但即使是雙胞胎,也不可能是100%完全復刻,她們身體的細節還是略有不同,而世界上也沒有人比他更加「深入」地了解過其中的區別了。
尤其是,他還見過兩個人失神之後的模樣,老實說可完全不一樣呢
要是哪天把她們兩個擺在一起,那豈不是人生極樂?
光是想像一下那個畫面,他就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刺激感。
「真的嗎?」蘇菲先是有些不信,但是看到艾格隆那曖昧的神情,她立刻就明白了艾格隆的話中,到底隱含著何等調笑的意味。
一瞬間,又羞又氣的她,抬手就捏住了艾格隆的耳朵,然後狠狠地擰了一下。
看到艾格隆吃痛扭曲的面孔,她總算開心了起來。
「貪得無厭的混蛋,滿心色慾的雜種!你一定感到很得意吧?」她還不解氣地啐了一口。
「這這不是您提的問題嗎?」艾格隆只能無奈地回答。
「我可沒讓你想那些!」蘇菲氣得又是啐了一口,然後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滾吧你!別在這兒讓我生氣了。」
能夠以如此自然的神態,對法蘭西的皇帝呼三喝四,這世上恐怕也只有她一個人了。
說來奇怪,如果是其他人,敢在艾格隆面前擺出這樣子,那會讓他怒不可遏,但是蘇菲如此模樣,反而卻更加增添了他的興致——畢竟,他對蘇菲既有男女之愛,也混合著對長輩的尊敬和熱愛(反過來說,當『翻身做主』把蘇菲放在身下的時候,又會給他帶來一種踐踏倫常的快樂。)
只不過,他畢竟不能在這兒久待,所以只能滿懷遺憾地結束了和她的調笑,離開了瑪麗亞的住處。
當走出這房門之後,他臉上久違的少年意氣,也隨之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種不怒自威的帝王威嚴——他踏著有力而且輕快的腳步,在一種隨從的簇擁下,又回到了自己的寢宮。
而這時候,特蕾莎已經在餐廳里等著他一起用餐了。
按照往日的習慣,艾格隆每天都會和妻子共進晚餐,今天既然他已經回宮了,那自然也不會例外。
一進來,艾格隆就默不作聲地坐到了特蕾莎的旁邊,不過,雖然兩個人的座椅距離非常近,但是氣氛卻有點嚴肅,完全沒有往日的輕鬆自然。
艾格隆是有點心虛,畢竟他剛剛才從「瑪麗亞」那裡回來,他知道特蕾莎不會開心,所以不想觸霉頭。
而特蕾莎自然是非常不開心——眼尖的她,在艾格隆一進來就看到了他略微紅腫的耳朵——這是剛才調笑的時候蘇菲怒氣上頭擰的。
蘇菲那只是一時氣憤,但是特蕾莎自然會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瑪麗亞在故意跟自己示威,所以看到這一幕的時候,自然會怒氣上涌。
我都從沒有這麼做過一想到這裡,她當然很難繃得住。
所以,特蕾莎沒有跟平常一樣,愉快地和丈夫打招呼,而只是默默地注目了片刻。
而她的表現,自然也讓餐廳里變得更加緊繃。
於是,夫妻兩個人默默地用餐,寬大的餐廳,只剩下了僕人們走動上菜、和各種餐具器皿碰撞的聲音,其他時候簡直落針可聞。
夫妻兩個就這樣各自用餐著,雖然近在咫尺,但卻又沒有眼神和言語的交流,仿佛隔了很遠一樣。
因為心情極其不好,所以特蕾莎只是機械地用著餐,那些御廚們精心烹飪的菜餚,她卻吃得味同嚼蠟,甚至都不記得自己吃了什麼。
她只是用極度強烈的自制力,壓制了心中的憤懣和嫉恨。
難道以後就一直要這樣下去了嗎?在自己的家中都沒辦法安生?她一遍遍地自問。
她當然知道,這樣下去不行,更加知道,如果自己和丈夫一直維持這種氣氛,那只會把丈夫推得越來越遠——媽媽就多次告誡過她這一點。
可是,她真的難以咽下這口氣。
難道我就不能賭氣嗎?我真的很過分嗎?
