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澍青已然褪下了身上的鳳冠霞帔,換成了皇后的宮裝,她面容沉靜,站在梁羽皇的身旁,俯瞰那些匍匐在地,黑壓壓的人頭。
在梁羽皇喊了一聲起後,她也微微頷首笑了,眼角有濕潤划過。
從今往後,她就是梁國的皇后……再不是馮家的三姑娘馮澍青。
梁羽皇伸手過來,握住了她的手掌。
他低聲詢問:「緊張嗎?」
馮澍青搖頭回:「還可以,並不緊張。」
梁羽皇緩緩的舒了口氣……他牽著她的手,在眾人的注目下,一步步走向,屬於他們帝後的位置。
他恭敬體貼地攙扶著馮澍青落座,而後看向站起身的眾人:「諸位不必客氣,今晚在這裡沒有君臣之儀……」
他一番致辭後,便讓人上了歌舞。
在歌舞聲中,梁羽皇領著馮澍青,端著酒盞來到了蕭廷宴與雲鸞的面前。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雲鸞的身上。
當看見她氣色紅潤,再不復之前那幾日的蒼白,他眼底的憂慮,一點點的褪去。
「王妃身體可是恢復好了?」
雲鸞笑著回道:「已然恢復如初,多謝陛下掛念。」
梁羽皇再也忍不住,勾唇回了雲鸞一個笑容。
這個笑容,不摻雜任何的東西,純粹得讓人忍不住側目。馮澍青都不自覺地,看了梁羽皇一眼。
蕭廷宴有些不悅地輕聲咳嗽了一聲。
這梁羽皇是怎麼回事,自己都是娶了妻子的人了,居然還能在這大喜的日子,當著眾人的面,對雲鸞投去異樣的情愫?
他也不怕被人發現?
這傢伙,是故意的吧?
蕭廷宴的心裡,是相當的吃味。
他上前一步,擋住了梁羽皇看向雲鸞的目光。
「恭喜你新婚,本王沒別的賀禮能夠送你,本王就臨時寫了幾個字送你。」
梁羽皇這才收回目光,看向蕭廷宴。
「多謝宴王……倒不知,你寫了什麼字?」
蕭廷宴讓人呈上字畫。
他親自緩緩的展開……龍飛鳳舞的四個字,霸氣側漏地映入梁羽皇的眼帘。
他忍不住輕聲讀了出來:「早生貴子……」
雲鸞忍不住,低聲咳嗽了幾聲。
可真是太尷尬了。
她現在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堂堂一國帝王大婚,蕭廷宴只寫了幾個字當做賀禮就算了,他居然還這麼直白,直接寫了早生貴子這四個字。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南儲有多窮呢。
連一件貴重的禮物,都送不出來。
再說,他要是想寫字送給梁羽皇也行,他好歹也要想一些文字淵博的詩詞吧。那樣也顯得蕭廷宴有學識,有深度不是?
他倒好,直接如此直白地送了早生貴子。
雲鸞只覺得丟人……偏偏蕭廷宴卻一無所覺,神色如常地看著梁羽皇問了句。
「涼皇覺得本王這四個字寫得如何?」
梁羽皇的嘴角,幾乎都僵住了。
他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好在馮澍青及時出聲回道:「王爺的這四個字下筆有力,筆鋒銳利,猶如所向披靡的刀鋒,單是看著字面,都讓人覺得猶如千軍萬馬撲面而來,具有他人所沒有的磅礴氣勢。」
「本宮素來聽聞,宴王的字堪稱一絕,今日能夠有幸親眼見識到,實乃是本宮的福氣。待宴席結束,本宮定會讓人將字畫裝裱起來,掛在我永福宮供起來。」
馮澍青的這一番真誠的誇獎,倒讓蕭廷宴的臉上,出現了幾分窘迫。
這樣高大上的讚美,他似是有些受之有愧。
他本來送出這四個字,就是有幾分為難梁羽皇的意思。誰讓這梁羽皇,即使是娶了皇后,還是不安分,還是在心裡惦記著雲鸞。
他要是不做一些表示,豈不是當他好欺負的?
誰知,下馬威沒下成,沒想到梁羽皇這個新娶的皇后,倒是漂漂亮亮地替他解了圍。
蕭廷宴第一次,頗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他握著拳頭,抵住薄唇輕聲咳嗽了幾下。
「難得皇后娘娘這樣喜歡……倒是本王獻醜了。」
梁羽皇難得看到,蕭廷宴這樣吃癟的模樣。
他心裡莫名有些舒暢……他的唇角不自覺地勾起,看向馮澍青的目光,滿是欣賞與感謝。
雲鸞忍了又忍,忍到最後,還是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絲毫不關心蕭廷宴如何窘迫,她就是特別欣賞馮澍青這股子聰慧勁兒。
她當即便握住了馮澍青的手。
將一個碧綠通透的翡翠鐲子,套在了馮澍青的手腕上。
「這個鐲子,是我送給皇后你的新婚賀禮。希望你以後的日子,能夠順遂如意,與心愛之人,能夠心意相通,攜手白頭。」
馮澍青一看這鐲子,就價值不菲。
放眼整個梁國,恐怕都找不出這樣成色漂亮完美的翡翠鐲子……她受寵若驚,連忙想要拒絕。
「王妃,這禮物太過貴重了。」
雲鸞卻握住她的手,不讓她脫下來。
「這是我的心意,希望皇后不要拒絕。我是真心想要把你當朋友看待的……」
馮澍青心裡滿是動容,她反握住雲鸞的手:「既然是朋友了,那王妃別再喊我皇后了……我父母都喊我青兒。」
雲鸞眼底滿是喜色:「那我以後就也喊你青兒,你也別喊我王妃了,我父母也喊我鸞兒的。」
馮澍青的鼻頭酸澀的厲害,這是她成為皇后後,收到的第一份善意……她比誰都清楚,雲鸞之所以當著眾人的面這樣送她禮物,無非是想要給她撐腰罷了。
她是想告訴眾人,她馮澍青不但有馮家做後盾,不但得新帝的重視,更是有他國貴人為朋友。
她雖與雲鸞相處的時間不長。
可她也是真的想與雲鸞成為朋友……朋友之間的感情,從不是因為時間長短而判定感情的親密程度……朋友與情侶其實也有相通之處的……朋友間看對了眼,也仿佛是一眼萬年!
「鸞兒。」
「青兒。」
兩個人你來我往地喊著彼此的閨名,倒是氣氛融洽至極。
蕭廷宴是打心裡為雲鸞感到高興。
她這人其實性格有些清冷,不會輕易與人做朋友……沒想到,在這異鄉他國,她倒是尋到了自己的知己好友。
梁羽皇也是沒想到,馮澍青居然會這樣輕易,就得了雲鸞的真心喜歡……他不由得又多看了馮澍青幾眼。
今晚他的皇后,似乎真的格外美麗動人。
就算和雲鸞站在一處,似乎也毫不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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