殿下,你就不能真的為我洗心革面一次嗎?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啊她心裡一直在默念,只是與生俱來的驕傲,讓她嘴上卻倔強地不肯說出一句話來。
這場緊繃的晚餐,讓艾格隆吃得自然也非常不愉快,這和剛才他在蘇菲面前的輕鬆愜意簡直是天壤之別,而這讓他更加不耐煩了(儘管客觀上來說這完全是他自己的責任)。
所以,在晚餐來到尾聲之後,他心裡反而鬆了一口氣——總比坐在這兒悶不做聲要強。
「殿下。」正當他準備讓僕人來收拾餐具的時候,特蕾莎終於嘴唇輕啟。
「嗯,怎麼了?」艾格隆問。
「在前兩天,比利時那邊已經傳來了消息,他們的國王已經做好了準備,他打算儘快過來求親。」特蕾莎以儘量平靜的語氣說了出來,「我們似乎應該為他們的婚事做好準備了。」
雖然她只提到了比利時國王,但言下之意,卻是「泰奧德蘭德公主要嫁過去了」,而泰奧德蘭德公主嫁過去,自然也就意味著瑪麗亞的「使命」即將完成。
特蕾莎並沒有問他剛才在做什麼,顯然這對她來說並不是一個愉快的話題。
但是她想要知道,當「使命完成」之後,丈夫到底打算怎樣處理瑪麗亞的事。
「泰奧德蘭德是我的侄女兒,也是法國未來施展影響力的重要媒介,我們確實要為他們準備一場盛大的婚禮。」艾格隆點了點頭,看似同意了她的意見,但是其他的卻隻字不提。
特蕾莎當然知道,丈夫是在裝傻,但是她可不打算配合他的裝傻,於是她又繼續挑明了問。「那麼婚禮結束之後,瑪麗亞殿下的使命是要完成了,那你打算怎樣處理她呢?」
如果是之前,特蕾莎問這個問題,還會讓艾格隆心裡有點犯難,不過剛才蘇菲的「指點」,卻讓艾格隆已經胸有成竹,所以面對特蕾莎,他不慌不忙地做出了「最高指示」。
「對這個問題,我倒也想了下。泰奧德蘭德即使成為比利時的王后,她也依舊算是我們家族的成員,所以她在我們這裡依舊會有一席之地。考慮到日後她肯定會定期回訪法國,那我認為,我們作為長輩,應該盡心盡力地款待她,比如為她在巴黎修建一座別館作為她以後的下榻之地。」
雖然字字都是圍繞泰奧德蘭德,但是特蕾莎自然也立刻就明白了隱含的意思。
「那麼,在泰奧德蘭德不在的情況下,這別館,就給瑪麗亞咯?」她也沒有遮掩的意思,反而主動追問。
既然她這麼問了,艾格隆也無法躲閃,於是他只能攤了攤手,「這是泰奧德蘭德的財產,她想要怎樣處置就怎樣處置,我管不了。」
這個回應,讓特蕾莎氣得又想要笑了。
泰奧德蘭德公主就是瑪麗亞的外甥女,因為來自同一國家的緣故,兩個人平常關係也頗為親近,她當然會同意把自己的財產「借給」瑪麗亞來使用,反正她自己也不知道隔幾年才能回法國一次,姨媽愛住多久就住多久。
而經過泰奧德蘭德這一層之後,整個事情她都無從插手,總不能不允許人家姨媽和外甥女之間的事情嗎?
她沒想到,丈夫居然玩了這麼一手,明明是給情人送重禮,卻名正言順堵得自己沒話說。
「那你的意思是,以後瑪麗亞也要長居於法國了?」於是,她冷冷地問。
「這個我不太清楚——」艾格隆輕輕搖了搖頭,「不過,她是我國的尊貴客人,她熱愛法國是一件好事,對我國極為有利,所以如果她想要長居在巴黎,那麼我們又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艾格隆的回應,同樣也無懈可擊,讓特蕾莎幾乎找不到破綻來,哪怕想要發脾氣卻也無從著手。
難道外國王公們想旅居巴黎還不行了嗎?這說不過去的。
不過,特蕾莎卻本來也不打算為此吵架。
她早就知道,事已至此,瑪麗亞是絕對無法被自己趕走了,區別只是採用什麼形式而已。
相對來說,艾格隆所採用的這種「曲線挽留」的方式,反倒算是比較收斂,給兩方都留下一點體面了。
正因為想得到這一點,所以她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確實可以長居在巴黎,過著她那高調揮霍的人生,任由別人暗自嘲笑也無妨。如果她自己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臉面,那又有誰能攔得住呢?」哪怕是不想發脾氣,但說著說著,特蕾莎的語氣里也仍舊帶上了些許的譏諷,「只是殿下,這倒是難為你了,以後如果想要拜訪朋友,來回顛簸也會挺麻煩吧」
鐵路都修通了有什麼麻煩的,也花不了兩個小時艾格隆在心裡說。
只不過,他當然不敢把話說出口了。
正當艾格隆覺得自己又要面對一場暴風雨的時候,特蕾莎卻在稍許的發泄之後,又嘆了口氣。
「好吧,那就這麼辦吧。不過,既然是為泰奧德蘭德建造私宅,那就屬於皇室的私事了,為此動用公款屬實不太妥當,所以,乾脆就從皇室的金庫當中下撥資金吧,別勞煩政府了。」
嗯?
特蕾莎意外的慷慨,倒是讓艾格隆震驚了。
畢竟,這等於是特蕾莎掏錢給瑪麗亞修私宅,以她的性格這簡直不可思議。
剛才不還在「鬧彆扭」嗎?轉眼間就這麼寬宏大量了?怎麼看都怎麼不對勁啊他本能地感覺到懷疑。
面對艾格隆懷疑的視線,特蕾莎只是無力地發出了嘆息,「比起讓她一直留在這裡讓我刺眼,讓所有人笑話,不如讓她遠遠離開楓丹白露吧,這樣也好殿下,這真的是我最後的寬容了,請不要再讓我傷心了。」
這是終於看破,然後妥協了?
艾格隆心裡還是大大地鬆了口氣。
「謝謝你,特蕾莎我會記得的。這確實是我最後的任性了」他帶著歉意向特蕾莎保證。「按我們之前的約定,以後瑪麗亞再也不會駁你面子了,如果她這麼做,我會狠狠懲罰她的,對此我決不食言。」
這是面子的問題嗎?特蕾莎想要反問,但是她最終什麼都沒有問。
「好了,別說這些了,現在已經時間很晚了,該到你履行諾言的時候了。」最後,她只是半幽怨半惱恨地瞪了丈夫一眼,然後主動伸出手來,狠狠地捏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拉了起來,「我們回去寢宮吧。」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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